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刘射天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他侧脸去瞧,见地上圆桌旁坐着一人,恍惚中满以为是扈三娘,叫喊道:“神仙姐姐,神仙姐姐……”

不管何时,他都当扈三娘是她心中的仙子一般。

那人转过脸来,却哪儿是扈三娘,明明是秦可卿。

秦可卿被喊神仙姐姐,满心的欢喜洋溢言表,疾步走过来,说:“你醒啦!”

“这,这是哪儿?三娘呢?我要找三娘。”

刘射天挣扎着坐了起来,就要下床。

秦可卿忙将他拉住,“咱们这是在酒楼,听书的时候你晕过去了。你现在还没康复,不宜多动。”

“不,我不能在这呆着,我要去找三娘。”

刘射天推开秦可卿,穿了衣服鞋子,正要走。

忽然,秦可卿嘤嘤咛咛地哭了起来。

“可儿,对……对不起,我真的有要事,不能呆在这里。”刘射天说。

“那你就这样忍心丢下我?”秦可卿一副弱不禁风、凄凄惨惨的神情,让人禁不住怜爱。

“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吧!”刘射天说。

秦可卿一脸欢喜,满口答应。

二人收拾行囊,当即出门。

一路上,秦可卿还在为刘射天讲述昨晚的事。

原来刘射天伤心过度,晕倒以后,发生了更有趣的事。

张飞、李逵和阮氏兄弟追进酒楼,指责吴用信口雌黄,侮辱他们五个不是扈三娘一个娘们的对手,于是展开了厮杀。

那酒楼的大老板可是玉麒麟卢俊义,吴用只不过是他手下一走卒罢了。

打狗还得看主人不是。

玉麒麟当然容不得他们几个撒野,于是以一挑五就打上了。

别看玉麒麟没上这个榜单那个榜单的,那武功真不是吹的,一条麒麟长枪使得是风生水起,将张飞等人打得节节败退,最后落荒而逃。

水浒村这两日传的喜事正是扈三娘和王英大婚之事,映射的还有宋江要接任梁山保保长一事。

华夏大地,最大的机构是镇,镇长便是皇帝级别的,村长就是王侯一类,保长最低也相当于朝廷重臣、封疆大吏一类。

所以扈三娘大婚绝对是一等一的大事。宋江接任保长也是一等一的大事。

其他村的人前来道贺巴结也是搞好外交的一种方式。

当天一大早,贾蓉等四人便快马赶往了梁山保,秦可卿念着刘射天的搭救之恩定要留下来照顾他,他们四个也没辙。

秦可卿和刘射天同乘一匹马。秦可卿有说有笑,还一直往身后的刘射天怀里蹭。刘射天却满脸惆怅,愁眉不展。

“你昨天真的好勇敢。”秦可卿说。

“什么?”刘射天不解道。

“昨天我被丢下楼,你接住了我。”秦可卿一脸幸福的神情。

其实哪儿是刘射天接住她的,是大家一起接住,刘射天趁机将她搂入怀中,本来想揩个油,却得到了整个人。

“没什么,应该的。”刘射天此时的心思全在扈三娘身上,对怀中这个香饽饽爱理不理的。

起始,刘射天驾着马跑得非常快,想要尽快赶到梁山保。但想到扈三娘和王英卿卿我我的场面,他又将速度减缓了,不像在骑马,更像是在遛狗。

“大哥,你和那扈保长很熟吗?你在梦中的时候一直喊着她的名字。”秦可卿问。

“熟,也不熟,唉……”

刘射天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这一来又想到了伤心事,心口禁不住刺疼,哇地吐一口鲜血,竟昏了过去,掉下了马。

刘射天再醒来时,只见身处一间小屋,一股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

他自己躺在床上,周围是药柜,桌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

“这,这是哪儿?可儿,可儿……”刘射天挣扎着翻起身来,胸口依然觉得刺痛。

忽然,门外隐隐传来女人的哭声。

刘射天下床开门到客厅,只见一个女人蹲在门口嚎啕大哭,边哭还边说,嘴里不知在念叨什么。

光看那女人背影,就已经很彪悍了,再听哭声,更添三分王霸之气。

这哪儿是女人,比一般的男人都要壮硕。用现代的话讲就是女汉子。

“大嫂,你家死人了吗?”刘射天问。

那女人停止哭泣,忽地转过身来,斥道:“你家才死人了!”

凭她的身材样貌和凶相,刘射天基本能猜到她就是外号母夜叉的孙二娘。

“对不起大嫂……”

刘射天刚开口,女人打断道:“你他娘的你大哥是谁你就喊我大嫂?老娘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哦……”刘射天苦笑一声:“对不起大姐,是我错了。”

他这一声笑,本是因情绪所致,在旁人听来却像是耻笑。

“你敢笑我!”孙二娘愤恨道,一脸怒色。

“没没没,我只是……”

不待刘射天解释,孙二娘一把提起他,拎进了后院,呼呼几下就绑在了一张杀猪的案板上。

“孙二娘,你是要拿我做肉包子吗?”刘射天冷笑道。

“你这倒提醒我了!”

孙二娘磨刀霍霍,同时又哭又笑,也不知是伤心还是高兴。

她磨好了刀,一刀剁在了案板上,刀刃距离刘射天的头不过毫厘,都能感受到鲜血淋漓的场面。

刘射天并不惊惧,仰望天空,轻叹一口长气,慢慢闭上了眼睛,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你不怕吗?”孙二娘问。

“我爱的人要嫁给别人了,这样苟且活着又有何意义!还不如死了!”刘射天说。

“什么,你也失去了爱人?那送你来的小姑娘又是谁?”孙二娘问。

“她叫秦可卿,石头村大户贾家的孙媳妇,念我救命之恩,才要搭救于我。我死后,求你能放她一条生路。”刘射天说。

喀……

孙二娘一刀剁在案板上,忽地蹲在地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刘射天这才发觉,那一刀没剁在自己身上,而是把绑在身上的绳子切断了。

他翻起身来,失望地问:“你干什么?为什么不杀我?”

“杀了你有何用?王英就能回到我的身边了吗?”孙二娘哭得更狠了。

“什么?王英?你说的是要娶扈三娘的王英?”刘射天惊诧道。

“对啊,王英跟我从小青梅竹马,我就想不通他怎么会看上那个狐狸精,整天舞刀弄枪,哪有我淑德贤惠。关键他们才认识几天而已。”孙二娘哭得更狠了。

“王英啊王英,这么好的女子你不娶,为什么要抢我的三娘。”刘射天再也没忍住,嚎啕大哭起来。

“兄弟,你说什么,给我说清楚。”孙二娘一把扯住他问。

“大姐有所不知,我和扈三娘才是青梅竹马的一对,我两闹了矛盾,她就离我而去了。”刘射天痛哭道。

两个人于是相拥而泣,哭的那叫一个惨烈。

但凡是从门口路过的人,还以为遇到鬼怪了,都要加紧步子赶路。

他两抱头痛哭好久,渐渐地嗓子嘶哑,声音越来越小,近乎是干呕。

“兄弟,是不是没劲了?走,咱两喝酒去,有劲了再哭不迟。”

二人于是来到了客厅,孙二娘取出两坛酒,一人抱着一坛,咣咣地喝了起来。

二人喝一会,哭一会。哭一会,再喝一会。

一对苦命人,同病相怜,直至喝得酩酊大醉才罢休。

喝醉了在梦中哭,只是他们不知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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