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弗斯见他的腹部伤口巨大,甚至能看见里面的肠子,知道生机渺茫,但又不忍心放弃,对身旁的士兵说:“快送他去梅农军营的医护营,就说是戴弗斯让送来的。”
“医护营?”

“哦,我知道!”有人回答,于是士兵们抬着伤兵,准备穿过克利尔库斯军营,往南走。其他人则不知所措的瞅着戴弗斯。

戴弗斯焦急的对他们说道:“快去通知各军营的驻守队官,就说波斯人违背诺言,屠杀希腊士兵,去会谈的首领恐怕已经被波斯人抓获,让他们集合士兵,准备作战!”

士兵们立刻朝着各自的军营奔去。

“戴弗斯发生了什么事?!”这时,色诺芬赶到营门口。

戴弗斯迅速将事情的经过简要的告诉了他。

色诺芬神色黯淡,眼中满是悔意:“之前我也劝说过普罗克西努斯,可他没听劝,我也没有坚持……哎,这么说,普罗克西努斯他恐怕……”色诺芬颤抖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戴弗斯默然点头。

色诺芬望着前方纵横驰骋的波斯骑兵,大声说道:“我们应该立刻召集全军!进攻波斯军营,救出普罗克西努斯他们!”

“这不是个好主意!”伴随着说话声,走过来一个强健的中年男子:“士兵们虽然之前与波斯人多次厮杀,但这段时间我们一直与他们和平相处。现在你突然要与波斯人开战,士兵们一时是难以接受的,更别提要围攻波斯军营。”

“至少应该赶走前面的波斯骑兵,也许还能救出一部分外出的士兵!”戴弗斯提醒道。

那个男子瞥了他一眼,问道:“你是谁?”。

“梅农军营的士兵戴弗斯。”

“该怎么做是队官们的事,不需要一个士兵来指导!”男子生气地呵斥道。

戴弗斯知趣的不说话了。

“色诺芬,你立刻回你的军营,通知阿加西亚立刻带兵过来。”他又对色诺芬下令。

色诺芬应了一声,转身往回走,戴弗斯立刻跟着他,问了色洛芬才知道,这男子就是克利尔库斯的副官提马宋。

克利尔库斯军营集合速度很慢,士兵们一个个慢吞吞的从帐篷里出来,穿戴甲胄的同时还在相互聊天,显然还不知道面临的危险,提马宋急得上前又打又骂,好不容易才凑了约五百名士兵。

而戴弗斯和色诺芬还未走出克利尔库斯军营,其他军营的队官也带着少数士兵赶到了,他们分别是:阿基亚斯军营的克里安诺、苏格拉底军营的赞提帕里斯、普罗克西努斯的阿加西亚……梅农军营来的人最多,副官斐利修斯、中队长安东尼奥斯、卡普斯等,士兵中当然也有希洛斯小队。他们的到来让戴弗斯有了底气。

大家汇合之后,有些队官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梅农军营以安东尼奥斯为首的几名中队长齐声要求让戴弗斯来讲述情况,理由是因为整个事情经过他都是亲眼目睹。

以提马宋为首的一些队官感到很惊讶:戴弗斯只是一名普通的年轻士兵,为何梅龙军营的队官们个个都表现得对他很尊重。

而有些人则好奇的打量戴弗斯,因为一些回去传信的士兵大肆的宣扬:梅农军营的神眷者戴弗斯阻止克利尔库斯他们去波斯军营会谈,首领们不听“神谕”,结果遭受劫难。很快就传得人人皆知。

于是,戴弗斯面对着众人复杂的目光,泰然自若的将经过简要的说明。

众队官迅速达成一致:立刻赶走军营前的波斯骑兵,让外出的士兵们能顺利回来。

士兵们开始列阵,戴弗斯回归到希洛斯小队中。这时,在队列前方的安东尼奥斯大声喊道:“戴弗斯,到前面来!”

