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沫白从空调机上攀至二楼,手一推,窗果然不出所料地开了。
“也不知道这房子里有没有怪物……”张沫白蹑手蹑脚地从窗口钻进,右手悄悄摸进裤兜,握住了里面的剪刀。

“呔!”旁边突然传来一下大吼,张沫白大吃一惊,条件反射般拿出剪刀,朝声音传来处扑去。

阴影里,一根木棍歪歪扭扭地打来,张沫白一手拨开,另一手抓着剪刀,飞速刺下。

“等……”阴影中那人一声大叫,张沫白动作“唰”地停下,将剪刀贴到了他脖子处。

“你要干嘛?”张沫白厉声喝问。

“你……”一个农民打扮的老伯伯从黑影中走出,瞪着眼睛:“我……我才要问你干嘛咧,你……干嘛闯进我房子撒?”

张沫白突然感觉他说得很有道理。自己打打杀杀惯了,竟然没想到,私闯民宅可是触犯法律的啊!自知理亏下,声音不觉也放温和了:“老伯不要动怒,我以为里面没人才进来的。”

那老伯一愣,没想到这凶恶的年轻人竟这么好说话,一时也愣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开口。

“老伯怎么称呼?”张沫白慢慢把剪刀放回兜里,目光却还是若有若无地打量着房内其他地方。

“会有埋伏吗?这么大一片,想藏起来应该很容易,嗯,还是小心点为好。”张沫白脸上一片笑容,心中却是暗暗戒备。

“哦,我姓沈。娃娃啊,你咧?”

“……我叫张沫白。”

两人自我介绍完,却没有话题可以继续,气氛一时沉默下来。

“是在给同伴暗号吗……”张沫白又将手伸进了兜里。

“原来是小张啊……啊,我叫你小张你不介意吧。你这娃……你知道外头发生啥了不?我刚刚在上面看到了……你……你咋一出手就把那两人给杀了咧?”

张沫白有些无语,难不成这又是一个徐志迪?

细细打量这老伯,只见他皮肤黝黑,脸上皱纹又深又多,嘴边胡子拉碴,看上去硬得如同钢丝球。年纪应该已有五六十岁,可务农的人看上去普遍偏老,所以不好判断。最绝的还要数他那双眼睛,瞳距特别大,还有些斜视,张沫白越看越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可又一下子想不起来……

沈老伯一看对面的青年默默盯着自己,也不搭话,心里不禁有些发毛。“别……别是刚刚的问题把他给惹火了吧……”

“啊!”对面的青年突然大叫一声,沈老伯吓得整个人抖了三抖,“我知道了,是植物大战僵尸里那个歪眼老伯!”

“啥?”沈老伯睁圆了眼睛。

“哦,没啥……”张沫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沈伯伯,你……你不知道外面这些怪物?”

“当然知道了,我每天都能在窗口看见几十个人晃过去咧。等等……你说怪物?”

“沈伯伯,不好意思,这儿还有水吗?我口渴得要命,能不能让我喝口水,我再慢慢告诉你?”

“哦你看我,这个啊忘了,跟我下楼,伯伯拿水给你吃。”

沈老伯慢慢转过身,晃晃悠悠地朝外走去。

张沫白眼睛慢慢眯了起来。如果有埋伏,那就先打乱对方套路,让他们不能按计划行事。张沫白紧紧盯着前面的沈老伯,想看看他有什么异常举动。

前方,沈老伯快出门口时,右手突然伸出,轻轻地朝旁边挥了挥。

张沫白瞳孔剧烈收缩,一个箭步上前,从裤子里掏出手枪紧紧抵在了沈老伯下颌处。

“吓!你……你干嘛咧,怎么……怎么还有枪?!”沈老伯说话都不利索了。

“哼!”张沫白冷笑一声道:“别藏了,让他们都出来吧!”

“你……你在说啥?”

“别装傻了,让他们都出来。”

“谁……谁啊……”

“有意思吗?”张沫白慢慢将沈老伯押出了房间,“我说叫你把埋伏的人都给喊出来,你看看你,年纪都一大把了怎么还一肚子坏水。”

“我……我哪有埋伏啥人啊……”沈老伯急得胡子都卷了起来,“小张,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啥子……”

“啊?”张沫白看着沈老伯着急的表情,感觉他不像在说谎,不禁也有些纳闷,“那你刚刚打的手势呢?”

“啥……啥手势咧……”沈老伯突然恍然大悟,“哦你是说那个啊,我只是……只是想用手扶一下墙壁啊……”

“……”

张沫白慢慢收起枪,尴尬至极。

“老伯,额……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个实在是习惯了,还请您见谅,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哎……”沈老伯慢慢叹了口气,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喜欢瞎想,好好的干啥要害你咧……跟我下楼吧。”

张沫白嘿嘿干笑几声,跟着沈老伯走下楼。

*********

“什……什么!”沈老伯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你是说外面那些人都已经死了?”

