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向刘少卿猜测的那样,琉球问题虽然困扰了朝鲜和谈一段时间,但由于日本在这一问题上出奇的强硬,再加上美国并不希望现在日本被过分削弱,而法国则担心中国一旦在朝鲜事件上获得良多,会直接影响他和中国就越南问题的谈判,因此在各方的角力下,10月27日,中国和日本、日本和朝鲜、中国和朝鲜三方分别签订了协定。
依照条约,中国再次确立了对朝的宗主国地位,并从日本方面获得了五十万两白银的战争赔款,同时朝鲜也需要支付白银一百万两,作为中国出兵的军费。

为了确保接下来朝鲜政治局势的稳定,清廷还决定留吴长庆军在朝鲜长期驻扎,一方面监视日本,同时也帮助朝鲜稳定局势。

至于琉球问题,在无奈之下,清廷不得不暂时搁置争议,同意将琉球问题留待以后解决,但却明确提出,在争议未能达成一致之前,日本方面也不的主张对琉球的主权,并且不得向琉球驻军、移民。

而日本除了获得朝鲜提供的五十万日元的使馆重建费用和死亡人员丧葬费,最关键的是获得了梦寐以求的在朝鲜驻兵的权利。当然,是以保护使馆工作人员安全的名义。在中国的干预下,明确规定驻兵人数不得超过百人,且士兵只能在日本使馆区范围内携带武器。

日本同时还要求惩处此次事件的始作俑者,那些造反的官兵和民众必须交给日本审判。

这好办,清廷和朝鲜随便拿出几十条死于此次战争中的朝鲜士兵、贫民的尸体给日本,就算交了差。反正你也不认识谁是谁,我就一口咬定是这些人,已经被我们处死了,你爱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朝鲜的损失自然最大,但大院君却得以再次掌权。

闵妃成为本次事件的罪魁祸首,清军派陈云龙、吴长纯二将率领100余名清兵,和朝鲜高宗李熙派遣的领议政洪淳穆一起前往忠州捉拿闵妃回宫。同时朝鲜国王李熙颁发罪己诏,将闵妃的罪行昭告天下。

至于赔款什么的,那是朝鲜人民需要负担的,对于大院君派系的官员来说,他们只看到因为闵妃倒台而空出来的官位。

条约签订之后,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日本方面在签订了条约之后,便向清朝索要在此次冲突中被清军俘获的日本战俘,却没想到一向在外交事务方面表现得客气大度的清廷,此次却没有痛快的释放被俘的日本士兵,反而以此要挟,索要赎金。否则就要将这些战俘带回国内审判。

傻子都知道这些士兵被带回中国后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

陆军方面极力主张政府要珍惜这些上过战场的老兵,迫于国内压力,日本政府不得不再次花费五十万两白银,将这些被俘士兵赎回。

被赎回的士兵回到国内后受到了英雄般得待遇,因为陆军方面的宣传,作战失利的责任被转嫁给了海军,而被俘士兵则被渲染成为被国家放弃,在得不到任何支援的情况下仍然孤军奋战,最后为了国家的利益而放弃抵抗的悲情英雄。

那些阵亡的将士,则和堀本礼造、铃木金太郎等13名被朝鲜起义士兵和市民所杀的日本人一起被供奉入靖国神社。

海军虽然背了黑锅,但却得了实惠。

藉此机会,海军卿向民众和政府哭诉装备的低劣,也一再的表现了海战中战死官兵的壮烈,尤其是付出了一名少将的代价。于是,在民众的同情声中,日本政府决定开始大规模建设海军。

为购买新型军舰,日本政府可谓是勒紧了裤腰带。甚至民间流传一句口号‘平时少吃一口肉,战时少掉一块肉’。

御书房中,光绪皇帝正在和奕譞聊天。

“关于此次李中堂赴上海和法国人谈判的事儿,醇亲王怎么看?”

“回主子的话,奴才以为。。。。。。”

“别主子、奴才的。”载恬有点儿不耐烦的打断奕譞的话,“以后没外人的时候,你有话直说就行。”

奕譞当然知道小皇帝为什么这么说,但君臣礼法的束缚,光绪可以视而不见,奕譞却不敢跟他一样。但皇上这么说了,也只能暂且应声:“是是,奴才知道了。”

见奕譞还是改不了口,载恬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但他也知道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板过来的,也不急在这一时,随即也不管他,只听他怎么说。

“依奴才看,李鸿章此次和法国人谈判,恐怕困难重重。法国人不像日本人,不是好打发的,可现在若是再谈赔款割地,开放口岸什么的,有朝鲜协定珠玉在前,也不合时宜。”

小皇帝摆摆手:“什么珠玉在前,你们就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海军陆军花费那么多,死了那么多人,还沉了艘船,就拿回两百万两银子,还好意思说?”

看到小皇帝不太高兴,奕譞立即住嘴。载恬也知道自己这脾气发的没来由,随即道:“当然,这也不愿你们。国力如此,必然受制于人。不过那个马道忠倒是不错,还知道拿俘虏换钱。这次李鸿章去上海谈判,真应该带上他。“

随即载恬想到了什么,摆了摆手又道:“算了,现在也来不及了,下回吧。朕也知道,这次恐怕不会有什么结果,所以越南那边,可万万不能放松。”

奕譞知道皇上说的是在越南备战的事情,连忙道声:“喳~”

随后载恬话题一转,“前日南方几个督抚上折子,希望朝廷能派一个干员督两广。本来是想从李鸿章、左宗棠两人中选一个,但李鸿章刚刚署了两江,现在已经在负责和法国人谈判,这么快就再调他督两广,恐怕不太合适。而左中堂年岁又太大了,这一路舟车劳顿,再累个好歹来,到了哪里,反而添乱。所以这人选朕一直下不定决心。以你之见,朝中是否还有大臣能当此重任?”

