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符是个“亡灵”,是需要一辈子守候在这个荥阳不知名密林中的亡灵。用他的话来说是赎罪,但在荀罡看来,不过是个野外孤单的守墓人罢了。
别了这个令人伤感的地方,亦或是他第一次打仗、打败仗的地方,看着剩下的十几个骑兵,荀罡苦笑一声,这玩意儿还只剩下了原来的百分之一左右,不可不谓之惨败。

众人快速的朝虎牢关行进,倒也不像曹操那般狼狈不堪,毕竟西凉兵马昨夜似乎已经全部撤离了;不说多了,只怕留下一百多人,他们都有可能被俘。毕竟不抓他,董卓只给吕布说了,却没给其他的人说。

白日朗照,青光炸裂,却时而雾霭森森,笼罩江河。似乎自从董卓乱政以来,老天爷就没给过好脸色。

途经阳武,却依旧是那般凄凉,令人叹惋;门口的尸体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是惊恐无比。似乎唯一与之前不同的,是少了一个人……

那个原本应该还埋在瓦砾之下的人。

“唉……走吧!”

荀罡的银发在清风下泛着淡淡的波涛,看上去很是柔和顺滑,但却让其他的人心痛无比。他们不知道回到虎牢关后,那些诸侯会如何嘲笑……

这次不用带多少兵,况且阳武距离虎牢关也是相当的近;众人行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是看见了那被称作“天下第一关”的虎牢关。

洛阳有八关,而这虎牢关把手东路隘口,雄伟非常,才有此等名声。却见关上旌旗蔽空,浩荡如烟波一般,远远一看着实令人畏惧。但荀罡却不屑一顾的笑了笑,诸侯各自为政,自私自利,终究只是纸老虎罢了!

“诸位为何不从?天子迁都长安,洛阳由董贼镇守,若诸军出武关,镇環辕,并虎牢,某率少量士卒守酸枣,何愁董贼不灭?”

荀罡刚进关没有多久,在许多士兵惊奇的目光下缓缓走到议事厅外,正巧听见议事厅内近乎咆哮的建议声。荀罡知道,那是曹操又在对袁绍谏言了。

“孟德讨贼心切,某很理解;但你此番兵败归来,如何还有面目指引诸人?哈哈哈哈!”

袁绍毫不顾忌的开始嘲笑曹操,甚至带着周围的诸侯一起嘲笑他,完全没有出兵的意思。诸侯估计自己的利益,从未打算过深入董军腹地讨贼,荀罡是早已知道的。只不过袁绍这等心眼,也难免最后被曹操打败。

正思虑着,荀罡却看见曹操气冲冲的跑了出来,正好与荀罡撞着;看着荀罡,曹操似乎有些难堪,毕竟当时自己可是直接将荀罡的部队抛弃,说出去很是难听。他埋着脑袋行了一礼,连招呼都不敢打,直接奔了出去。

“哼!这老贼,当日抛下我等,自顾自的逃跑,好个贪生怕死之徒!”

荀罡摇了摇头,说道:“典韦,你错了,如果他当时愿意为了我等战死在荥阳,那才是真的有问题。诸侯各自为战,能有一人出兵讨董已是不易;我与他不过是暂时的合作关系,如果换作是我,我也会如他那般选择的……”

典韦不再说什么,只是紧紧跟着荀罡进了议事厅。

“哟,荀方伯也跟着回来了?”

“荀……哈哈哈哈!这头发是怎么回事?”

“小小年纪竟然长了白头发,尊翁看见怕是会从棺材里跳出来吧!”

其他人的嘲笑他都能忍,但唯独最后一句话他不能忍!我爹还没死,你在那里瞎说什么?就算真的去世了,你这种话我就能忍了吗?

他愤怒的转过头去,果然是袁术这个喜欢搞事情的瘪犊子,当时就怒火中烧,喝到:“袁公路!家严生死不明,岂是你能够亵渎的?即便董卓都要对家严礼让三分,你又何德何能,竟敢在此大放厥词!”

“你!”

袁术没想到这小子一回来就和自己吵了起来,但看他那副狼狈的模样却也不气,嘲笑道:“白头犊,据我收到的消息,你近万人马荥阳一战几乎消耗殆尽,如今剩下十八骑,败给董卓,竟还敢在此处狂言!”

荀罡不屑一笑道:“可笑,某手下近万人马尚敢与董卓殊死搏斗,袁将军手下两万人马,却心中胆怯,何来老脸指责在下?”

“荀罡!你说话可想好了!在坐的诸侯全数都没有西进,那不cd是怯战。”袁术一怒,厉声喝到,竟是直接将所有诸侯的脸面带了进来,“别仗着你豫州牧的身份胡言乱语,难不成我南阳兵马会畏惧你不成?”