戴弗斯一愣。

接着,卡普斯也开始喊。

“去吧。”希洛斯鼓励的轻推了他一下,队友们激动的望着他。

戴弗斯明白了。他心跳加快,但没有推辞,费力的往前挤,士兵们主动为他让开一条路。

“你的位置在这儿。”安东尼奥斯将他拉到斐利修斯的左侧——这是梅农军队的最前面,认真的对他说道:“一会儿可能还要与波斯人谈判,我们需要你的指导!”

安东尼奥斯又对斐利修斯说道:“斐利,替我们照顾好他!”

斐利修斯毫不迟疑的回答:“放心的交给我!”

第一次站在方阵指挥官的位置上,戴弗斯既激动又有些不自然,他扭头看向斐利修斯,斐利修斯也正好在看他,并向他报以温和的微笑。

之前,戴弗斯与斐利修斯有过几次接触,又通过安东尼奥斯等人那里了解到关于他的一些事,戴弗斯对斐利修斯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这位已经四十五岁的塞萨利人是一位精通军务、又不爱争名夺利的老好人。想想就能明白,控制欲极强的梅农当然不会挑选一位同样有野心的人来充当自己的副官,要知道他常常外出,结交波斯权贵,接受一些雇佣任务,军营中的事必须有人主持和处理,时间一长,就存在士兵们只认副官、不认他的危险,因此好脾气的斐利修斯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副官。而在此刻,无疑便宜了戴弗斯,因为斐利修斯对年轻的他站在指挥官的位置上,并没有任何异议,而且态度也很友好。

在军营前列阵的希腊雇佣军约有七百名重步兵、两百名轻步兵,重步兵在前、轻步兵在后,随着军号的吹响,方阵开始缓缓向前推进。波斯骑兵并没有逼上来,反而向后撤退,厮杀声渐渐小了,前方的尘雾也在逐渐消散。不时有满身尘土的希腊士兵狼狈的跑回军营,但更多的是在地上呻吟的战友和尸体,士兵们的悲伤和恐惧正在增加。

“敌人来了。”斐利修斯低声说了一句。

只见前方出现了一只波斯队伍,朝着他们缓慢走来。戴弗斯心里既紧张又兴奋:难道自己的初阵马上就要开始了?

两军相距约有两百米时,对面一队骑兵冲了出来,来到希军的前方,用希腊语高喊:“对面的希腊人听着,让你们的将官和队长上前来,听我宣读大王的旨意!”

希腊方阵中一阵骚动,队官们相互低语,但没有一个人上前,刚刚被袭士兵们的惨状给他们的印象太深了,而波斯之前违诺的行为又令人警惕。

波斯人又重喊了一遍,希腊军阵依然平静。

就在这时,有一个人走出军阵,手持铜盾和刺枪,不紧不慢的向前方走去。

“那是谁?!胆子真大!!”

“那是我们军营的戴弗斯!冥王哈迪斯的神眷者!”

“是真的吗?”

“噢,他真年轻!!”

……

各营的士兵们好奇的议论纷纷,队官们还在犹豫时,斐利修斯追了上去,他可是答应过安东尼奥斯他们,要保障戴弗斯的安全。接着色诺芬也走出了军阵,年轻的戴弗斯都敢上前,他又怎能落后。

“真是太乱来了!”提马宋骂了一声,以掩盖自己的尴尬,也大步上前。随后,赞提帕里斯、克里安诺,阿加西亚等十几个队官,纷纷走上去。

戴弗斯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他不怕波斯骑兵的袭击,而是他知道在雇佣军面临大难、士兵们惊慌失措的时候,只有敢于冒险、敢于担当的人才能被士兵们拥护,甚至忘记他的年轻和没有经验。

他走得不快,始终用余光观察的两侧,看到其他队官都追上来了,才略微松了口气,这时才发现握着武器的手心里全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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