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奇自然对赵珍怡突然撅起嘴来的原因心知肚明,走上去柔声对她道:“我是公人,突然遇见刘大哥,为一桩要紧公事不得不立即出了北平,不及与你告别,你别生气。我原本打算办完了事再回去找你,不料昨晚却在帅府外碰上了你。你怎么也出关来了,还跟二叔和三叔他们在一起呢?”
赵珍怡便将他走后情形大致说了,嘴却仍撅着,似乎还不高兴。赵宣国走上来,对赵珍怡道:“珍怡,方云奇是干大事的人,你要多理解他,别老儿女情长缠着他。”

赵珍怡的嘴撅得更高了,跑向赵宣威,嗔道:“三叔,你看爹多偏向他啊!”脸色却和缓了许多。

赵宣威笑而不语。赵珍怡发现他捂着伤口的手微微有些发抖,惊呼道:“三叔,跑了这么远的路,你的伤好象加重了!”

赵宣威摆摆手道:“你三叔可没那么娇气,幸好闪了一下,刀刺得并不太深,没伤着脏腑之器,只不过流了一点血而已。一会儿在这林子里寻点止血的草药敷上就行了,勿需担心。”

方云奇走过去解开枝子的穴道,枝子一下爬了起来,眼光热烈而欣喜地盯着他。方云奇一愣,居然被她看得感到脸上有些发烧,稳了稳神,怒喝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如此狠毒,三叔并未伤你,你却暗算于他!真是貌若桃花,心如蛇蝎啊!”

枝子却并不理睬他的怒气,上前一步,眼波闪烁,胸脯起伏,语气急促地道:“方云奇?你不是叫戴云奇么!云奇哥哥,你不认得我了?我是枝子呀!”

“枝子?”方云奇这下彻底愣住了,仔细打量站在面前的这个美丽女子,很快便认了出来,没错,她真是当年跟她爹东野俊彦一起住在玉灵山下樱花峡谷中的东野枝子。

“枝子,你——你怎会”方云奇实实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与枝子相逢,一时有点语无伦次。

无论赵宣国、赵宣威,还是刘武信,均暗自称奇,没想到方云奇竟然认识一个日本女子,并且看情形好象二人还十分熟悉。

赵珍怡对方云奇认识什么日本女人还是中国女人到不是很在意,她在意的是那女人看方云奇的眼波,不禁醋意大发,冲过去站在方云奇的旁边,拉起他的手道:“云奇哥,这日本女人心肠歹毒,差点要了我三叔的命,杀了她吧。”语气却象是撒娇一般。

“啊!——”方云奇惊呼了一声,却并没有动手。

枝子横了赵珍怡一眼,眼中寒意陡生。赵珍怡不禁心里咯噔一下,感到了她胸中的杀气,先暗自运力做好准备,以提防她突然扑上来拚命。

见方云奇未动,似乎是为了坚定他的决心,赵宣国哼了一声,对方云奇道:“她父亲就是昨晚帅府里那个日本兵最高长官。”

枝子对赵宣国的揭露却并不在意,反而接着他的话头,眉飞色舞地对方云奇道:“云奇哥哥,你离开樱花峡谷后一年多,我就跟父亲一起回国了,前年才又来到中国。我父亲现在大日本帝国关东军供职,是关东军的少将旅团长,带部队驻扎在奉天,你们昨晚进的帅府是父亲的旅团司令部。云奇哥哥,我和父亲都非常想你,常常谈起你。你跟我回奉天一趟吧,让父亲见见你,我们请你喝从日本带来的清酒。”

方云奇未及答话,赵宣国一声断喝道:“不能去!日本人的巢穴乃是虎狼之窝,去了定然有去无回。云奇,我不知道你怎么认识这个叫枝子的日本女人,但她心狠手辣,极善使诈。昨晚在帅府时,我原本挟持着她的父亲,被她花言巧语骗过,换她做了人质,却险些让你三叔丢了性命,万万不可相信她!”

枝子转头恶狠狠地对他道:“你们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敌人,而云奇哥哥是我和父亲的朋友,我们只会款待他而不会伤害他。”

一直默然无声站在一旁的刘武信此时突然对枝子发问,道:“日本关东军是不是正准备进攻关内?”

枝子笑道:“这位先生好可笑,我父亲是司令官,我又不是,这等军情大事我怎么知道呢?”满脸的天真烂漫。

刘武信却冷笑一声道:“恐怕枝子小姐不仅仅是司令官的千金这么简单吧。”

“哦——”枝子转头看着他,显得有些饶有兴趣,道,“那你到说说看,我是什么样的人呢?”

