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文才微微一笑,“我们要齐头并进、稳扎稳打,互为犄角、步步为营。我们在南线不要搞什么突击兵团插入敌纵深,而是各部队在整个战线上同时攻击前进。部队不要进得太深,每天前进二十里左右就停下来,然后就地修工事以防共军袭击。至于北线,地形复杂,行动更需谨慎。打个比方,共区好比是个水塘,共军就是水里的鱼。唐军长主张扎进水里逮鱼,那样可能抓不着鱼还可能被鱼咬一口。我的意思是一步一步地把水抽掉,让共军最后完全暴露出来。那时水已抽干,还怕他兴风作浪吗?”
坐在钟立夫旁边的是长方脸、高颧骨的中年军官,46军中将军长成桂章,他在鲁文才说完之后,挥了一下手,笑眯眯地说:“鲁军长的话有道理,在我军现有条件下不失为一个稳妥保险的办法。当然这个战法也并不排斥唐军长方案中的合理部分。南北夹击,西线封堵,再加上层层抽水,就足以制共军于死地!”

众人听见这话纷纷点头,连一直不动声色、一言不发的陈墨崧也露出一丝笑容,轻轻地点了点头。

唐金山皱起了眉头,“鲁军长的抽水战法需要一个前提,那就是共军这条鱼必须老老实实地趴在水里一动不动,乖乖地看着我们把水层层抽干,直至束手就擒!可是,据我所知,鱼类中有一种飞鱼,它能跃出水面攻击敌手或者逃生。共军是什么鱼?当然是飞鱼。当我军抽水时,这条飞鱼肯定会跃出水面向我攻击,而且它的攻击能力大得惊人!在座的谁能肯定,这种攻击不会变成第二个任河圩呢?至于它的逃生能力,也大得惊人!去年,我军把中原共军围得严严实实、水泄不通。可结果呢,人家还是跃出水面逃走了!”

说到这里,他拿起桌上的一张照片扬了扬,“大家看见了吧,共军为什么要大修多层野战工事?还不就为了阻挠我军抽水吗?我军要抽水,就得首先拆除共军设在水塘边缘到水里的层层障碍。拿什么拆除呢?当然是大炮,而且这样打同样会消耗大量的武器弹药,而战果却很小。前不久,林河会战打了十三天,我部在前十二天消耗的武器弹药是总消耗的百分之八十。消耗这么大,却是一无所获。我们不是美国人,消耗不起呀!”

鲁文才皱了皱眉头,没有马上说话。孙芸芸再次抬头,向唐金山暗送了秋天的菠菜。

休息室里,几张靠墙的长沙发上坐着一群穿黄呢子美式军装的男女随员。他们等着散会好跟各自的长官回去。但会议迟迟不散让他们等得焦急。有的女随员掏出粉盒照着手镜往脸上擦香粉,有的男随员靠着沙发闭目养神,有的男女随员凑在一块围着茶几打起扑克牌。几个记者闲得无聊,索性也加入扑克大战。

陈书香见她旁边的女少尉金雨欣的粉盒盖子上贴了一张冯滔照片,就微笑起来,“金小姐,你也是蜂蜜吗?”

“是的,”金雨欣二十刚出头,身材娇小,圆脸蛋,圆嘴巴。“虽说他失踪有四年了,可我一直在想他。”

“哟,”正在打牌的徐励抬头看见刘雁和她俩坐一起,就打趣说,“你们都是蜂蜜,可真是臭味相投呀。”大家顿时哄笑起来,三个蜂蜜却不在乎地抿着嘴。

大眼睛、长睫毛的中尉白露和细眉毛、小酒窝的少尉田小珍以及另外几个女随员显然不服气,就撅着猩红嘴,“徐小姐,实不相瞒,我们也是蜂蜜。”

尚小琴等人听了这话,顿时噗嗤笑了。

会议室,军官们此时把目光一起转向陈墨崧,听他发话。陈墨崧慢腾腾地站起来,两手按着桌面,故意咳嗽一下,“此次会战,我军将采取南北夹击,西线封堵的方针,具体方案是:12军、46军、73军组成北线兵团,司令官鲁文才。”

鲁文才慌忙起立,双手放平,答道:“有!”

