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进门就要百贯,这钱,化的倒是不太冤枉。”
长孙站在正东侧二楼的包间里,手上揉捏着挂在窗口的帘子,清风吹过,给秋日闷热的傍晚带来一丝凉意,也将四周的帘子吹的一阵晃动,连珠互相击打,发出一阵阵悦耳的轻鸣,叮叮咚咚的很是喜人。透过帘子,外面的景色一览无余,正北方是一个巨大的高台,高台之上放着十几个巨大的篝火盆子还有几盏红灯,巨大的毯子铺在平台上,看上去颇为喜庆。

“珠子纵然成色不佳,但也算得上是中上等,这里的事物,景色,也都是细心雕琢的,承乾,也是费了一番心事呢。”

放下帘子,又将目光放回包房,装饰尽管算不上豪华,但也的确是淡雅,特别是边上的两株兰花,并蒂兰,这么好的花就是宫里也都不常见,花草上面放了一幅字,上前仔端详了一番,却是轻笑了起来,正是前些日子自己写的那首诗,字迹模仿的很像,只是放大了一番。

在屋子里大致转了一圈便坐在木质的椅子上,椅子这种东西现在只有东宫用的还算普遍,至少长孙在别处还没怎么见过,李二的目光也看见了那副字,撇了撇嘴,颇有些不痛快的样子,看了长孙一眼,转头轻轻哼了一声。

“这应当破军的字,放我的,倒是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长孙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李二脸色更是有些难看,看着长孙想要上去摘下来,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倒是还没那么小家子气,挂着吧,挺好的。走的时候记得让宫人将兰花带上,放在这里糟蹋了。”

许是好久未见过李二露出这般孩子气,长孙掩嘴轻笑了一番,上前按着李二的肩膀温声说道:“吃自家儿子的味,二郎却是耍性子了?”

“我耍性子?我要是耍性子,别说我看不起卢家,就算我就是给他卢守城八百个胆子他敢懂我分毫?呵~我耍性子~”

夫妻俩一愣,那声音分明就是自家儿子的,像是与谁在争吵,李二正要说话,转而就听见了房玄龄的声音传来:“唉唉~小声些,这事说出来总是不好听的不是?卢家有错,昨日你婶婶回门,这不回来就跟我说,他卢家甘愿认错,你这还拿捏上了。”

“拿捏?卢伯伯~这事您的去问我爹,若是我爹说让我别针对卢家,我现在就将人都收回来,至于我爹答不答应那我可就不管了,不过这事我劝您也别掺和,婶婶哪里我自由交代。”

房玄龄闻言一愣,转身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李承乾一眼,小小年纪脾气就倔的跟驴似得。

“真没的商量?”

李承乾摇了摇头:“没得商量~”

“嘭~”

房玄龄终是出了房门,转身就朝着隔壁走去,眼中闪过一丝退却,不过想到家里那个女人,终究还是定了定神色。

“臣房玄龄,求见殿下。”

李二闻言朝着边上的长孙撇了撇嘴,眼神中掠过一丝诧异,不过转瞬释然,尽管出了门,那也是卢家的人,家里有了事情,可不就得四处求援么,尽管李二现在还没动作,但话已经传出去了,这事不由得卢家不慌,看来,五姓七宗倒也不是铁桶一块,同气连枝什么的,也得看时候不是。

长孙起身开了房门,见了房玄龄说到:“殿下叫您呢。”

房玄龄只是将头低的更深,面露难色道:“多谢太子妃。”说着二人相互一施礼,交错而过,房玄龄进了屋子,而长孙,却是进了李承乾的屋子。

李二手上捏着一张纸,纸是一开始就放在桌子上的,就是前些日子见到的纸,依旧是那副成色,依旧是那般的柔顺,让人有些爱不释手,看着房玄龄要施礼,摆了摆手说到:“不用多礼,却是没想到你竟来了这里。”

老房老脸一红,期期艾艾的坐在了椅子上,咽了口唾沫说到:“臣~也是思索了几日才敢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真的处罚卢家,怕是会惹来士林非议,此事,此事老臣觉得还是从长计议,如何?”

话音中带着询问,眼神撇过李二的侧脸,看着李二无喜无悲的侧脸,心里越发的忐忑起来,好歹给个表情如何?

房玄龄心里发急,李二却是嘴角轻轻扬了一下,卢氏~或许真会在李承乾手底下没落也说不定,扬了扬头,示意房玄龄将注意力砍向广场,轻声说道:“承乾出息了,弄了这么大的场面给我看,若是不看清了,岂不是扶了爱子的好意?”

