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罗龙文攀上了严小阁老的高枝又能怎么样!?”
“严东楼严小阁老能做得了嘉靖皇帝的主?”

“不说是他严东楼严小阁老,就算是严老阁老,也做不了嘉靖皇帝的主!”

徐惟学声色俱厉地喝道:“大明朝廷之中,没有谁能替那嘉靖皇帝做得了主!”

“众所周知的是,自从壬寅宫变之后,嘉靖皇帝就躲在西内潜心修道、不问政事了。可是,虽说嘉靖不出面过问朝政,但他却依然通过太监们牢牢把持着朝政呢!”

“朝中虽然有阁老理政,但是那些阁老们却是徒有其名、无有其实。实际上的朝野大权还是在通过太监们把持朝政的嘉靖皇帝手里呢!”

“而那嘉靖皇帝,自从壬寅宫变之后,就变得愈发得刚愎自用、喜怒无常、朝令夕改。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摸得清皇帝的心思,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预测到皇帝的想法!”

“我听说,满朝文武之中,也就是严家父子还算是能跟那嘉靖皇帝说上几句话。但是,严家父子也不过是严东楼聪敏绝顶,能百发百中猜准皇帝批语,再由严阁老顺着皇帝的用意,加以引伸罢了。要说是严家父子能做得了嘉靖皇帝的主,那是没人肯相信的!”

“所以,我徐惟学徐碧溪奉劝诸位,不要白日做梦了!光凭个罗龙文的寥寥几句话,就想着能达到让皇帝改变注意、开关互市的目的?”

“而且,严老阁老还没死呢!那罗龙文的主子严小阁老再怎么能猜皇帝的心思,在上面还有他老子的情况下,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再说,那严东楼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物,恐怕大家也都有所耳闻的吧?”

“那小子瘸一腿、眇一目,短项肥体、相貌丑陋,虽然确实是个聪明绝顶之人,可是那聪明劲可并没有放在正途之上,是一脑门子的歪门邪道。”

“那便笺上说的沈某一案,想来是前段时间闹得全国上下沸沸扬扬的杨继盛、沈练案吧?”

“咱们可有杨、沈那般的名望么?没有!”

“即便是杨、沈那般名望的大人,都被这严东楼严世藩设计陷害,咱们这些人有何德何能能被这严东楼看重、值得他去为咱们在皇帝面前美言?”

“而且,别人不知道罗龙文是个什么货色,咱们这些与他同乡之人还不知道么?那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严东楼和罗龙文这两个人凑在了一起,别人就只能指望着能少被他们坑一些罢了。你们居然还愿意去相信他们这两个一丘之貉!?”

“说到底,罗龙文写的这张便笺,依我徐碧溪看来,无非就是想跟咱们表明一下:看,我罗龙文可是替徽帮想着呢,你们徽帮还不赶快多多拿些银子来感谢一番?”

“哼!”

伴随着一声冷哼,徐惟学把心里的话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厅里,竟是一阵的冷场!

半晌之后,汪直汪帮主才有些尴尬地说话出来:“欸,碧溪兄的说法未免是有些偏激了。”

“俗话说的好:人无信不立!”

“罗龙文是严小阁老的中书舍人,算是个幕僚,手中并没有任何实权,咱们暂且不说。”

“那严小阁老可是手握实权的大人物啊!要是像碧溪兄说的那般毫无信义,朝中林林总总数以千计的文武官员,哪个会听他严小阁老的话?”

“要是像碧溪兄说的那般毫无信义,他严小阁老光凭着严老阁老的萌荫,怎么着也做不到户部尚书的高位吧?”

“所以说呢,这张便笺中说的事情,并不是完全不能相信的。”

叶宗满在旁边轻拍了一下手道:“就是!我徽帮做事向来讲究一个信字!既然已经通过罗龙文搭上了阁老的这条线,咱们徽帮就不能因为任何原因而做没有信誉的事情、砸了咱们徽帮自己的招牌!”

徐惟学腾地站了起来,满脸通红地吼道:“咱们徽帮去搭人家的线!?”

“这明明是那罗龙文通过招五峰之子为婿而搭上咱们徽帮的线的!怎么能说是咱们徽帮去搭别人的线呢?”

“既然是他们先搭咱们的线,凭什么要咱们先守信!?”

王清溪也开口说道:“人家严阁老是个什么样的身份?不管是谁先搭线,能跟严阁老取得联系,不管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总归是咱们徽帮的荣耀吧?”

“俗话说的好嘛:朝中有人好办事!”

“刚才你徐碧溪也说了,大明之中的满朝文武,也就只有严阁老父子能跟嘉靖皇帝搭上话。”

“不管是严东楼严小阁老能百发百中猜准皇帝的意思也罢,还是严老阁老能顺着皇帝的心意也罢,总归是唯一一条能直接上达天听的路子吧?”

“徽帮再怎么在海外逍遥,咱们的根总还是在大明国内的吧?”

“咱们徽帮虽说是以海为田、生意遍及四海,可那最大的财源,还是在国内的!”

“要是咱们惹恼了严家父子,以严家父子的权柄,只要他父子暗地里交待一声,沿海的官府可就都要与咱们徽帮翻脸的呀!”

“到时候,咱们徽帮还要不要和国内做生意啦?”

“没了国内的货源,咱们徽帮的财源可就要断啦!”

“咱们徽帮这上上下下四五万口的人,上哪吃饭去呀?难道就吃海鱼、喝海风就行了?”

徐惟学被这么一说,顿时也没有主意,颓然叹了一声,跌坐在座椅上。

毛烈此时也开口说话道:“其实,咱们并不需要纠结于谁先搭线、谁有无信义的概念上!”

一句话,将大家的眼光都吸引了过来。

只听得毛烈款款说道:“咱们应该考虑的是,怎么样才能保证徽帮的利益!”

“正如方才清溪先生所言,徽帮最大的财源是在国内。要是没有国内的货物,徽帮就无法得到足够的经商利润来养活上上下下四五万帮众。”

“所以,只从这一点上来说,徽帮是万万不可与官府闹翻的!”

“大家应该考虑的是,既然不能脱离与官府的关系,那么怎么样才能将官府对徽帮的不利影响降至最低。”

“另外,还需要考虑怎么样能把与官府的这种关系发挥出来,为徽帮的利益发挥一些作用。”

“在毛烈看来,这次官府请求与徽帮一起对付陈思盼的提案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不待大家去考虑,毛烈直接就将自己的观点表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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