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天地色变,一声春雷炸响,明亮的闪电如虬龙般从天际划下,大雨滂沱。

午约咖啡厅内,一种莫名的气氛迅速蔓延。

菊池楞在了当场,他没想到贺子峰居然会跟自己打招呼,那么自己是否应该回应?就在他手足无措的时候,身后有人喊了一声峰哥。

骇然回头,菊池发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身上穿着的,是法租界巡捕的黑色警服,领口两道白杠,是个警长。

大背头看来是精心打理过的,一丝不苟,那两撇修剪的细细的八字胡也是被梳理了一番,顺从的倒向两边。

这个人菊池也见过,就在抓秦月那天,他带着一帮巡捕出手阻拦,菊池心里明白,这个人不是什么好鸟,至少是个炮仗脾气,一点就着。

陈智的目光始终在贺子峰身上,他伸手推开菊池,仿佛推开面前的一堆垃圾,就这么笑呵呵的走了过去,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并对贺子峰说,今天怎么兴致这么好,约我来咖啡厅坐坐?

贺子峰只是笑了笑,外面的雨更大了,而且密集,打在落地窗上噼啪作响,刘喜贵有些坐不住了,他的额头已经微微见汗,像泛起了一层油光,显得极为忐忑。

贺子峰拍拍他的手,轻声的告诉他不要紧张,安心坐着就行。

刘喜贵不解,他不明白为什么贺子峰会出现在这里,看着距离自己只有几米的秦月,刘喜贵内心异常焦急,他突然意识到情况很不妙,这个看似宽松的咖啡厅里,弥漫着一种极为紧张的气氛。

陈智用勺子搅动着咖啡,他问贺子峰,你今天找我来这里有什么事吗?其实我们是兄弟,没必要这么破费的。

一旁的菊池竖起了耳朵,作为一个特务,他明显察觉到对方的谈话即将进入主题。但是贺子峰让他失望了,因为他说了一句,怎么?没事就不能请你来咖啡厅坐坐了吗?

陈智笑了笑,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说,你从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你这样的人注定没有朋友,也就是我,一直把你当大哥看,贺子峰听了之后笑了,刘喜贵也跟着牵了牵嘴角,菊池鄙夷。

秦月一直没有回头,却不停的用余光打量着这边,她搞不清楚贺子峰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但至少现在表面显得平和,她打算静观其变,她把目光转向窗外,玻璃上,雨滴汇成了水流,倾泻而下,仿佛给玻璃挂上了透明的帘子。

透过帘子,她看到对面马路上,有几个裹在雨披中的人正朝这边看来,其中一个正在指指点点,秦月皱了皱眉,这时又一道闪电划过,街道大亮,她依稀看清了一个人的脸,好像是加藤由也。

贺子峰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他走到秦月身边,语气显得十分温柔,打雷,你害怕吗?

秦月不明白贺子峰的用意,却不得不露出一丝微笑,有一点点,幸亏咖啡厅里人不少,不然的话……

言下之意她还是有些害怕打雷的,贺子峰莞尔,他说,我那边有两个人朋友,秦小姐不介意的话,就坐到我那桌去吧,外面这么大的雨,我想你的朋友也不会来了。

秦月无奈点头,贺子峰俯下身子端起了秦月面前的这杯咖啡,趁着这个契机,他说,放松点,相信我。

秦月信了,想起贺子峰看申报的习惯,她完全有理由相信。

三男一女围成了一桌,菊池的腰板挺了挺,他认为这次必将会进入主题,却不知贺子峰再一次让他失望了。

只见他将面前的书籍拿起来,不着痕迹的将秦月的那本自己带来的接头暗号的书籍压在了下面,并叫过服务生,告诉他自己有事要谈,你把这书籍放回去吧。

就这样,那本接头暗号便神不知鬼不觉的被放进了咖啡厅的书架里,而这一举动并没有引起菊池的怀疑。

瞄了一眼正襟危坐的菊池,贺子峰觉得好笑,他转头对秦月说,今天真的好巧,你面前这位叫刘喜贵,是个菜贩子,他给峰苑茶居送菜的,价格公道而且新鲜,秦月闻言,只是礼貌性的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贺子峰又说,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刘大哥是好人,我今天没事就约了陈智,想把刘大哥推荐给他,看看陈智能不能帮忙,以后捕房食堂的菜也让他供应。

陈智的眼睛瞪得贼大,声音也提高了几度,似乎是有些不满,他对贺子峰说,这么屁点大的事,你说一声我就给办了,还约来咖啡厅,搞的这么隆重,太见外了。

第一次见总是要正式些的,贺子峰嘴里这么说,目光却转向秦月,笑着说,正好今天秦小姐也在,一并介绍了,秦小姐家中加上佣人也要十数口子,如果需要,也不妨捧捧刘大哥的场。

这时候秦月和刘贵喜才同时反映过来,贺子峰这是要瞒天过海,与此同时,他们也意识到了一点,这周围必定有耳目,所以秦月笑了笑,她告诉刘喜贵,明天就可以给家里配一些菜了。

刘喜贵闻言高兴,也不顾周围喝咖啡的人,站起身来就对秦月鞠躬行礼,配上他那套发旧又极不合身的西装,十足的市井小民。

陈智站起身来,到柜台前给捕房打了个电话,随后又回来坐好,两次经过菊池身边,他都直接忽视掉这个人了。

菊池听的很清楚,陈智是叫捕房的一个伙计过来,他不明白为什么,不过还是决定继续坐下去,看看事情的进展。

秦月叫服务生过来,要了笔和纸,将家里的用菜详细的记录在纸上,刘喜贵又问了一些秦月的喜好,在贺子峰的帮助下,也逐一记上,略微歉意的告诉秦月,自己认字不多,让大家见笑了。

门又开了,咖啡厅里的人都感觉到一股凉意扑面而来,精神也为之一振。

进来的是一个年轻人,他脱掉身上的雨披,露出了里面那法租界的警服,陈智对他招招手,让他在身边坐下,然后对刘喜贵说,这个是我捕房的伙计,你们商量下,该要些什么菜,秦月见状,赶忙把笔纸递了过去。

菊池有些坐不住了,进来之后,前后坐了两个多小时,到现在他才发觉,原本他以为有价值可挖的见面,居然只是一场生意上的洽谈。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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