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反复响起,铿锵有力,荡气回肠,听得人摩拳擦掌,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跳出战壕,冲向对面日军的阵地。
日军阵地上歌声在中国军人雄壮的歌声中渐渐湮灭,大家正值欢欣鼓舞,象打了胜仗似的。此时天色已经微明,没待中国军人从那胜利的喜悦中回过神来,日军的大炮响了,呼隆隆对着中国阵地倾泻着炮弹,似乎要用大炮找回在“对歌”中丢掉的面子。

方云奇和柳哨儿在蒙蒙晨曦中看见日方阵地人影绰绰,看来日军又往这边增兵了。

二人迅速回到战斗位置,组织部队向日军阵地开火。一刹时,阵地上空响起密集的枪炮声和嘶喊声,转瞬就变得酷烈的现实,让人觉得刚才的歌声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方云奇与柳哨儿正打得性起,旁边孙立人部阵地来人通知方云奇撤。方云奇让柳哨儿带弟兄们先撤,他顶住,柳哨儿不同意,另让人带部队先撤,她和方云奇断后。

待弟兄们都跟孙立人部撤出阵地后,方云奇和柳哨儿也边打边退,向苏州河方向靠拢。

日军察觉出中方阵地的异样,料中国军队在后撤,立即进行了更为疯狂的攻击,十几辆坦克大胆向中方阵地冲来,而坦克后面跟着黑压压的日本兵。

子弹从方云奇和柳哨儿身边嗖嗖飞过,密如飞蝗。柳哨儿忽“啊”地一声倒地,方云奇大骇,飞身扑在柳哨儿身旁。只见她脸色苍白,正咬牙忍受着痛苦,原来她左腿小腿中弹,正汩汩往外冒着血。

头上又传来飞机轰鸣声,“呼”地一声,一枚黑乎乎的炸弹掉在离两人几米远的地方。方云奇心中叹道:“看来我二人命丧此地矣!”赶紧扑上去压住柳哨儿。但过了好一阵,炸弹却没爆炸,方云奇抬头一看,炸弹小半截砸在土中,原来是颗哑弹。

头上子弹嗖嗖地飞着,压得二人不能抬头,方云奇见左前方不远处有一段残墙,便抱着哨儿几个翻滚,翻到墙后。再看柳哨儿,气喘吁吁,疼痛难忍,脸上汗水泪水混在一起,涔涔而下。

方云奇撕下自己一片衣襟,给柳哨儿包扎流血的伤口。柳哨儿推开他,道:“你快撤吧,莫管我了。”

方云奇不理她,用布条紧紧扎住她受伤的腿,使伤口不再大量流血。包扎完毕,他迅速查看四周,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座两层楼的房子,塌了半边,还有半边似尚可依托。

但那房子距此地有一百多米,中间是一片空地,没有任何遮挡物,如果他们就这样冲过去,可能还没等跑到房子,二人早被打成筛子了。

再看后面,日军坦克越来越近了,再不离开这里的话,要么被坦克辗成齑粉,要么就被坦克后面的日军步兵抓个正着。

方云奇十分焦急,却又徬徨无计。柳哨儿认为二人已经深陷绝境,无力回天,而除开自己个拖累后,凭着方云奇的身手和机灵,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但方云奇似乎不愿放弃自己独自逃生,这个丑八怪到真是重情重义。

柳哨儿用枪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幽怨地对方云奇道:“丑八怪,你可得一辈子记着我哦!”就打算扣动扳机。

“我们的援军到了!”方云奇用手指着后面大叫,柳哨儿扭头一看,什么也没有,正愣神,被方云奇一掌击落手中的枪。

方云奇怒目而视,吼道:“你干什么,你居然把我方云奇视着贪生怕死之徒,何况你还是我”方云奇脸红了,不说下去了。

“我是你什么?”柳哨儿却不容他回避,咄咄逼问。

方云奇脸更红了,不理她,在四周紧急地寻找,想找到一样可以依托的物件,但四周空空,什么也没有,而日军的坦克越来越近了,似乎都可以听见履带轧在地面上的咔咔声。

正值惶急之间,忽瞥见墙角废墟里现出一个盆角,方云奇立即奋力扒开碎砖烂瓦,发现是一只木制浴盆,灵机一动,拖出木盆,飞快地往里填上碎砖头和泥土。

方云奇的目光又落在那颗飞机投下的哑弹上,看看后面越来越近的日军坦克,情急生智,计上心来。他一个翻滚至炸弹边,猫着身一用力,竟将砸在地下小半截的炸弹拔了出来,刚将炸弹横放在地上,一辆冲在最前面的日军坦克正好就快冲过来了。

