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宣国道:“趁方云奇还没醒来,马上派人去北平联系我们在京城里的眼线,一定要设法打探清楚他的底细,好决定我们下一步的计划。”
赵宣威道:“大哥、二哥,孙殿英军部有一个营长与我曾有过交情,我这就连夜动身去北平,如果顺利的话,明天日落之前定可赶回。”

赵宣国与赵宣强对视一眼,赵宣强点点头,赵宣国便道:“如此也好,三弟你就立即动身,快去快回,但记住千万不可暴露身份,无论打探如何,都要在明晚天黑前回到村中。”

赵宣威应允,起身对两位哥哥抱拳一辑,立即回家稍作收拾,便连夜出村,投北平而去。

见方云奇并无危险,赵珍怡放下心来,脸上便不觉显出倦容。

赵宣国道:“珍怡,你不用担心方云奇,无论情况如何,爹是不会鲁莽行事的,你就安心回房歇息去吧。”

赵珍怡冲着爹和大叔羞赧地笑笑,转身回房去了。

看着侄女离去的背影,赵宣强道:“二弟,你觉察没有,珍怡好象对那个方云奇心有所动啊,可这位方少侠相貌实在生得丑了点,与我们珍怡可不太般配哦。”

赵宣国神情一黯,道:“汉人有一句俗语,叫女大不中留,虽然珍怡她……”

赵宣国咽下半截话,端起茶杯饮了口茶,方才继续道:“替珍怡择婿不过是迟早的事,要是这方云奇来历和人品都没问题,如果珍怡真的中意,我到是很乐意能有这样的结局。

“大哥,我们满人可与他们汉人不同,我们敬重的是英雄,相貌并不显得多么重要。

“我们没有汉人那般忸怩作态,也没有他们那些婆婆妈妈的规矩,再说我们现也不是什么皇室贵胄了。”

“退一步讲,就算珍怡看不上方云奇,看上了别人,我也觉得她的事就让她自己作主吧。

“只要所择之人不是大奸大恶,不我们的仇敌,我看就没什么要紧的。你说呢,大哥?”

赵宣强叹道:“也是,如今已不是我们的往昔,她早已不再是什么王府格格了,不如就随缘就机吧。”

“正该如此。”赵宣国点头道。

二人又压低声音说了半宿话,鸡叫头遍方才起身作别。

赵宣强告辞而去。赵宣国也离开堂屋,回房歇息。

第二天傍晚时分,方云奇醒来,只觉口渴难耐,见床头放着一钵清水,便迫不及待地坐起来,捧而饮之。

饮完水之后稍倾,方云奇只觉神清气爽,似乎连日来的劳累已一扫而光,不禁心中暗暗称奇:看来赵氏兄弟所言不虚,这酒果然解乏。

又想到自己当初还怀疑他们给自己喝的是毒酒,确有点以小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再环看四周,见是一个收拾得非常干净整齐的房间,似是客房。

云奇暗忖道:“看来这赵家的确是把我当作贵客对待,只是我自己不识好赖人,多心而已。”脸上便有些发烧。

房门忽然被推开,赵珍怡轻步走了进来,见方云奇竟然坐在床头,不禁一下子愣在原地。

赵珍怡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方云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刚醒,我酒量不行,没喝几杯就醉成这样,让你们见笑了。”

赵珍怡扑哧一口笑出声来,目露钦佩之色,道:“你不知道,我爹制的这种药酒名叫百日醉,虽最是能消累解乏,但十分浓酽,平常人只要喝一杯就能醉上十天。

“你喝了好几杯,才只醉卧了一天一夜便醒了,简直就是神人啊!”

“什么,一天一夜?”方云奇大惊而起,一边往外急走,一边口中念道,“这可不耽误了我的大事!”

刚走到门口,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从门外刺来,剑尖直指方云奇的咽喉。

方云奇定睛一看,正是赵宣国持剑逼入,赶紧便往房里退让,喊道:“前辈何苦苦相逼?”

赵珍怡惊呼道:“爹,你干什么?”

赵宣国不理她,双目紧盯着方云奇,大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若不说实话,我立时便结果了你的性命!”

方云奇愕然道:“前辈,我的身份那天在官道上不是给你讲了么,我是从南京来的,此行是要去办一件重要公务。

“至于我具体是在哪个单位,去办什么事,这些却不能告诉你,你就是杀了我也不能讲。”

赵宣国手腕一翻,剑锋递进,差一点就抵上了方云奇的咽喉。

赵珍怡惊呼失色。

赵宣国冷笑道:“老夫怀疑你不是南京来的,而是孙殿英那狗贼派来的探子?”