见房玄龄又要说话,摆了摆手说到:“今夜只谈风月,不谈国事,有事,明日朝堂上在议。”

左右见李二不说话,房玄龄一阵气苦,只能是叹了口气,坐在了椅子上看着场中熙攘,心却是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今日来这,到并非卢房两家的联姻,只是现在动卢家,未免早了一些,看着李二真的不想说这些事情,他只是微微叹了口气,不在说话。

长孙进了屋子,就看见李承乾抱着寒瓜不断的啃食着,样子说不出的没品,轻轻白了一眼,在他边上坐下,捡了一块小瓜,张嘴咬了一口,甜,凉八月的寒瓜总是消暑的好东西,不过长孙只是吃了一块,就坐在椅子上不在动了,太寒的东西,吃多了不好,李承乾却是没那么多估计,刚吃完一块又从桶里拿了两块,伸手递给一边的杨婷儿一块。

“少吃些,凉了肚子有你好受的。”

许是出于一个母亲的天性,长孙总是想将李承乾看的死死的,而且不太想让他沾染那些脏事,以前是没办法,现在有了身份,也该注意一些。

“啊~这都傍晚了,还这么热,阿娘,多吃一块,也消消暑。”

长孙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并未理会朝自己献殷勤的儿子,却是转身看向了一边的杨婷儿,见到她小口小口的在吃瓜,微笑问道:“你那个师父舍得将你放出来了?”

“师父去了山东道,过些日子才回来,婷儿只是跟着承乾哥哥出来凑凑热闹。”

不过是寻常的回答,却是让长孙一愣,眼睛底捶了一下,竟是有一丝不好的预感,拍了拍自己边上的小椅子,对着杨婷儿招了招手道:“自打你们进了宫,娘俩也没好好说话,来这坐。”

杨婷儿放下瓜皮,拿着娟子擦了擦嘴,亭亭立立的走到长孙边上,轻轻做下,动作说不出的规矩,看的长孙一阵欣喜。

“是个有教养的,不愧是高人子弟,不像是你那师哥,作甚都没个规矩。”

“承乾哥哥很厉害的~婷儿喜欢呢。”

几乎是长孙话音刚落,杨婷儿就叭叭的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听得长孙微微一愣,仔细看了小丫头坚定的神色,微微笑了笑,不做置否,这一撇,确是看见了小丫头头上的簪子,那根簪子自己记得,那时李承乾受伤时候买的,就是因为他这孩子才被人盯上,如今却是戴在了她的头上,心下了然,不自觉地将手伸到了李承乾的肋下,轻轻拧了一下。

“小小年纪不学好~”

“?”李承乾呛了一口,疑惑的看了自家老娘一眼,莫名其妙的拧我作甚。

许是觉得自己有些无礼,杨婷儿羞红了脸,轻声说到:“师兄只是性格使然,为人还是很好的,当初刚入长安,承乾哥哥还送过我铜卖吃食呢。”说着献宝似得从怀里掏出一枚铜子,李承乾闻言却也是头看了一眼。“那不是我给师姑的么。”

崛起小嘴,似是有些不开心,将铜子贴身放好,轻轻说道:“师父送我了,那就是我的。”

长孙无奈的看了自家儿子一眼,却是轻轻下了一声,自家儿子年纪虽小,这桃花运却是比常旺了许多,仔细的打量了一眼杨婷儿,却是越看越喜欢了。

“铛铛~承乾哥哥~”

一个稚嫩的女声从门外传来,众人转身,却是间一个身穿粉红色小裙的颜颜嬉笑着走了进来,看着长孙也在,微笑一敛,轻声说到:“见过太子妃~”

长孙起身将颜颜拉了起来,嗔怪的说到:“竟还认得伯母?”

颜颜闻言一愣,期期艾艾的有些不敢说话,只是求救一般的望向了一遍的李承乾,却见那小贼竟然看都不看自己,只能是硬着头皮说到:“不知~不知伯母此话何意。”

“即使叫伯母,那如何这些日子不曾去东宫耍闹?”

听见长孙所说,大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道:“前些日子随母亲回了趟舅舅家里,前些日子才回来,本来想去天策府的,到了门口才知道伯母搬到东宫了,去了东宫,却是侍卫拦住,进都不让进呢。”

“放心过去,伯母跟侍卫打个招呼。”

小丫头微微点了点头似是答应了,却见宫人搬了个椅子,放在李承乾边上,边上的杨婷儿见了,也学着颜颜的样子,将自己的椅子搬到了李承乾边上。

看着两个小丫头如此表现,长孙自然是高兴的,不过想到三人的年纪,却是心里有些急,头一次觉得时间过得有些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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