奕譞想了想,道:“奴才这里倒有两个人选,一个是陕甘总督曾国荃,一个是巡抚山西的张之洞。此二人年富力强,又锐意进取,都是国之良臣。”

光绪点点头:“的确。不过张之洞那里,我还有事情交代,不宜半途而废,还是用曾国荃吧。曾国荃年岁更长,根基也厚,办事稳重,足可胜任。”

皇上既然说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之后奕譞自然会联络大臣,在朝会上提案,只等皇上一用印,曾国荃便可赴任。

谈完了这事儿,光绪又道:“无烟火药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之前皇帝曾经召见神机营机器局工匠,并亲自传授秘方,制出一种新式火药。此药燃烧后残留物极少,因为燃烧充分,所以威力更大。当时,因为此药燃烧时只有一股淡淡青烟,顾命名为‘无烟火药’。

之后皇上亲自选定了一个叫王世绶的人,派往德意志办差。意图借德国人的手,办起一个初具规模火药生产厂,为皇室挣一些银子。

这些事儿都是奕譞张罗办的,自然知根知底儿。

“前日王世绶来电,说已经和其德国岳父谈妥,先将无烟火药申请了专利,并准备近日就开办一间工厂,专门生产这种新式火药。现在正在和德国的毛瑟厂谈合同,准备给其供货云云。”

载恬听了奕譞的回复,随即正色道:“这无烟火药可是大事,你别看咱们大清现在被英、法等西洋强国欺负,可有了这个,不出二十年,就再也没人能欺负咱们。你记住了,这件事现在一定要保密,这在德国的工厂,投资的股份就算是醇王府的,每年收的利润也暂时收入醇王府,我过几年有大用。回头我会写个章程,告诉你这笔钱该往哪儿用。哼哼,只要操作的好,用不了二十年,这笔钱恐怕不会比咱们大清现在的海关税银少。”

奕譞本来根本没在乎这个什么火药。他也不懂,以他的想法,这就是小皇帝一时兴起,瞎胡闹呢。别说从没想过这玩意儿能给大清带来什么好处,相反,他认为小皇帝这玩物丧志,倒是大清的不幸,自己还想找个时机劝劝皇帝。此时听皇上这么一说,好似大清的兴盛全指着这个什么药了。好家伙,不低于海关税银!海关税银那是多少钱知道么?一年一千四百万两白银!大清一年的支出几乎全从这里面来的。

对此完全没有丝毫信任度的奕譞实在忍不住泼小皇帝的冷水:“皇上,依奴才看,咱们大清若想回复圣祖爷的荣光,还需要兴教化、务耕织,方能国泰民安,四夷来朝。这西洋小药,奇技淫巧,如何能当大用。”

载恬扭头看了看自己的生父,笑道:“奇技淫巧?你可知道,那西洋人就是凭借这些个奇技淫巧,才打开了我大清的海防。没有这些‘奇技淫巧’,洋人能占了香港?八里桥咱们能败得一塌糊涂?先帝能被迫北狩,客死异乡?圆明园能被洋鬼子一把火烧了?“

小皇帝一连串的提问,让奕譞张口结舌,接不上话来。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过于咄咄逼人,毕竟面对的是自己的生父,载恬压了压情绪,随后声音放缓:“当然,王爷所说也有道理,单独靠一个火药,哪怕再先进也肯定是不行的,还有很多其他的工作要做。你说的兴教化、务耕织,倒也没错。所以我才让王文韶去开办新式学堂。”

之前因为‘云南报销’一案,牵扯到王文韶和景廉二人。虽然朝廷一直没有什么直接证据证明二人有罪,但张佩伦一月三道奏折参王文韶,小皇帝又出了个损招。最终二人上书请辞,并愿意各自‘捐出’白银五十万两,以赈南方水灾,这才把事儿平了。

事后,皇帝下旨,叫二人在直隶、江苏督办新式学堂,教授西洋物理、化学、机械等知识,这费用,就在这一百万两捐款里面出。

奕譞仍然不能理解小皇帝的用意,但他也知道此时再劝,就失了君臣礼仪。这可不是在醇王府,他还是载湉的爹,说什么这小子都得听着。现在正好反过来,是小皇帝说什么,他得听着。

正说着,李莲英轻声进了屋子,“回皇上,恭王、左大仁、翁师傅等大臣已经到了,是不是现在就宣?”

载恬这才想起来,因为越南的事情朝廷临时传召了云贵总督刘长佑进京奏对,今天是专门安排军机大臣和刘长佑一起来养心殿议事的,原本想先和奕譞通个气,看看亲爹心里是怎么想的,父子先做个沟通好共同进退,结果聊着聊着就跑题了。

白了奕譞一眼,小皇帝在心里自是将所有责任都抛给了老爹,现在列位臣工都已经到了,再和老爹在房中密谈就不好了,载恬只得吩咐:“请大家进来吧。”

‘嗻~’李莲英躬身离开,随后载恬也和奕譞抬腿出了偏房,来到正厅坐下。不多时,军机处几位辅政大臣和刘长佑一同走了进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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