和尚宝象庄严,端的一副高人模样,待众人都坐回原位,目光逐一扫视全场,到刘三儿时,居然微微一笑,又点了点头,如同早就认识一般。
众人都看在眼里,无不露出疑惑之色。尤其那对年轻男女,投来目光颇为复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被和尚这么一搞,刘三儿有些莫名其妙,同时也有些心虚。不过想到敛气法才刚刚施展,对方虽是练气后期修为,也不该让这么快就找到自己功法上的破绽,这才心下大定。但这和尚什么意思呢?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应对之法。他现在装的凡俗之人,总不能仙师朝他点头,他连反应都没有吧。想了想,还是傻笑一下蒙混过关先,随即乐呵呵的冲和尚点了点头,又朝看过来的众人一一抱拳,总算完事了。

虽说各修真门派都有自己的属国,但属国内偶尔来点别派的修士还是允许的,只要人家安安分分,想赶走都得要个合适的理由。刘三儿打算再观察和尚一会儿,若其真是要救治赵无量小孩,他立马闪人,也不用禀告老头子,睡一觉明天一早雇车出发。若和尚有问题则连夜回山,这种事情可不敢耽搁。

大周门是道门,蔡国凡俗之人也大都只认得道士,好在有流行各地的风物志类书籍,里面不乏对佛门和儒门的介绍,所以不少凡俗之人也知道除了道士仙师外还有和尚儒生一类的仙师,外加在座的都是在凡俗世界有些身份地位的见证人,在和尚显出真容那会儿居然无一人表示吃惊。反倒是和尚对刘三儿的一笑,让不少人大感意外。

和尚和颜瑞色的收回目光,又祁手喧了句佛号,说了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之类的套话,一说就是近一刻钟。不少人开始庆幸当初做见证人的决定,虽然路途遥远,但不仅得了赵无量的好处,又能聆听仙师说话,哪怕是骂人的脏话,回头也能说出去炫耀一番,无不听的专心致志,生怕漏掉什么。

末了,和尚吩咐赵无量把儿子领来,并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赞道:“好茶!诸位也来尝尝。”

仙师吩咐,众人自然遵从。于是皆都端起茶碗像模像样的品了起来,并一副副十分享受的样子。

许是太晚了,赵无量的儿子已然睡着,被背到了和尚面前,果然是刘三儿之前见到的七八岁男孩,依旧病恹恹的,呼吸有点急促。

和尚一手搭在男孩手腕上一手托着男孩的后脑上,思索了一阵道:“阿弥陀佛,此子久病不好非凡俗医药之过,但既然被贫僧碰到岂有不好之理!”

“多谢仙师!”下方赵无量当即大喜拜倒。

众人见此也都松了口气,这赵无量也不容易,此次若救子成功,他们这些做见证人的回头吹嘘起来也有面子,当真皆大欢喜。

刘三儿算了下敛气法的时间,也差不多快到开溜的时候了。现在就算他离开了,也还剩三十个见证人,依赵无量眼下的心情,绝对是不会阻拦的。不过怎么离开还是要斟酌一下,没个由头实在说不过去,他得想想。

这边,和尚虽说了能治病,却不着急动手,只是似笑非笑的捻动着佛珠。

赵无量这才从激动中醒悟过来,忙并高声吩咐本家把孝敬仙师的香油钱抬上来。

一万两银子被装在一个檀木箱子里抬了进来,还打开让众人看了看。之后被和尚淄衣一罩连同箱子都收进了储物袋里。

这一手玩的那叫一个漂亮,不仅众人眼睛一亮,就连刘三儿都忍不住叫好。不愧是练气后期,连收个东西都这么潇洒!