“你大可一试!”

荀罡说罢,不再理会一旁愤怒的袁术,反正再如何出丑也是你的事情;他看着刚刚笑完自己白头发的袁绍,又在四周望了望,那些诸侯纷纷捂嘴,似乎怕荀罡看不出他们在嘲笑他的白头发一样。

“诸位,莫不是我的白头发很稀奇?”

诸侯闻言,虽然想说稀奇,但还是都忍住了,纷纷摆手道:“并不稀奇,并不稀奇。”

“四岁长白头发还不稀奇,诸位可真是虚伪的很啊!”荀罡冷笑道,他现在甚至觉得,董卓比这些人好了太多!

“你……”

诸侯没想荀罡竟然如此猖狂,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所有的人虚伪,全都站起来喝到:“荀罡,莫不是想要瓦解联盟不成?”

“联盟?呵呵,除了我与曹将军,尔等又为讨董做出了多少的贡献?不过是坐山观虎斗的庸夫。所谓的联盟,不过是让天下笑话的玩笑罢了!”

“欺人太甚!盟主,荀罡扰乱联盟秩序,理应逐出联盟!”

“我等为讨董尽心尽力,你这白头犊算什么?盟主,快将此人逐出联盟!”

然而还没等袁绍说话,荀罡却是先开口了:“不劳诸位费心了,在下此来,莫不是以为来和诸位请安的?在下正欲离开,诸位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在这里待下去,无异于浪费时间!

袁绍眉头紧皱,怒拍桌案,大喝道:“荀罡!你当此处是何地?难道你真要与天下诸侯为敌不成?我准你离开,但你必须要与所有诸侯道歉!”

笑话,我在豫州,联盟解散后你回冀州,难不成还能飞过来打我?道歉?说出事实的人总是会被欺负,要我道歉,凭什么?

“荀罡辱没我等名声,岂是道歉能够解决?”

“没错!需要拿些钱粮作为诚意来!”

却在诸侯起哄之时,典韦突然站了出来,怒目四周,右手又朝着腰间佩剑伸去,模样甚为恐怖。诸侯见状,竟是心中冒起了一丝畏惧,畏畏缩缩的退了回去,默然不语。

“我想诸位应该是搞错了什么……”荀罡微微一笑,“此番离去,乃是通知,并非请求!”

说罢,荀罡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中间无比吃惊的袁绍,又看着四周的吃瓜诸侯,最后还看了看角落里面的刘备;这里面,似乎也就刘备最为安静。

刘备……这世间的政客,哪个又不是虚伪的?但能够虚伪到真君子的地步,你也是第一人……或许,我也该重新看待你这个人了。

荀罡头也不回,径直走了出去,这次他几乎把所有诸侯都得罪了个便,在不快点离开,只怕会遭遇不测。

袁绍冷眼看着荀罡的背影,原本嘲笑的心思也没有了;这个人竟然敢惹怒于他,他必然要让这小子付出血的代价!

“荀罡,你得意不了多久了!”

………………………………

“主公!”

刚回军营,郭嘉就连忙迎了过来,但突然看见荀罡的白发,不由得惊叫着跪在了地上,问道:“主公,您头发……”

“或许是天谴吧……”

荀罡将事情前因后果说了出来,当然,他是将生白发的缘故归在了战败一事上;看着那身后仅剩的十几名骑兵,郭嘉心生无奈,却也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主公,旅途劳顿……”

“无妨,奉孝,此番确实是我输了,但那些诸侯输的更彻底!”荀罡笑道,“我等也该走了,长文、文若应该也等急了。”

“走?主公,可向盟主请示了?”

“请示了……而且还把所有诸侯得罪了个便。”徐庶在一旁无奈道。

本来可以挺和平的解决的事情,但荀罡偏要走的这么极端;这下好了,就算回了豫州,只怕也会遭到来自诸侯的报复……

“但主公,我等为何如此急切的要离开。”郭嘉问道,“此战分明还有机会,只要静等便可!士兵之事……还可以从豫州运输过来啊!”

荀罡缓缓走入军营,身体一滞,苦笑一声,嘴上却是问道:“尔等可知烛之武退秦穆公之事?”

“知道是知道,但……与今日有何相关?”郭嘉问道。

荀罡轻轻抚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问道:“若秦穆公拒绝了烛之武的请求,郑国可会灭亡?”

“这是自然的。”

“但秦穆公终究还是接受了。”徐庶补充到,“因为打下郑国,于秦国而言并无好处。”

“呵呵……元直,若将那干诸侯比做秦穆公,那我则是晋文公,此情此景,与数百年前如何不像?失去了秦穆公支持的晋文公,最后会如何选择?”

“这……”

荀罡摇了摇头,看着营寨中零零散散的几百人,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仰天长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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