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余一声冷哼:“你自己做下的好事你自己不清楚?宫中人数众多,你和其他人不往来,纵然不认得王妹,也不能公然宣淫!”
太子百口莫辩,他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他环顾四周,看着哭得不停歇的程姬,联想着父王说的话,一下子明白了:合着什么偶遇他、请求他帮忙都是假的,陷害他才是真的!太子咬牙,之前母后还一直提醒他说后宫之争早晚要开始,他这个太子来得太晚,后宫里的公子又太多,早晚都是要动手的。他以为会是妲媚殿的两个,没想到却是看起来没恩宠又与世无争的程姬。

也是,当初母后和长姐都说过,程姬不简单,从庶出不受宠的二小姐一步步成为嫡出程小姐、如今的程夫人,还能收养萧夫人的女儿,自己当真是轻敌了。

按照父王的个性,绝对不会原谅他,他为今之计只有先保住一条命,然后再徐徐图之。

太子跪下:“父王,儿臣真的没有做过,儿臣也不知为何会如此。若是父王真的怒火难消,儿臣情愿去边关戍边。”

姬余顺水推舟:“北境正缺人,你便去罢。免得在宫中孟浪。”

太子唱喏,自顾自退下,当日便带着人马去了北境,投奔北侯去了。

程姬正要拜谢,姬余抬脚便把程姬踹出老远。因为姬余坐的地方是御书房正中央的高台,程姬从高台下滚下来,发型散乱、晕得七荤八素,但仍然慌忙跪好:“陛下息怒。”

其实程姬根本不明白姬余为何要生气,自己的女儿被太子轻薄,已经是名声狼藉嫁不出去,姬余还对她生气,传出去都不对。姬余不是一个不顾全大局的人,他一定是发现什么了。

果然姬余冷笑道:“程花午,你别以为孤不知道你这些年在耍什么手段。若非看在你给孤生儿育女又养育了玉恕,孤岂能留你?”

程姬不敢说话,姬余继续说:“那口井固然隐蔽,孤的人没有留在那里,可是太子平时便不近女色严于律己,怎会被你的女儿吸引?你的女儿若真是被太子轻薄,你可不是这小打小闹了。”

程姬磕头如捣蒜:“陛下,臣妾知错!您罚臣妾可以,请放过玉思,她都是受臣妾蛊惑……”

程姬还没说完,姬余便呵道:“她当然是受你蛊惑!”开玩笑,一个小女孩要是母亲教得好会拿这种下三滥的事情来开玩笑吗?不受宠的公主最多便是像丽沣一样默默无闻,哪里有这幺蛾子。

姬余道:“正巧巴国来联姻,玉思便去了罢。她不是求太子么?那孤便帮太子完成她的心意。本来姊妹之间谁先成婚不必拘泥于长幼,玉思既然恨嫁,那孤这个做父王的自然要多疼爱一些,她便去巴国好好当个太子妃,也满足满足你的权力欲。”

姬余看着程姬煞白的脸,继续说:“至于你,便去舂米悔过,什么时候霜菊宫堆满了稻壳,什么时候你便无罪。”

程姬还想垂死挣扎:“陛下罚臣妾臣妾不敢反驳。然而玖儿和玉恕都年幼,臣妾不敢不在身边,否则一个疏忽,臣妾愧对萧妹妹!玉思从未出过宫门,远嫁巴国,若是巴国又倒戈楚国,陛下可能安心?”

姬余道:“玉思既然能和你配合,证明她完全有能力担任这个太子妃。当年丽涓和亲齐国不也才十五岁?照样出色。何况如今天下太平,玉思过去只能是享福。巴国背靠中山,若是楚国发难,中山能救,你不必担忧——而且玉思能嫁了,玖儿年长许多,自然也该出去游历。孤已经决定了:广伯多次请求援助贫困,由玖儿带人去最为合适,冶给他一个历练好加官进爵,你弟弟也跟着一起去正好混个功劳。至于玉恕,丞相多次请求放归府中团聚,便圆了丞相的梦想。”

程姬瘫软在地,她的谋划,为何会是如此结局?她半生贫苦,却要继续贫苦。可是她不敢反抗,也不能反抗,她得忍耐,等到合适的一天。反正都是忍,以前能忍现在依然。姬余和姬怀少一样,到了现在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儿子会争权,所以在一个个地驱逐自己的儿子,她不用等太久的。

且说玉思远嫁巴国,那巴国太子倒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对她也好,她也过得幸福安乐。只是楚国日渐不满:巴国一个附属国,易主投奔中山,还和虞国联姻,分明没把它楚国放在眼里,楚王决定征伐巴国,巴国探子得知,急忙禀告,巴国国君求救于中山,中山只出了一点兵力,不肯太卷入是非。无奈,玉思写信告急。

