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月、秋纹、碧痕都是袭人的党派,小丫头林红玉想爬上来,秋纹、碧痕都采取打压政策。有三处描写可以看懂秋纹是个怎样的人,一处是讥讽林红玉,二处是王夫人赏了东西,说出来炫耀,高兴得什么似的,三处是除夕祭祖后面,仗着贾宝玉,敢和服侍贾母的婆子叫板。
这三处,已经可以看清秋纹是个怎么样的人了。

但麝月不同,不仅和袭人不同,而且和晴雯也不同。第一次正面出场,宝玉说你怎么不出去玩,麝月说没钱,宝玉说有,麝月说我走了,这屋子交给谁呢?由此,贾宝玉对麝月发出了感叹:公然又是一个袭人!

接下来贾宝玉拿篦子给她梳头,晴雯磨牙,几个丫头的性格迥然不同,历历在目。

坠儿被晴雯撵出去,坠儿她娘进来,麝月一番话说得她无言以对。

何婆子打女儿春燕,袭人说,我不会拌嘴,晴雯性子太急,因此叫麝月来说,同样是麝月一番有理有据的话,救了春燕。

麝月没有打压别人,她只是小心翼翼地服侍着,不像袭人巴结王夫人,也不像晴雯蔑视王夫人,所以,宝玉身边最适合做老婆的丫头,不是袭人,也不是晴雯,而是麝月。

宝玉有很多诗词曲赋,都把麝月写进去了。

后世研究者自行排列的《金陵十二钗又副册》,麝月榜上有名。

根据脂砚斋的线索提示,麝月、林红玉、平儿等人将会有一个好的结果,所谓仁者无敌,不外如是。

兴儿一路想着,才觉得有点冷,背后的伤口仿佛要起疮似的,他没有林黛玉的“司马牛之叹”,也没有贾宝玉痴情的“将来洒泪葬我者为谁”,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世俗的人,他是个只有一个馒头的钱,就绝对不会去吃米线的人。

新红学奠基人之一的俞平伯先生说:色爱可卿,友爱湘云,情爱黛玉,婚爱宝钗。

这话说得,十分精辟。

意思是说,单纯喜欢皮相、喜欢玩乐的、看脸的,秦可卿最合适。

史湘云,适合交朋友。

林黛玉,适合做情人。

薛宝钗,是男人结婚的首选。

而兴儿对袭人、晴雯、麝月的论调,和俞平伯先生的说法是异曲同工的。

晴雯适合做什么呢?红颜知己。

因为晴雯身上,有黛玉的影子。

“好姐姐,今儿宝二爷有事,不待客,明儿我一定去说。”兴儿回到家,翻腾出来拇花点舌丹和活络丹,晴雯在里面埋头做针线,兴儿实在支持不住了,被贾琏打、俞禄打、秦可卿打,几次三番,伤口反复发作,不得不用药,而且他脚上也有冻疮,只是忍着不说,现在可好有药了,自个儿敷上了。

“明儿”这个词,是口语,一般指过几天的意思,并不一定是“明天”,薛蟠说“明儿”过生日,是过了好几天才到的,希望列为看官明白。

晴雯比兴儿小,一声“好姐姐”也不是讨好,这或许也是一种“礼”吧。

第六十三回,林之孝家的教训贾宝玉:这些时我听见二爷嘴里都换了字眼,赶着几位大姑娘们竟叫起名字来……还该嘴里尊重些才是。

这段话说明了,贾宝玉为什么时常“好姐姐”不离口的原因,是因为礼法。

晴雯冷哼一声,低着头不说话,用贝齿咬断了丝线,她连贾宝玉都敢正面冲撞,气得宝玉要撵她出去。薛宝钗来怡红院,晴雯还咒骂,说不让她们睡觉了,更何况兴儿哉!

兴儿敷完了药,只觉得凉丝丝的,起身看了看,也没什么吃的,泡了些粗茶,不是六安茶,也不是老君眉,更不是枫露茶,而是普普通通的茶叶,也不管晴雯吃不吃,递过去,再拿了一盘子栗子,笑道:“我这个月银米又被革了,没什么好东西,晴姑娘里面娇惯了的,还好没几日,凑合着些吧。待会你睡里间,我睡外面炕头行了。”

“拿来我解解渴。”晴雯放下刺绣的荷包,老实不客气地喝了,兴儿忽略了一点,晴雯家里非常贫穷,只有一个姑舅表哥多浑虫和表嫂多姑娘(灯姑娘),也不管她死活。

表哥多浑虫原不是府里的人,是晴雯进来后,帮衬着让他进来的,可见她心地善良,只是多浑虫两口子在晴雯病重时,不闻不问,死了以后只忙着向王夫人要银子。

人情冷暖,莫过于此。

兴儿心里有些感激晴雯的不介意,他也是个受惯了世人白眼的穷人,周老头在世时,四处借钱,更让他每每心痛,甚至不能完全报答那份恩情,已经成为人生一憾,这会子想起晴雯的身世,不禁有同病相怜之感。

袭人因为贫穷被卖,但她还有母亲哥哥,晴雯唯一的亲人有等于无,奈她薄命何!

“姑娘做的是香囊?好漂亮的手艺,恕我眼拙,怎么有槟榔呢?赏我一个吃吃。”兴儿低头看她针线,不由得称赞,晴雯不仅聪明漂亮,针线活也是无人能及的,宝玉有一件俄罗斯雀金裘,多少铺子都不会缝补,只有晴雯会界线。

“槟榔倒有,只是我的槟榔从来不给人吃的。”晴雯打了个哈欠。

在烛火的映照下,晴雯的脸庞愈发娇媚,尖尖的下巴,会说话的眼睛,兴儿不禁看得一呆。

贾宝玉《芙蓉女儿诔》评价晴雯:其为质则金玉不足喻其贵,其为性则冰雪不足喻其洁,其为神则星日不足喻其精,其为貌则花月不足喻其色。

又说:高标见嫉,闱闺恨比长沙。直烈遭危,巾帼惨于羽野。

这两句话,把晴雯比作贾谊、鲧,高度评价了晴雯反抗封建礼教的贞洁、不屈之情。

王昆仑说:我把晴雯看作宝玉的第二知己。

袭人认为,晴雯虽然去了,但晴雯这个名字是永远不能去了,袭人明白,晴雯得到了宝玉的心。

第七十四回,王善保家的评价晴雯:晴雯那丫头仗着她生得模样儿比别人标致些,又生了一张巧嘴,天天打扮得像个西施的样子……一句话不投机,她就立起两个骚眼睛来骂人……

王夫人评价晴雯:水蛇腰,削肩膀,眉眼有些像你林妹妹。

王熙凤评价晴雯:若论这些丫头们,共总比起来,都没晴雯生得好。

第七十八回,贾母评价晴雯:这些丫头模样爽利言谈针线多不及她。

“瞪着我做什么?像个乌眼鸡一样!”晴雯笑着骂。

“噢!我去睡了,明儿再说吧。”兴儿有些闷闷不乐地躺在外间炕上,如果把晴雯送进去,以她那作死的性子,还不是“俏丫鬟抱屈夭风流”的悲惨结局?残酷的王夫人怎能放过她?

兴儿犹豫了,他铺开纸张,写道:

浮生着甚苦奔忙,盛席华筵终散场。

悲喜千般同幻渺,古今一梦尽荒唐。

漫言红袖啼痕重,更有情痴抱恨长。

字字看来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

推开窗子,远远有一个月洞门,锁住了人的千般愁绪,杜鹃花落了,桂花又开了,月影西斜,虫儿在叫,兴儿吹了油灯,一夜辗转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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