陈墨崧继续说:“该兵团沿泉城至鲁河公路南下,迅速攻占鲁河。哦,巴尔高特将军想派顾问团的三名军官深入我军前沿部队,好掌握我军剿共战事的第一手材料。我看,就让他们到北兵团吧。”

鲁文才说声“是!”随后他又皱了皱眉头,“要是他们指手画脚,那怎么办?”

陈墨崧嘴巴一撇,“中国军队只接受蒋主席指挥,美国人的话只具有参考价值。要是你认为你的主张比他们的建议高明,你可以不理睬他们。”

鲁文才高兴地说声“是!”然后坐下了。

陈墨崧接着说:“第5军、72军、75军、85军组成西线兵团,司令官魏金平。”

大下巴的魏金平随即起立,回答:“有!”

“该兵团沿云城一带布防,坚决堵住共军向西逃窜的退路。”

魏金平说声“是!”随后落座。

“南线各军组成三个兵团,26军、51军、第一快速纵队组成南线第一兵团,司令官马育英。”

小眼睛的马育英慌忙起立,“有!”

“第7军、74军、83军、第六快速纵队组成南线第2兵团,司令官唐金山。”

唐金山赶紧起立,回答:“有!”

“11军、25军、64军组成南线第3兵团,司令官钟立夫。”

钟立夫起立回答:“有!”

陈墨崧看着三人,随后说:“南线各兵团分三路向当面共军发起进攻,每天前进十里左右就停下来,然后就地修筑野战工事以防共军偷袭。在渡过鲁河之后,各兵团即可对鲁河县城发起总攻,争取早日与南下的北兵团会师。”

“是!”三人一起答道,然后坐下来。唐金山入座后,皱了皱眉头,他的两翼包抄、向心突击方案没有被采纳。

陈墨崧继续说:“20军、59军、64军、77军部署在南线兵团后方,作为预备队,听候调遣。”

“是!”四个军长同时起立回答。

陈墨崧接着说:“参谋长,作战处长,”

文达和坐在会议桌西侧座位的严光喜慌忙起立,“有!”

“参谋部根据今天会议精神,尽快起草作战计划,总部五份,各军军长人手一份,行动开始时间统一定在三天后即一月十二号七点整。”

文达和严光喜说声“是!”坐下了。

陈墨崧最后说:“诸位,此次鲁河会战,事关党国命运前途之安危,只许成功,不行失败。各位要奋勇当先,争立头功,不负总裁厚望,大家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军官们一起站起来,齐声回答:“愿为党国尽忠,杀身成仁!”

位于二楼西头的作战室里,几十个参谋趴在各自的桌子上分头描图、画线、敲击打字机键盘,开始忙碌起来。

等会议全部内容都结束的时候,已是深夜十一点了。依照行营安排,与会人员先在金堰住一夜,白天看过南京一个慰劳团慰问国军的演出后,再返回各自驻地。

军官们走出会议室,他们的随员也拎着公文包跟在后面。女随员高跟皮鞋和男随员的圆头皮鞋走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又有节奏的响声,“咚咚咚”。在走廊里雪亮的灯光照耀下,跟着随员们的手臂摆动也来回晃荡的美式皮包反射出一丝亮光,皮包上的椭圆形不锈钢按扣像镜子似的,居然闪着人影。

刘雁、陈书香、徐励、金雨欣、白露、田小珍走在最后头,在走到楼梯口卫生间跟前时,白露把手里皮包递给徐励,“徐小姐,替我拿下包,我要方便一下。”

徐励等了一会,不见白露出来,就忍不住问道:“白小姐,你能不能快一点出来呀?”

白露在里面说:“不好意思,我得解大手了,徐小姐你再等我一会儿吧,麻烦你了。”

卫生间门口这会儿只有徐励一个人,皮包里装着刚制定的作战计划。

黑夜,天空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星星,还散落一些细碎的云彩。月亮露出半张脸,把她冷淡的目光投向大地,给冬夜更增添了一层寒气。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