和尚收了银子,也就不再耽误,只吩咐了一句“不要打扰,很快就好”,便摸出一枚土色药丸双手上一搓,抵在了男孩胸口。

霎时间,和尚的两手上黄烟滚滚,屋子里药香扑鼻。

众人皆被仙法所吸引,看的如痴如醉。他们不知道,一丝丝他们看不到的东西由他们后背飘出,在空中颤悠悠的飞向了和尚双手。

刘三儿觉得背后有些异样,但也没多想,此时正是他脱身的时机,也是他能防止练气后期修士感应到的敛气法时间极限了。他把右手边茶碗往桌子边缘一放,又若无其事的轻轻一推,就等茶碗掉地上碎了后,借捡茶碗割破手指的由头走人。抬眼看了下主位那两手依旧黄烟滚滚的和尚,脸上已开始冒汗,心道原来修士给人治病也爱你不容易。

……

“不对!”刘三儿低头一看,茶碗并未落地,更别说碎裂了!正被边上的闭眼的老者单手把玩着,这还了得。再去抢已属不智,随即又想到个注意,顺便还能坑这老头一把,也算出口气。

主意已定,刘三再不犹豫,抓起左手边的茶碗猛地朝门口一砸。

“啪啦”一声,茶碗碎了。

“老头,你敢偷袭我?”刘三儿跳起来愤怒一吼。

老者竟更加愤怒,指着刘三儿眼光几可杀人:“小子!你…”

嗖!嗖!嗖!

三只冷箭破门而入,直取正在全力运功的和尚心口。

和尚卒不及防,虽然躲避及时,却还是被其中一支冷箭射入了左臂,一个翻滚便要冲出门去。

这时,最靠近和尚的四人同时抬起双手,八只胳膊上袖箭齐发,瞬间竟射出了四五十箭,把和尚的去路完全封死。

那和尚即便是练气后期修士,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偷袭弄蒙了,竟忘了每每开口必宣的佛号,惊呼道:“好家伙!”

同时淄衣往前一罩,大半射向和尚的袖箭被挡了下来。

“噗”的一声,和尚左腿小腿又中一箭,也终于知道中了埋伏,并不理会发完袖箭的四人,依旧往前冲去,不过方向已有些斜了。既然敢偷袭他,就绝不止眼下这几个凡俗之人,后面来的才是重点,正门口是不能走了,从内室窗户出去或许可行,但不管怎样还是先出了房间为妙。

没跑出两步,和尚的身前便有一片银光射来,竟是十几枚银针,被坐在客厅中间的年轻白衣男子用一把折扇打出,端的犀利!

和尚淄衣又是一罩,银针悉数不见,但同时淄衣竟着了火。

却一只拇指大小的纸鹤从青纱女子袖中飞出,翅膀扑闪两下居然全身火着,带着热浪冲进了和尚淄衣。

淄衣瞬间燃尽,散落一地袖箭,银针。

火鹤又冲向和尚,火势更大,已由原来的拇指大小涨到了拳头般大,扑鼻的热浪将一众凡俗吓得哇哇大叫,抱头鼠窜。

从冷箭出现到火鹤现身不过一两个呼吸,这些人终于从惊愕中醒悟过来,客厅不是他们该待的地方,晚走一会儿都会性命堪忧,很多人开始后悔来当这劳什子见证人。

刘三儿也早后悔来趟这浑水,不仅没有抓到和尚的什么把柄,倒进了一窝子胆大包天敢袭杀修士的亡命之徒包围里来了。刚刚冷箭一出,老者便不再理会他,而是慌慌张张的往椅子地下钻。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毕竟练气多年,修为虽不怎么样,对危险的判断却要胜过凡俗之人,知道这会儿往正门外走恐怕死路一条,连滚带爬的进了一间内室,里边没人,心中总算稍定。可内室的窗户和客厅的房门在一排,从窗台跳出去一样有被射杀的危险,只好先低伏着身子,在门口开了条小缝,先看看外面情况再做打算。他也是有杀手锏的,不过轻易实在不想用出。

“练气四层修为就有一阶上品的一次性火炎鹤可用,女施主还真是身家丰厚!”和尚往青年男女身上一扫,不禁冷笑起来,一手往腰间一探取出一张四四方方的晶莹盾牌,往身前一挡,正好撞上了迎来的火鹤。