方云奇笑道:“我这是第一次到北平,在来之前,别说认识,连听都没听说过什么孙殿英。再者说,珍怡姑娘行刺那天不是看见了么,我怎会是孙殿英的人呢。”

赵珍怡忙道:“爹,如果方大哥是孙殿英那狗贼的人,又怎会不顾一切救我呢?”

赵宣国道:“这恐怕正是孙殿英那狗贼的奸计,也未可知。”

见他根本无法说通,方云奇失去了耐性,趁他与赵珍怡说话略一分神之机,闪电般伸出手指在剑锋上用力一弹。

赵宣国只觉握剑的手一震,剑尖便荡了开去,不禁心中大骇,料想方云奇解危之后定会立即向自己发动进攻。

因此剑身顺势一摆,斜挡在胸前,双眼紧紧盯着方云奇的一举一动,脚下也暗暗运劲,随时准备格档。

但方云奇却并未扑上来,而是双手抱拳,朗声道:“前辈既然见疑,再多说也是无益。我已在此滞留一天一夜,多有讨扰。

“在下就此告辞,日后若有机会,再向前辈详加解释和请罪吧”

方云奇说完晃身上前,欲夺门而出。

赵宣国长啸一声,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他手中剑锋一抖,万点寒光便向方云奇全身撒来。

方云奇后退一步避开剑锋,身形陡起,从呆立着的赵珍怡头上破窗而出,飘然落于院中。

赵宣国急转身扑出,二人在院中对峙。

赵珍怡也忙从屋里跟出,站在二人中间,对赵宣国道:“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三叔回来了,查出什么来了吗?”

赵宣国有了刚才的教训,此时再不敢稍作分神了,双眼死死盯住了方云奇,方才说道:“你三叔已被孙殿英抓住,现关在北平的监狱里。

“哼!这小子一定是孙殿英那狗贼派来的奸细!”

方云奇正欲分辩,赵珍怡却道:“就算他是孙殿英派来的奸细,但他醉了一天一夜,也不能通风报信啊?”

赵宣国叹道:“珍怡,你江湖阅历太浅,他在来时就不能沿途留下记号么?

“说不定还有他的同党一路偷偷跟着呢,要不怎能你三叔一到北平就被孙殿英抓住了呢。”

方云奇心中焦躁起来,想马上离开,但赵宣国的功夫他是了解的,要想急切脱身而去却也不易。

再说他毕竟只是误会了自己,自己并不想在打斗中伤了他,更何况中间还夹着个珍怡姑娘呢。

也不知怎么的,当面对着赵珍怡时,方云奇就象怀里揣着一头小鹿一样,撞得心房跳跳的、麻麻的。

正彷徨无计间,方云奇看见赵珍怡默默退到一边,退走眼波流转,深深看了自己一眼,那霎然一瞥中似满含着疑惑与幽怨。

方云奇只觉脑中一热,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绝不能辜负了这眼光。

见赵珍怡避开,赵宣国抖擞精神,一挺手中宝剑,口中发出阵阵低吼,就欲上前以老命相拚。

方云奇急忙摆手道:“前辈且慢!”

赵宣国一愣,道:“如何?”

方云奇道:“我也不想多作解释,看来也说不清楚。你看这样如何,我现在就动身去北平,把赵珍怡的三叔救出来怎样?”

“这”赵宣国疑虑难决。

方云奇道:“要是前辈不放心,可跟我一道前去如何?”

赵珍怡欢然道:“爹,你就相信方大哥吧,我和你们一起去北平。”

赵宣国收了剑,沉思片刻,道:“那好吧,老夫就跟你走一趟,看你耍什么花招。”

又对赵珍怡道:“你不能去,在家好生养伤,等着我回来!”

赵珍怡嘟起嘴,方云奇心中不忍,但也不及跟她说什么,便与赵宣国走出了院子。

此时天已黑尽,虽光线暗弱,但二人凭借微弱天光,仍是步履如飞,不久就上了往北平的官道。

正疾行间,前面忽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赵宣国对方云奇一挥手,云奇会意,便与他一起跃入路边草丛之中。

稍倾,一骑奔近,借着夜光,方云奇见马上骑着一个黑衣汉子,腰挎长刀,不停地挥鞭击打马臀,使马奔如飞,好似有十万火急之事。

方云奇正在纳闷,身旁的赵宣国忽然一声长啸,跃上路面。

方云奇不及多想,只得赶紧跟着他也跃了上去。

已奔到前面数十步远的汉子急勒马头,胯下骏马一声长嘶,竟人立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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