方云奇心中暗叫:“来得正好!”将身子后仰躺下,双手据地,两脚拚尽全力向横放着的炸弹一蹬,那炸弹就如上了发条似的,骨碌碌对直朝冲过来的坦克滚去。

因距离较近,炸弹又滚得太快,坦克躲避不及,左边履带正好压在炸弹上。“轰”地一声巨响,坦克被掀了起来,象乌龟一样四脚朝天,顿时动弹不得。

后面紧跟着的一辆坦克躲闪不及,一下子撞在那翻转的坦克上,将它撞出几米远,象个陀螺一样转起来。坦克后面的日军队形一时大乱。

抓住这难得的战机,方云奇飞快回身,左手挟着柳哨儿,右手运力推动那填满砖头泥土的木浴盆,匋匍着向房子爬去。

毕竟装满泥土的大木盆太过笨重,方云奇又一只手挟着柳哨儿,且不能直着身子用力,纵算他武功卓越,却也运行得十分迟缓。

日军很快调整好队形,发现了这个在空地上运行的木盆,日本兵立即集中火力扫射,打得木盆里的砖头火星四射。

柳哨儿大急,不顾腿伤,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也帮着推木盆。如此一来,木盆运行速度明显快多了,眼看着离房子只有二三十米的距离了。

看看胜利在望,二人更加快了手脚,却忽然哗啦啦几声,木盆在长时间密集的子弹射击下闪了架,碎砖和泥土失去了依凭,片刻之间倾洒了一地。方云奇和柳哨儿立时失去了遮挡,完全暴露在枪林弹雨之中。

正在这千钓一发之机,日军飞机又来“帮忙”了,两架飞机从阵地上空掠过,丢下几枚炸弹,腾起巨大的烟雾和尘土。

日军士兵的射击受到飞机轰炸的干扰,一下子弱了许多,方云奇不及多想,一把抱起柳哨儿,一连串的强力翻滚,就翻到了房子断墙下面。

他冲柳哨儿大喊一声:“跳!”二人相搂着一个起跳,就闪电般跃入了断墙之内。

日军反应过来,子弹如暴雨般向这残存的半边楼房倾泻而来。日军坦克也放慢了前行速度,调过炮口对着房子轰击。

方云奇扶着柳哨儿迅速转移到后面的房间,这间残存的房间虽面目焦黑,尘土盈尺,但仍依稀可见里面陈设豪华,屋里还有一张巨大的木雕床,好似这家人的卧房。

炮轰不断,房屋震动,摇摇欲坠,方云奇扶着柳哨儿钻进床底,希望这坚固的木雕床能挡住房屋垮塌的废墟,使二人避免被砸之虞。

有一面墙在炮击中轰然倒塌,砖头瓦块飞溅,再有几炮,这残存的半边楼就要彻底坍塌了。

方云奇和柳哨儿伏在床底,紧张地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他忽觉得身下地板有些异样,敲了敲,似乎身下的地板是空的,用手一摸索,摸着了一个圆环。

方云奇移开身子,拉着圆环用力往上一提,一块木板被提了起来,现出一个暗洞来。

方云奇大喜,立即拉着柳哨儿钻入洞中。刚一进洞,上面传来几声巨响,房屋哗啦啦垮塌下来,二人在洞中清晰地听见木床被砸裂的声音。方云奇暗呼:“好险!”

又是一阵炮响过后,沉寂了下来,显然是日军见轰塌了这半边楼,里面的人早被埋在废墟之中,便继续向前攻击了。

洞口被严严实实埋住,方云奇用力推了几次,纹丝不动,看来是出不去了。二人只得继续往前摸索,既有洞口,兴许就是一个秘道,可能还会有别的出口。

洞中一片漆黑,一丝儿光亮都没有。二人身上也没有任何点火之物,方云奇只得扶着柳哨儿,在黑暗中一步一步试探着往前走。

起初二人还弓着身子,后来这洞似乎越来越高,竟能直着身子走了。停步细听,除开二人的呼吸,黑暗中是死一般的寂静。柳哨儿紧紧攥着方云奇的胳膊,似乎只要一松开,她立即就会被黑暗吞噬掉一样。

二人摸索着走了好一阵,也没走到尽头,仍是毫无光亮,有的只是如地狱般永恒的黑暗。前途未卜,方云奇纵是胆大,亦不免心中打起了鼓。

突然,柳哨儿一趔趄差点跌倒,紧跟着听到一个东西向前滚动的声音。

“怎么啦?”方云奇问道。

“我好象踩到啥子滚动的东西了,它滚到前边去了。”柳哨儿怯怯地道。

“你站住等一等,我去摸摸看。”方云奇欲从柳哨儿手中抽出胳膊来。

“不,我跟着你!”柳哨儿却将他胳膊抓得更紧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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