张沫白示意他不要激动,温声道:“具体怎么样我也不敢断定,沈伯伯,你知道丧尸吗?”

“啥?桑石是啥?”

张沫白无奈地扶了扶额,心想不会上网的老人真可怕,外面都已经翻天覆地了,他还以为仅仅是传染病。哦……不过说是传染病倒也没什么错。

接下来半小时,张沫白又对沈大伯解释了什么是丧尸,外面现在的情况大概如何,以及他在学校碰到的一些事。

沈老伯默默地坐在那儿,半晌不说话。

“沈伯伯?”

“小张啊……”沈老伯喉咙有些干哑,红着个眼圈:“我……我有个女儿在武原市读高中,她发短信给我说让我不要急着去找她,她会主动联系我。可是……可是这已经是第五天了,你说她……这丫头会不会……”

张沫白沉默下来,看着面前将手关节捏得发青的大伯,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过了一会儿,张沫白轻轻说道:“沈伯伯,我也是个高中生,这灾情就爆发在我们高中,我爸妈早些时候也一直联系我,可我当时并不在手机边。后来,我一直联系他们,可他们直到现在都没回我。你女儿和我的父母可能就和我们一样,都还活着,只是不方便联系对方而已。”

沈老伯稍稍平静下来。

张沫白微微一笑,心中却是一片苦涩。他是在安慰沈老伯,却又何尝不是在安慰自己。

“小张啊,你一个人走过来,一定很不容易吧……”

张沫白明知道说得越多,麻烦可能就越多,可眼前的老伯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和力,让他心安,让他禁不住想倾诉。他只觉身上的负担太重太重,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张沫白喝了口茶水,从飞机坠毁开始讲起,一开口便再也停不下来,一口气说了将近一个小时。

沈老伯也慢慢对面前这少年产生亲近之心,只觉他承受了太多这个年龄不应有的东西。而且,未来的路还有很长,这恐怕仅仅只是个开始。

“小张,你饿了吗?要吃饭吗?我们院子里种了好多菜,家里虽然没什么肉,但蔬菜却是有一大把的。来,我去厨房里做几道菜。”说完就往厨房里走。

张沫白有些不好意思,本能地想拒绝,话到嘴边却变成:“那太好了沈老伯!真是麻烦你了,我已经快有一星期没吃过新鲜米饭了。”

过了一会儿,沈老伯端着两碗热腾腾的白米饭走了出来,“不够再盛,不够再盛啊。”

清炒小白菜,酸辣土豆丝,竹笋烧肉……一道道家常菜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却让张沫白吃得连舌头都快咽下去。

“慢点,慢点。”沈老伯笑眯起了眼睛。

“对了,沈伯伯,你女儿读在哪儿,多大了啊?”

一说起女儿那就是沈老伯的专场了,话匣子一下打开,他直说得眉飞色舞,轮手舞脚,话里话外满满的都是自豪。

张沫白也识趣地没问他老伴在哪里。他进来时看见了院子里的大坑。

每个人都失去了很多。

“武原一中,好学校啊。”

“是啊,嘿嘿嘿嘿,这丫头,从小成绩就不差。”

两人吃饱喝足,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闲聊。

“对了小张,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打算在这里睡一宿,明天再出发。”

沈老伯低下头,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猛地抬头道:“我跟你一起去!”

张沫白吓了一跳,赶忙说:“你女儿不是还没有消息吗……”

沈老伯道:“都已经五六天了,再这么一直等来等去也不是办法,我跟你一起走,我再去学校里面找找她。”

“沈伯伯你想清楚了?”

“嗯,反正一直呆在这里也呆不出什么名堂,我有辆货车,明天我们一起上路。”

张沫白大喜,当下给他讲了讲在路上要注意的事情,以及那些怪物身上的致命处。俩人又聊了将近两小时,不禁都有点发困,便开始收拾起碗筷。

张沫白被安排进沈老伯女儿的房间,里面贴满了各式奖状,橱柜里一半的教辅资料,一半的洋绒娃娃。

张沫白看了看摆在桌上的照片,只见一个可爱女孩高兴地笑着,露出了两颗萌萌虎牙。

“这就是我闺女,”身后传来了沈老伯的声音,“小张,时候不早了,你也快些睡吧。有事情喊我,我就在隔壁。”

张沫白应了一声,轻轻关上房门。

关上灯,他慢慢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被子上传来若有若无的少女气息,让他莫名地开始放松。

黑暗里一片寂静,张沫白脑中的厮杀声终于停了下来。

他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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