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王善保家的是邢夫人的陪房,原本王熙凤是去帮王夫人管家的,管不到她们大房这一边。
但是,别说他们大房二房是一家人,连荣国府和宁国府也是一家人呢,怎么不会有相通的地方?

就说她们大太太的陪房,有很多晚辈就被王熙凤管着,她的外孙女司棋就是,而且司棋是迎春的大丫头,王熙凤是迎春的亲亲嫂子啊!你说这关系乱不乱?

还不算完,费婆子的儿子孙女等也在这边,也是要接受王熙凤调度。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二房那边当家做主了,个个辉煌灿烂的什么似的。而她们大房的人,只能像老鼠一样躲在黑油大门里边?

她们能不有想法吗?

当她们是水月庵的尼姑啊?连水月庵那净虚都有脾气呢!

王善保家的心一狠,进门便拉了费婆子去告状,这费婆子更是个狠角色,平日里隔着黑漆漆的大门,还能骂街呢,一听就是怒火冲天:“走!说给大太太去!”

两个老婆子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就说凤姐那是大太太您的儿媳妇啊!如今却是反客为主、越俎代庖,儿媳妇不给婆婆脸面,这叫什么破事啊?!还有没有礼法了?!

邢夫人临危不乱,她看不惯王熙凤那个只手遮天的**是真的,但不会轻易发难,总要有些把柄才好。她更明白,自己的人是不满意那边的辉煌,尤其同类情况最怕对比,王善保家的、费婆子都是自己的陪房,能和管着春秋两季地租的王夫人陪房周瑞一家比么?

比不了!

所以,她们有怨言是人之常情。

那么,邢夫人对王夫人满不满意呢?嘿!恐怕只有她自己明白了!

“走!我亲自去银库看看!她还能翻天了不成?!”邢夫人冷哼一声,系上大外罩,面目阴沉,步伐匆匆,有些胖的体型却走得很快,表明她内心火燥。

下了轿子,直接到了银库房,王善保家的、费婆子大喜过望,昂首挺胸、狗仗人势的立在当场。

吴新登媳妇还在那儿指东打西,看见邢夫人就变着笑脸,询问有何贵干,怎么有空来这儿什么的,邢夫人懒得理她,拿了几本账本仔细查看,登时丢头甩了吴新登媳妇一脸:“贱货!我们那边的账本,几时轮到你来管了?!”

吴新登媳妇一脸懵逼,这不是琏奶奶吩咐下来的吗?她没跟你说啊?老娘几时受过这种气啊?

不过主子打架,她真的不敢怎样!

王善保家的、费婆子,就别提那个快意了!扬眉吐气啊!

原来是不会有这种情况的,王熙凤也细心,可是今年不同,大观园各方面的消耗不计其数,哪里的资金不短缺?凤姐也不敢真的克扣,而是暂时神不知鬼不觉的,挪用过来偷偷再放印子钱,根本料不到会这样。

其实是贾环蒙对了!

几百两银子还是小事,问题是她们婆媳两个的关系会那么单纯吗?

邢夫人仰着头再来到凤姐院子,大步流星穿过中堂,丰儿掀开帘毡并说大太太过来了,王熙凤急忙迎出来,客套一番,亲自给婆婆摘下披风,哪知邢夫人扭了扭脖子:“不用忙了!我可不敢劳动琏奶奶伺候!”

凤姐一听便知来者不善,指东打西:“大太太吃过饭了么?平儿,吩咐厨房炒几盘蟹来!”

“不必了!”邢夫人说话很冲:“我就说几句,你终究是要回去那边的,在这边不过是看着亲上加亲的情分,帮忙帮忙!不孝敬我倒好,反而处处使绊子,真是我的好儿媳妇!我说什么你明白!你清楚!虽说是一家人,大老爷那边和这边的发放,是各不相干的!便是因为园子的事情,外头爷们把银子共总了!那边也是要先过我的手!你仔细想想!”

说完便走,压根不给凤姐反驳机会,因为邢夫人深知她舌灿莲花,死的也能给你说成活的!

王熙凤看着婆婆走了,尴尬得要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可是听清楚了邢夫人“亲上加亲”咬得很重!这是什么意思?!是的,我是暂时挪用过来了,可也是按时按量发过去啊?哪里短了你的?!再说了,我赚银子,还不是为了能够维持这份家业?!

你们不当家的,哪里明白现实是什么样子?就只会要钱!要钱!不赚哪来的钱?!你们谁能理解我?

生前心已碎!死后性空灵!

“又是哪个不开眼的跑出去告状了?!好!好!好!到时候个个都穷了!谁也别想来我这里讨好!”王熙凤一屁股坐在豪华的脑搭交椅上面,垫着华美的坐垫,呈现出她完美的身材曲线,身体很舒服,但是心里不舒服!

这份气,她只能硬生生受着!憋出内伤来也要忍着!为了体现她的周到、礼节、会做事、会管家,她还不能对任何人说!

门外偷听的贾环被赵姨娘拉走了,贾环第一次觉得,原来我这么聪明?这么神机妙算?还真蒙对了啊!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这位嫂子背地里还有多少事情?兴儿真是明智啊!

赵姨娘扭着水蛇一般的腰,桃花眼都流出了眼泪,因为她心里在笑,在咆哮,在恨意爆发到了顶点之后,突如其来的欢喜使得泪腺决堤。你不是威风凛凛吗?你不是八面玲珑吗?你不是长袖善舞吗?你不是面面俱到吗?

原来你也有软肋,原来你也有死穴,原来,你也有今天!!!

快到辰时的阳光,暖融融的照耀着雀巢燕窝的一排排屋檐,照耀在那牡丹花开的庭院里,照耀在赵姨娘的脸上,光线在年轻妇人变态的内心里慢慢扭曲了。看不起家生子?大庭广众之下也能指责我?用唾沫啐我?谁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那好!咱们走着瞧!

她不甘心,她恨!她忍受了多少年的侮辱!多少年的煎熬!终于熬到这个位子上了,你们不给?我和环儿也会拿到那一份的!

贾环冷眼带着满足的笑意,这一招这么好用啊?那对二哥哥使使效果会如何?我应该试一下,比如告状给老爷什么的……

晨曦弥漫了这两座敕造公府,巍然屹立在西城一端,鹤立鸡群,进进出出的贵族,洒水扫地的丫头、抬轿子的婆子小厮,容禧堂的威严,荣庆堂的欢笑,多情的公子,伤感的小姐,还有那天仙宝境的大观园,都沐浴在了日光下,如梦如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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