顿时,火花四溅,火鹤随即泯灭。和尚也被冲击的后退了两步,身形不稳。

趁此机会,白衣男子又拍打了折扇,连续打出了两片银光,直取盾牌照顾不住的和尚头脚。

和尚身上本就被穿了两箭,行动已是不便,又被火鹤冲击的旧力已失新力未续,哪里还敢用盾牌在原地硬抗,大叫道:“好你个小子,练气三层也敢偷袭贫僧这练气七层!”

说话是说话,和尚还是身子一闪,避过两片银针,往刘三儿藏身的内室逃去。

刘三儿心道:苦也!

这时,前厅外惨叫连连,伴随着金属割肉声,先前逃出去的几个见证人怕已然赴死。剩余还没来及出门的哪敢再往外跑,没头苍蝇一般的在屋子里乱窜,扰的和尚想走快都不成。

和尚也是急了,不用盾牌却用一只肉掌连连推出,当即将几个不长眼的挡路者推开老远,眼看推开最后一个挡路者冲就能冲进内室时,却忽的闷哼一声,倒退老远。

一老者带着双漆黑冒烟的手套挡住了和尚去路,却正是之前坐在刘三儿旁边的那位,他的手套上明显猝了毒,一股腥味令人闻之作呕。

老者原先混在逃命的人群里,演的实在太像,刘三儿刚刚还在嘲笑此人,转眼间便差点被惊的眼珠子出来。那和尚在混乱之间更哪能看出老者的端倪,登时中招。

和尚站稳后看了看发黑的手掌,反而冷静了下来,原地冲老者道:“阿弥陀佛!施主也是练气七层的修士,却做这种偷袭之事,不觉得可耻吗?”

“和尚不用拖延时间,老夫这蛇皮手套剧毒无比,筑基以下粘之即死,现在交出东西可留你全尸!”老者声音阴冷,却也不急于出手,又冲年轻男女吩咐道:“客栈里不留活口,除了外围那些打埋伏的,统统叫进来杀人,快!”

年轻男女当即领命,男的出外调动人手,女的登时大开杀戒。不过见证人中也有七八个武功不错的,刚刚只是一时慌张乱了阵脚,这会儿知道生存希望渺茫,当即拼起命来,有拿桌子,有拿凳子的。赵无量更拿了两盏铜灯台,双眼发红,死命的往青纱女子身上乱砸,七八个围住一个,双方一时间竟斗了个旗鼓相当。

和尚的脸色愈发难看,看来老者刚刚话十有八九不假,又提了下气,双颊憋的发紫。

老者见此,仰头大笑:“和尚还不肯交出东西吗,那就别怪老夫不给你再世为人的机…”

一团红光从和尚口中飞射而出,瞬间没入老者腹中,老者惊讶的摸着腹部:“二阶下品散气锥,他妈的你这秃驴要毁我修为!”

和尚惨笑一笑,举着盾牌竟然冲向了老者。

老者居然不敢硬接,跳到门口盘坐下来,大吼道:“碎尸万段,统统碎尸万段!六号八号,快去抓那和尚!他中毒很深不是你俩对手!”

和尚三两步冲进内室,见到刘三儿,忽的两眼放光,笑问:“同道中人?”

刚刚保命要紧,刘三儿已收了能够避开练气后期感应的功法,见和尚已看出端倪,竟然忘了和尚修佛他修玄,做防御状硬着头皮道:“然也!”

“那真是太好了!”和尚忽的将声音抬高两倍不止,一边冲向窗外一边大呼:“多谢道友相助,秘籍送往大佛寺必有重谢!”

“呃…”刘三儿先一愣,瞬间后脸都绿了,破口大骂:“卧槽,秃驴你害我!”

再没了使出杀手锏的心思,刘三儿跟着也冲向了窗外。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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