刘武信不露声色地道:“一看你身形步伐,就知你是受过特殊训练的。”

枝子哈哈大笑起来,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呢,我父亲曾是武功高强的日本浪人,我从小跟他习武,身形步伐自然轻盈。后又跟他生活在军中,耳濡目染,难免沾上几分军人英武之气。不知这些能说明什么呢?”

刘武信亦哈哈大笑,道:“枝子小姐,你就别装了,你说的不错,那些是说明不了问题,但你面部神情能瞬息万变,眼神要么柔情似水,要么犹如钢刀般令人生寒,却绝非平常人所能具备。刚才赵三叔准备踹你时,你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但眼神里怜气和媚气却瞬间射出,果令赵三叔不忍伤你。”

“什么?”赵宣威跌足恨道,“这么说来我又上这日本小妮子的当了!”

刘武信道:“赵三叔,不错,她用假象再一次迷惑了你。”又对枝子道,“我可以肯定地说,枝子小姐,你不光是日本旅团司令官的千金,而且是一个受过专门间谍训练的日本特务!”

“枝子,你是日本特务?”方云奇不禁万分警惕起来。

他虽无刘武信老辣,但毕竟是军统特工出身,又在浙江警官学校侵淫数年,见过和接触过特情、军警人员无数。经义兄刘武信一提醒,再仔细观察枝子,又回想起她这一路来的情形,方云奇还真觉得枝子身上很有几分特工的影子。

枝子却并不认账,脸一沉,对刘武信冷笑道:“那你怎么不说我是唱戏的呢?中国有句古话,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今天我既已落到你们手中,要杀要剐随你们便,不过,我有个要求。”

赵珍怡娇斥道:“死到临头,还敢提什么要求!”

枝子看着方云奇,眼里充满柔情,低低地说道:“我想和云奇哥哥单独呆一会儿,你们都回避一下。”

赵珍怡简直气歪了脸,怒道:“你白日作梦!云奇哥,快动手杀了她!”

方云奇呆呆站着,好似对她的话没听见一样。赵珍怡又气又急,只得求助似地看着她爹赵宣国。

见方云奇发呆,赵宣国的眉头早紧皱了起来,道:“云奇,这日本女子太会演戏,花言巧语张嘴就来,能说得比真的还真,你可千万别上她的当!”

见方云奇仍在犹豫不决,刘武信道:“贤弟,她可是日本特务啊,该怎么办,不用愚兄教你吧。”

方云奇点点头,道:“事关国家安危,大哥,我知道该怎么办!”

枝子脸色大变,惊问道:“云奇哥哥,难道你真的会杀了我?”又急遽地摇着头,喃喃道,“云奇哥哥,你是不会杀我的,你下不去手!”

方云奇凝视着她,眼光里似有不舍,但转瞬便由犹豫变为坚定,道:“枝子,别怪我!两军阵前相遇,我们就是敌人,因为我们是敌国!”

方云奇说完缓缓举起手掌,便欲朝枝子头顶劈下。在场的人都清楚,方云奇这充满内力的一掌劈下来,枝子便会脑浆迸裂而死。

方式太过残忍,赵宣国和赵宣威悄悄移目他处,不愿看见那红白飞溅的一幕。赵珍怡虽恨死了这个凭空冒出来的日本女人,跟她的云奇哥粘粘乎乎,磨磨叽叽,但若方云奇以拍碎她脑袋的方式结果她的性命,这也实在令赵珍怡有些不忍。

赵珍怡张了张嘴,想对方云奇说出自己的想法,但又不知该如何表达,转念想到,怎么死都是死,反正日本人都该死,还讲究什么死法呀?便转过头,闭了眼,抬手摁住有些微跳的心房,等着那啪的一声落掌和枝子的惨叫声传来。

只有刘武信明白方云奇的用意,猛然大声喝道:“慢!——枝子小姐,你只要说出昨晚你父亲司令部里在干什么,我们也许可以考虑放你回去。”

当方云奇举起手掌,枝子的表情几乎可以用悲痛欲绝来形容。她悲悲戚戚,幽怨哀婉,看向方云奇的眼神里充满绝望和哀伤,就象是一头即将被母兽推下悬崖的小兽,无奈,依恋,惊恐万端

方云奇的心都要碎了,刘武信再不喊出那一声“慢”,他会立马垂下无力的手臂,喊枝子快快跑出树林去,免得留在这里受到伤害。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