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逃!逃!
这是张沫白此刻脑中能想到的唯一词语。

他本是四人中体能最好的,可现在却落在最后一个,连前面背着翠翠的沈老伯都跑不过。

越是奔跑,他越觉得体内有什么在不断流失,右手也在不断变冷。

坚持下,再坚持下。

气血翻涌,头昏脑胀,张沫白脚步越发虚浮,眼前几近一片黑。眼看着就要倒下,他却忽然被一双手拉住了。

“过来……快过来……”一个温柔的声音道。

张沫白稍稍恢复清醒。

“快点!张沫白!快点!后面的人追上来了!”哪还有什么温柔声音,只见梁雪仪急得满脸是汗,披散着的秀发全黏在了脸颊上。

“你还坚持得住吗?你……又在流血了!”梁雪仪惊呼一声,架起张沫白的胳膊,不由分说就朝前拖去。可一个大男人的重量又岂是她能承受的,梁雪仪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摔在地上。

“我没……没那么脆弱,往前吧!”张沫白扶稳梁雪仪,沉声道。

梁雪仪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说:“你确定?”

“难不成你有力气把我抱出去?”

梁雪仪一窒,没想到这个家伙现在都还有功夫跟自己开玩笑。

“两个娃娃,在后头讲啥?快跑啊!”沈老伯在前头大吼。

后面沉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张沫白和梁雪仪对视一眼,同时迈开了脚步。

********

妈的!帘布怎么那么多!

四人里的壮汉速度最快,冲在最前头。他紧跟着前面的脚步声,却也是差点跟丢。这家店出奇的大,又杂乱,黑暗中更是看不分明,弯弯绕绕,像是走迷宫一般。

一秒钟就像一分钟,一分钟就像一小时。

当前方终于有亮光时,壮汉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他冲向那扇门型的光芒,暴露在了太阳下。

周遭是高耸着的建筑,可大部分都已是灰蒙蒙的了。干枯的墙壁就像是将死之人没有生机的皮肤,上面写满“吸我*****艹烂菊花”之类,欲望压力的发泄是那么赤裸裸。

张沫白心中大骂,低声朝沈老伯和梁雪仪唤了声,拔腿就往店深处跑去。

既然行迹已经暴露,那么只有逃!在他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先逃跑!

帘布像是事先设好的障碍,不停冲撞着张沫白的脸,扑带出来阵阵湿气霉臭。梁雪仪超过张沫白,急道:“这边,后面有扇门!”说罢在前头开始领路。

门外的四人听到店内闹哄哄的脚步声,互看一眼,不约而同都追了进去。

可他们刚进入店内,没跑几步,就愣住了。只见地上,陈豪孤零零地趴着,在他身下的血液还没有完全凝固,被冷风一吹,还荡出了几个圈。

“妈的!”为首的大汉愤怒嘶吼,一把将旁边的衣架台掷倒在地。他正是先前用冲锋枪伏击张沫白的那个大汉,如今他的搭档惨死,帮里与他关系不错的陈豪又遭枪杀,偏偏对面还只是一个青少年,一个老头和两个少女,这如何让他不怒?

紫毛男打了个冷颤,呆呆地看着地上的尸体,嘴皮子微动:“死了……豪哥也死了……我就说,不要过去,不要过去……”

那大汉怒从中来,伸出蒲扇大掌,掴地紫毛男晕头转向,随后一把提起他,叫道:“都是你!都他妈怪你这个废物!”

“不,”紫毛男脸色蜡白,露出可怖神情,喃喃:“你们不懂,你们不懂……那青年他不是正常人,他……他打我的时候眼睛血红,好像是在渴望……对!是在享受!后来……后来他又哭了,他就这么哭着打我,一拳一拳……他……他就是个神经病啊!我们为什么要招惹一群疯子!”

四人听了,背后阴嗖嗖的,似乎都觉被一双流泪腥红的眼睛紧盯着。既然是疯子,那很多事情都能解释的清楚了。为什么自己这边栽的人会那么多,为什么紫毛男会那么不愿意。

没有人愿意和疯子打交道。他们总会在出其不意的地方超过常人。

大汉硬着头皮冷哼一声,道:“打架不行,编故事倒不错!”

紫毛男似觉受到极大侮辱,跳起来大声道:“我没有!”

“好了!”低哑却莫名尖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开口的是个一米七左右的精瘦男子,一头枯灰蓬松鬃发,已经留到了齐脖处。

很难说出他有多少岁。三十?四十?五十?似乎都像,却又都不像。他的脸颊泛青灰色,死气沉沉,宽皱的顶额下,一根眉毛很浓,另一根却很稀疏,像是被火熏燎过。

可这一切都比不上他的左眼引人注目——一片白翳,周框却是通红,显然是瞎了。

只听他沉声道:“你们还想讨论多长时间?等到他们跑的影子都见不到才再装装样子找一找?”

另三人似是对他很信服,大汉狠狠瞪了一眼紫毛男,拔腿便朝前跑去。

三人中的一个矮胖男子犹豫了两秒,也紧随其后。

只剩下紫毛男,脸上汗珠涔涔,道:“吴爷,真的别追了,我……我有一种预感,我们追下去,都没有什么好果子的。”

瞎了一只眼的吴爷轻笑一声,道:“死了那么多人,却不给阿远一个交代,你觉得他会放过你么?”

紫毛男脸上汗滴更甚。

吴爷猛地拔高音量,眼中凶光大作,喝道:“还是你有信心,脱离我们,照样有办法活下去?!”

紫毛男如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嘟哝两声,慢慢朝前跑去,消失在了黑暗中。

吴爷盯着那个方向,忽地耸起鼻子朝前嗅了嗅。他皱了皱眉,想了几秒,也追了上去。

************

壮汉四处望了望,却不经意瞥见了旁边店门上的涂鸦。

三男一女的交姌,绘得很粗糙,以至于都难以看清女子脸上的表情是享受还是痛苦。画旁还喷绘了两条狗,半人高,吐着舌头摇着尾,下体的**被夸张放大,顶部由太阳一灼肿亮得如蝎子尾上的毒螯。

真他妈的艺术家!

壮汉心中轻笑一下,却忽地想起现在自己应该干什么。他环顾一圈,轻易便发现了张沫白四人。

在阳光下,他们无所遁形。

“站住!看见你们了!”

张沫白扭头一看,只见那人离自己相聚甚近,心下更急,连声呼道:“追过来了,你们如果有力气,就快点先跑!”

翠翠和沈老伯头也不回,同时说道:“要走一起走!”

张沫白知自己说再多话也是无用,索性闭上嘴巴,一门心思朝前冲去。

沈老伯腿上发力,只觉自己似乎回到了年轻时,不由得越跑越快。一座拱形桥出现在面前,桥下,流水潺潺,碧波滔滔,似乎是城内唯一不受污染的地方。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