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子骞醒来之时,身上毒已经清了,人好好地躺在床上。他渴得厉害,刚试图动一动去喝水,脚上的剧痛便让他发出了呻吟,立刻有人掀起床幔,正是戴着青铜面具的韩汤。韩汤递给他一碗水,笑道:“你睡了一日了,若非焱彬给你解毒及时,你这脚可要废了。”其实韩汤还说轻了,这根本不是脚废掉的问题,是整个人都要跟世间告别。
高子骞似乎不是很在乎自己的伤势,他就着韩汤的手吃了水,抓着他的袖子问:“那我……”

韩汤自然是知道他的心思的,笑着答道:“放心,你好好养着,好了之后天苍会带你去接受基础训练。从今天开始,你在外界是病怏怏的高家公子,明白吗?”

不仅如此,他在天苍手下的时候,将不再有名字,只有编号,一旦训练或者任务途中出了意外死亡,高家长子便会因病去世。但是这些他不会亲口告诉高子骞,这种冷酷无情的话不符合他的人设,自然要让冰冷的天苍去告诉他,先让他过几天快活日子吧!

而姬余那天看竞技看得正爽,高子骞给晕过去了,他觉得好生没趣,问过天苍和韩汤,说是可造之材,便去了密室,见了还没来得及出场的肖虎:“去了郑地,如何?”

肖虎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抱拳道:“求殿下为属下做主!”

姬余知道有蹊跷,想听下文,很烦这种事情还没办先把自己的事情栓出来的,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冷着脸装淡定:“你先说说详情,若是真有冤屈,我自然会管。”

肖虎也不废话,便将郑地的情况来了个竹筒倒豆子:肖虎一路跟踪流星阁的人,损失了不少兄弟,在郑地找了个地方做杂工,有兄弟混入郑子府中,才知道原来操纵流星阁的并非郑子,郑子早就不管事了,为了有个儿子继承爵位和家业,纳了无数的小妾在家造人。而他的长女郑嘉庄则把持着郑地,成为名副其实的统治者。郑嘉庄在郑地那是有名的,手段多了去,谁得罪了她都翻不出花儿来,就连她的庶妹郑喜庄都被虐待得对她行跪拜礼。之前田宇去过郑地,因为郑地流民暴乱,田宇帮忙镇压,郑嘉庄就看上人田宇了,打着郑子的名号要结亲,田宇当时已经要娶肖绿阔了自然回绝,所以郑嘉庄才派人来追杀肖氏兄妹,逼田宇放弃肖绿阔娶自己。

姬余觉得这倒是女中豪杰,若不是敌对的话,还能收为己用,偏偏她的流星阁太碍眼。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一个闺阁女子敢做她父亲该做的事情,成为郑地名义上的统治者,田宇这个傻白甜绝对不能直接送羊入虎口。田宇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就适合肖绿阔这种传统的农家妇女、也没什么脑子,这样才好被自己操纵,若是来了一个能跟男人媲美的郑嘉庄……姬余除非是傻了才会给自己养一头狼。

姬余拍桌而怒:“竟然有这等事!你且多忍耐须臾,待时机成熟,我必让人提郑氏的头来见你。”

肖虎拜伏于地,大谢姬余。

姬余回了张家,又囫囵睡了一日多,便要和张素佩回宫去。张素佳见高子骞没回来,便知道事情成了,遂也没多说话,没曾想,高睿渊千里迢迢从惠县赶来,拦住姬余的车撵,坐在地上怒视,姬余本想乱棍打出,有张家的仆人认出是高睿渊,上前相拦,姬余这才亲自下车,扶着高睿渊又回了张家。

张子轩一看见高睿渊便生了气:“你这东西,不在惠县为黎民百姓造福,跑会京来撒什么野?惊扰了太子殿下车驾,你是不想活了!”说着便在高睿渊身上擂了几拳。张子轩是出名的武将,力气很大,几拳下去,又是在盛怒之中,高睿渊一下子就瘫软在地。

张素佳抱着高睿渊哭:“父亲不如连我也杀了去!”

姬余倍感头疼,张家的事情,他卷进来干什么?姬余笑着去扶高睿渊:“都是一家人,岳父和姐夫不必要闹不愉快。”

高睿渊可是个多么狂放不羁的人啊!当场便冲着姬余道:“太子殿下还晓得是连襟?把我儿送去那样一个去处,高家几代笼统就剩这么一个儿子,万一要是去了,我便拿绳子吊死在南夏门口!”

姬余真的很想笑,有本事高睿渊倒是去吊吊看,还没近前就给乱箭射死了,还轮得到他以死明志?

姬余笑道:“姐夫且放心,我能让子骞出事?手下人知道他的身份,有分寸的。你且回去管着惠县,若是让父王知道你因为儿子擅离职守,不知又会给子骞定什么罪?”

