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坐在小屋的门边,上次见到他时还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睁开眼了罗德和希里还不怎么认得出。他有些消瘦但状态良好,正吞云吐雾地吸着烟,两个小孩在院子里追打嬉闹……他们把身上脸上弄得那么脏,以至于分不出男女。
“尤金,我回来了。”

男人朝妻子点点头,警惕地看着她身后三人:“他们是谁……天,带着剑。”

“这就是我说的,为你找到医生的人,”农妇放下背上的箩筐,高声说道:“孩子们,过来,见见我们家的恩人。”

两个小孩停止游戏兴冲冲地跑过来,抬头盯着两人、他们带着的武器、以及罗德背上的泡利看。

尽管那次调查一无所获,但想到自己起码帮助了一个完整幸福的家庭,罗德还是感到莫名的满足,他朝两个小孩点点头,友好地笑笑。

“他咋了了?”农民看看罗德背上的伤员:“怎么弄的,很重的伤……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们希望……能弄到一辆车,或担架,把他抬到医生那里去。”希里说道,“他脑部受到了震荡,经不起颠簸了。”

“明白了,先抬进去让他躺下吧,我们有空房间,挤一挤够你们住的。”

“不,我们不停留,不必麻烦。给伤员弄点喝的吧……”

“咦……他们不是告示上的人吗?”农夫的一个小孩好奇地问道,“一个五十金龙!”

场面静下来,农夫看看罗德看看希里,一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几秒之后女人在说话那孩子头上拍了一下:“别瞎说,快进去。”

泡利被扶到床上,灌进去几口水后慢慢苏醒过来。农妇则去煮了晚餐,是用谷物和不知什么蔬菜弄成的粥,外加几个煎蛋……即使很饿,罗德也只尝了一口就再喝不下去,弄了点自带的肉松撒进去才勉强入口。农夫的两个孩子眼馋地望着他,罗德便把肉松也分了点给他们,两个孩子把东西拌到碗里,唏哩呼噜喝了几大碗,还把母亲给客人准备的煎蛋都吃了。

“我去弄个担架,马上回来。”

农夫放下碗离开了小屋,他妻子也收拾好桌子捧着碗勺出了门,只留两个孩子在房内好奇地盯着两个少年看。

“我们得马上走。”希里忽然说话,“已经停留半小时了。”

“不等担架?”

希里瞪了他一眼,坐到他边上来,背对着农夫的两个孩子低声骂道:“你还不明白吗,等不来担架。我们被认出来了,留在这等着被举报吗。”

“可……”

农妇从门外走进来,双手紧张地纠缠在一起:“两位,你们最好快点走……我,我看见我丈夫朝的是村外方向走,他……他可能……”

“谢谢您的提醒夫人,我们这就离开。”希里迅速、毫不犹豫地站起来,背上剑开始收拾东西。

罗德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咯噔响了一下,在茫然状态下随希里一起收好了东西,背起泡利离开了小屋。

“如果他们来了,我会说你们朝另一个方向走了。”那农妇把两个孩子关在房内,独自出来送两人离开:“对不起……我看出我丈夫的想法了,可那是我男人……我没法拦他。”

希里摇头:“不必多言,夫人,我能理解,有缘再见,走!”

……

希里在凭记忆带路前往弥瑟雷尔医生的诊所,罗德一路跟着,愈发难受。不仅仅因为中毒的后遗症,还有强烈的被背叛感作祟:有人要杀自己,虽然不知道是谁,但起码他们是毫无悬念的敌人。可……自己和希里救过命的人,居然为了告示上那点赏金就毫不犹豫地选择出卖他们……

“五十个金龙很多吗。”

“我怎么知道。”希里白了他一眼:“你显然又忘了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如果非要回答的话,我会告诉你——五十金龙够买十条你送我的腰带。”

“五十金龙可不是小数目,刚刚那户人家,全家几口干个十年也许能挣出来,但其中大部分得为生活用掉。”泡利躺了片刻已醒来,虽然虚弱到难以自己上马,但神志清醒:“也就是说,他们一辈子也不会有机会拥有一笔五十金龙的现金,换句话说,五十金龙够他们把生活质量提高一倍,持续至少十年。”

“安静,别浪费体力。”希里皱眉不耐烦地看了泡利一眼。

“说话费不了多少力气。”男人虚弱地嘿嘿一笑,“如果我是你,我会感到高兴。首先,你并没有被出卖成功,其次,起码那女人还算有良心。没真的受到伤害就验证一条人生哲理,赚大了!”

这嘴贱的家伙居然开始安慰人了,罗德忽然想起席尔娜对他的评价:想从泡利嘴里听见好话,非得情况已经不能更糟了才有可能。

说话者显然没猜到罗德此刻心中所想,只是继续发言:“迪特那老家伙喜欢讲大道理,现在他不在。看在你没扔下我的份上,我也教你点人生哲理,但愿这能帮你想通:‘对你好的人会一直对你好,但得你好的人却不一定会回报。’千万别因为你帮助过谁,就把信任交给他。”

对你好的人会一直对你好……罗德想起了家人,鼻子一酸,忽然间无比渴望立刻回到家里。哪怕天天被洛伊骂不动脑子、被父亲拍脑袋、被母亲罚待在房间不许出门……也好过在外面进行这见鬼般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冒险。

说话费不了多少体力,但泡利却还是迅速感到疲惫,无奈放弃如迪特般发表长篇大论:“把我送到诊所,扔下我就走吧,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

罗德正灰头土脸地为逃命赶路,而他此刻思念的双亲正为面前的景象震惊。

呈现在瑞雯和丈夫面前的,是一片枯萎掉的草丛和几棵死树。女人吸了口冷气,意识到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枯萎的草和死树当然没什么可怕的,两人在意的,是枯草和死树上残留的熟悉气息。

“邪能。”佛斯特公爵的表情从没这么严肃过,“比我预想的快太多了,这世界的魔力才刚刚开始复苏,军团就迫不及待了。”

女法师没有回话,默默施法尝试追踪留下这滩气息的目标,如预料一般失败了。

“气息很弱,残留的邪能也没有扩散的趋势。一只小鬼,还是一个侦查魔眼?”

“这不重要,无论率先被送入这个世界的是什么,它所代表的身份才是关键。”瑞雯脸色平静地说:“燃烧军团的……探路先锋。你的计划恐怕来不及了。”

“可能吧,但来不及也得继续……如果你是军团的探路者,会先做什么。”

“寻找适合作为入侵点的区域,腐蚀诱惑一些心智不坚的法师,想法设法为后续部队创造有利条件什么的。”公爵夫人耸耸肩:“谁知道呢,总之不可能是先急着找我们,但凡在我周围百里之内动用这种混乱能量,都会被我立刻发现。”

枯萎凋零的植物或静静趴伏或僵硬矗立在它们生长的地方,仿佛在对天空发出无言的呐喊。男人沉默了一会,点点头:“不讨论这些没意义的了,传信吧,我们把这个节点封住。以目前本世界的魔力浓度,还不足以建立能让强大恶魔通过的传送门,我们还有些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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