姬余不管出于国际关系还是父女血缘,都无法置之不理,他赶紧派在那附近招兵买马的公子玙先带着军队从南蛮跨西夷来到巴国救援。只不过因为虞国行事仓促,士卒疲于奔波,自然打败,中山也趁机不与外国往来,继续雄霸西方。巴国被灭,土地并入楚国,巴国王室全部被屠灭,连公子玙都成了楚国的俘虏。

姬余听说了之后,一身缟素来到镐京,在宫门外三跪九叩哭声震天就是拒绝入宫,引发众人围观。姬余哭道:“我虞与齐国世仇也,灭国而存国号、联姻而养齐子。楚国不仁,灭己附属,欺凌弱小,残害王室;可怜吾女身怀六甲,求产子后死,竟然被立刻推下烈焰,何其残忍!吾儿率兵救妹,京北楚国俘虏,在烈人塔内饱受折磨。请问天子:为何两般对待?求天子公正处理!”言讫,涕泪纵横,几欲昏厥,伏地不起。

姬余就是故意的,他知道虞国欠着一个翻身的机会。楚国是想拿姬玙威胁他,迫使他让步,天子也是看好戏,可是他在镐京这么一闹,楚国不但不能拿姬玙威胁他,反而还得好吃好喝待着,否则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天子,也别想洗干净,他这种双标的人要是不公正对待每一个诸侯国,尤其是虞国现在是明显的受气方,诸侯国就会对中央离心离德,天子半生打下的江山就又面临分崩离析的状态。

姬余很得意,不怕流氓,就怕流氓有文化。天子不是看不起他嫌弃他土么?拿他就土给他看!

姬玌听说了这件事,也是嫣然一笑。他知道自己老爹的手段,只是没想到这么好玩。老爹都亲自来丢人现眼了,没道理自己这个受过天子接见的儿子不出去掺和一下,这不是不孝么?姬玌便也来到姬余身边跪着哭。只是相对于姬余豪放派的摸爬滚打,姬玌还是先上书给了天子,简单列明了虞国的困境和自己的立场,这才跟着父王在烈日之中胡闹。

天子无奈,只好亲自出宫门迎接虞国父子入宫,在宴会上好一番安慰,平生没哄过孩子的天子都快把自己哄化了,这才让姬余安静下来,他拍着姬余的手道:“本尊这便斥责楚国放人,并在天下人面前对虞国道歉,做出相应的赔偿,可好?”

姬余虽然不满意——当然不满意,玉思是自己的女儿,固然不甚喜欢,总归是亲骨肉,还怀有自己的外孙,怎么能不心痛?但是天子已经做出最大的让步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就这么回去。

姬玙因为打了败仗,无颜回会京,干脆就去了郑地待着,姬余也懒得管他,自己心情还不好呢。

程姬听说死了女儿,差点便失心疯,终日郁郁寡欢,所有的心思都放下了,每日便念着女儿名字哭,姬余见她可怜,便让她不要舂米,回静和殿住着了。

而姬玖在广地亲自下地,成为农耕专家,和姬怀莎讨论文学,成为文坛圣手,声名远播,此乃后话,不提。

且说北方。戎族逐渐猖獗,戎族现任族长扈叶这夜一身风尘闯入戎族在晋国的窝点,里面的人闻声而动,刹那间无数的弯刀亮出,只是都不及扈叶的手快、眨眼间风吹干草帘、所有人都倒地,捂着胸口的疼痛处在地上扭摆着,扈叶则淡然自若地点亮了屋内的烛火,一脚踩在桌上:“太慢了。”

地上的人纷纷跪着:“求大王息怒。”

扈叶摆摆手:“无妨,你们要是能打败本王,那便不是本王当这个戎单于了。”

扈叶挑起帘子,看了一眼不远处灯火通明的王宫,眯着眼睛心思有点空远。很多年前他来晋国探察,想要找个地方建造窝点以图后事,没想到遇见晋国和虞国的联姻队伍。不巧,一个任性的新娘在他面前宽衣解带、沐浴天泽,深深地刺激了年轻的他。尽管他之前开过荤,之后也有女人,但是都不及这个女人高贵、优雅、美丽。如今的戎族经过休养生息,已经可以开启新的南下战争了。当年虞国杀死他父亲的仇,他要在这个女人身上,全部报回来!

扈叶转念一想,总是听说晋国对虞国有小九九,王后不受宠,他倒要看看,能不能顺水推舟利用一下。

扈叶飞身出去,几经辗转溜进王宫。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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