这句话可戳到了高睿渊的软肋,他再也横不起来,只将手拢在袖子里,吸着鼻子哼哼着:“我一路赶来未曾吃一顿饭,且让我吃了再回去。”

姬余也不多呆,拉着张素佩回宫去了。张素佩见他一路含笑,没有生气,自己也觉得姬余好相处。其实姬余是觉得高睿渊可爱,四五十岁的人了,还一团孩子气,穿着打了几个补丁的衣服,浑身质朴,想必是没贪人民的钱;惠县的政绩也是有目共睹的,故而姬余十分佩服萧凌的挑人眼光。

姬余安顿好了张氏,便径直跑去萧家笑了个底朝天,萧凌饶是沉稳有加,也被姬余学得活灵活现的那句儿:“我一路赶来未曾吃一顿饭,且让我吃了再回去。”给逗得拿袖子遮脸,笑到内伤。萧凌晓得,姬余知道高子骞是高睿渊的命,便有意扶持高子骞让高睿渊来替他卖命,心下觉得甚安,彼及谈到因为烧奏章而被拖延的闽堤一事,姬余拿手拍脑门儿:

“竟忘了这个。”

这几日尽是忙着祭祀、然后就抓凶手,除去华家之后又扶持自己的势力上位,然后便是姬雀娶妻自己做手脚,自己又要娶妻,闽堤的事情却抛下了。马上要到春潮,闽水又要咆哮,届时又要赈灾——而国家办了祭祀和两场婚礼之后已经没钱了,接下来还要迎接齐国使臣,根本是望尘莫及。姬余就是觉得愧疚,忘了谁都不该忘记闽郡,好歹是心上人黄嘉贞的哥哥黄逊的治下,黄逊不好过,黄嘉贞也好过不到哪儿去。

萧凌笑得暧昧:“殿下莫慌,我有一计,不如让小妹给殿下按按头、您边放松便听?”

姬余无语,自己刚娶了太子妃,房都还没圆,哪里有心思去跟一个病秧子搞暧昧?萧凌这个宠妹狂魔,恨不得直接把急不可耐的萧珑送上自己的床!姬余笑道:“那便不必了,我这头怎敢劳烦女士的手碰?”

姬余解下手上一串红珊瑚手镯:“此物乃是南蛮贡奉来的,便送给阿珑、以为信物。”

姬余唤萧珑为“阿珑”,有亲昵之意,还送了手镯为定情信物,这给一直看着姬余身边添女人而干着急地萧家吃了一颗定心丸。萧凌让人拿了那手镯给萧珑送去了,萧珑自然欢喜。姬余笑得深意。那手镯,可不是轻易能带的,里面包着的,是麝香,避孕用的,长期带着,结果不言而喻。他来萧府之前知道萧家兄妹要整幺蛾子,所以特地让杨瑾瑜翻出来的。他的东西,萧珑都会珍藏着,所以不用怕伤到别人。萧凌已经权倾朝野了,如果萧珑在日后的后宫中再生下子嗣、不巧还是儿子的话,不知道萧凌会起什么心思。任何阻碍他集权的苗头,都要统统扼杀在摇篮里。

萧凌说了一计,姬余觉得不错,便差人按照萧凌的意思去办了。二人又下了一盘棋,姬余这才回去。

姬余才回去不久,便听说齐国使臣到了,已经在驿馆歇下。姬余点着头,想着明天就要交锋了,便早早去睡,免得明天没精神。

而驿馆之中,齐国使者、领军史昌诚和随从对跪坐着,秉烛夜谈。那随从不是别个,正是齐国太子姜鹤轩是也——一年前的齐国都城淄博王宫,齐王姜夏南望远方,忽然哀叹:“大好河山,竟因一道抬腿可过的壁垒阻挡。”姜鹤轩知道这是父王在感慨,齐国和虞国在孙国土地的正中央修建一道很低的壁垒充当国界线的事情,齐国和虞国当初联合起来灭孙国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就是进一步攻陷对方,只是因为天都的干预最后作罢,但是谁都没有放弃最后的一击。

姜鹤轩道:“此番儿臣乔装打扮,随昌大人出使虞国,沿途必然绘下布防;儿臣亦会了解虞国风土人情,以备不时之需。”

姜夏点点头,他这个儿子是王后所生,从小二人精心教育的,行事十分稳重,他也很喜欢。

于是乎,姜鹤轩便成为了昌诚的随从,一同来到虞国。其实他也存了私心,想提前看看自己的未婚妻长什么样。听说当今王后有两位嫡出的公主,都很不俗。

昌诚却有隐隐的担心,如果是太子的亲妹还好,若是那个被认为女儿的丽涓,那齐国这次可是失算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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