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了一刻钟,浑身是血的张狼在亲卫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远远地,亲卫凶悍的气息便冲了过来,他们刀插在刀鞘中,左右各一,身后跟着一人,扛着长矛,正是那涿郡人,新任军候张飞张翼德。

一身皮甲套在身上,墨绿的颜色说不出来哪里怪,他不喜欢,但兵曹从事的赠予,加之许诺的丈八蛇矛让他心动。

虽说,他不知道丈八蛇矛是什么东西,但名字不错,他喜欢。就像喜欢那匹战马一样,上等的乌桓宝马,充作战马本就是不应该,交于一校尉也不差,被一军候骑着,啧啧

张狼不相信这是张飞,虽然他手一扬,蛇矛翻飞,杀的兴起时还能哼上小曲儿,暴雷般的声音哼出小曲,想想便知那场景,当真骇人。

“兵曹从事大人,不负所托,又从城中招了三百青壮,只是那金汁匮乏,一时只能用沸水替代。”

张狼强撑着不忍,站直身子,险些一个踉跄摔倒,揉揉鼻子道:“这味道不太好,还请郡丞大人城楼一叙。”

温恕看了眼城下,再不复淡然,干笑道:“正好。”

张飞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烧的发黑的尸体上,一黄巾贼毫不犹豫从尸体手中捡起武器,踩着还有挣扎的手上,远去。

沸水取代金汁,沸油成为守城的必备是昨天的事,一次次进攻,菜鸟之间的对决有些可笑,让涿县几次险些陷落。

但菜鸟始终在成长,亲自在城墙上守卫的张狼一日比一日得心应手,忽悠士卒死战的理论一套有一套,不忍的将他们推到城墙上,看着一个个年轻的身影倒下。

倒下的云梯,尸体层层叠叠,燃烧散发的青烟随风飘舞,不断上扬,被蓝天吞噬方才停歇。

远远近近的,苍凉二字出现在天穹,转眼即逝,他呆滞。

张狼下了城墙,步伐不快,和温恕平淡的讲述今日遇到的问题,若是以往,他不免惊惶,愤恨,带着颤音诉说自己的不幸,战场的所见所闻,倒在自己脚下的士卒,随着云梯跌倒,一时半会死不了,活不下去的黄巾贼。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变成纸面上的数据。

春二月五日,与贼战于涿县城头,围三缺一,贼主攻北门,兵马数万,云梯数十,辰时起至未时方休。

战休,损兵五百三十一人,杀敌不计。

帛面上的数据涿郡太守张磊瞥了一眼,小眼睛滴溜溜的转,问道:“从事大人,不知这涿县之兵还能坚守几日。”

“太守大人,涿县之兵所剩不过二千,且多是新卒,砍堪防守四门,无需数日,便是明日,压力一大,城破人亡也不意外。”

张狼站在那里,对视,认真的胡说八道。

若是训练有素的官军,二千人进攻,携带军械,破开涿县不在话下。

但黄巾贼,没有甲胄不说,武器五花八门,往往有武器就能算是精锐,充作中坚。

强者未必如云,但弱者数不胜数,黄巾便是如此,大量的流民被裹挟,成为一部分造就的后果是盲目。

孙桥没有刻意改变这一切,更不会刻意改变。

他拿下蓟县说:“我没什么可以给你们的,想要什么东西,跟我说一声,我带你们去取。”

广阳全郡沦陷,程远志从房山出来,南下追击。

这是黄巾,在涿郡涿县的张磊盘算了如何守住涿县,他不通军事,不代表自己傻,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他道:“涿县事关重要,算是南下冀州之门户,若涿县失,冀州危以。”

张狼想着记忆中仅存的黄巾之乱,猛然发现那全部是三国演义,而非三国志,还有隐藏在历史当中的细节。

这更让他忧心忡忡,将心里话有脱口而出:“只怕,冀州形式更加不妙。”

温恕来了兴趣,不再闭目眼神,一双眸子带着笑意:“不知冀州如何了。”

张狼暗骂一声,佯装思忖,缓缓道:“太平道徒,以冀州最盛,此事发难,绑束黄巾,恐怕不止广阳,在这涿郡,太平道徒也有不少,奈何太守大人眼疾手快,掐灭于萌芽当中。”

张磊心中暗乐,盘算过后,方才有了这次见面,同在涿县,一个是民政长官,一郡之长,一个是刺史佐官,兵曹从事,在这幽州,特殊的环境造就特殊的地位,丝毫不弱于一郡太守。

他不指望张狼对自己言听计从,至少此刻站在一起,为涿县的生死存亡而奋斗。

久在涿县,涿县的青壮十之八九都是他招募,送上城墙便跟死者家人说上两句话,算是安慰。

这就是乱世开端,一个个万人坑有名无名的出现,客观存在。乱葬岗的业务比去岁更加繁忙。

大旱击不倒所有人,只有长剑能一一斩杀。

河流很多时间都难以依赖,需要大水的时候不见得有,不需要的时候,如下邳,如樊城,都这般。

护城河排不上用场,守城的士卒又不足,他在思考,如何守住涿县,而不损伤自己的实力。

涿县豪强众多,挨个借怕是不成,但不借,这涿县守不住。

他犯了难,笃定张狼不会得罪那些豪族,便是他,都不愿意沾惹那些人。

没有世家的教养,豪族子弟大多目中无人,哪怕一郡太守,逼急了,也不给面子。

太平道若是真像张狼说的一般,怕是跟豪强关系亲密。

等了很久,张狼才忐忑的听他回答,每一个字都听的清清楚楚,凑到一起却变得模模糊糊:“如此,涿县怕是守不住,不知那刘备是生是死,也不知是真是假。”

“罢了”他想,到底不敢把自己置于险地。

“这涿县非守不可,哪怕公孙伯珪不愿意来。”

话掷地有声,他说着踱步,“罢了,我帮你想想办法,且守住涿县。”

温恕微笑,张狼长舒一口气。

谈不了喜欢的风花雪月,选了城防,张狼干巴巴的话语勉强听完,便有侍女送上姜茶。

好在此时没有端茶送客的说话,偷了闲的张狼吃过酥饼,施施然起身道:“天色不早,就此告辞,还请太守大人原谅。”

官方的称呼表明态度,就此离开,张狼听着假惺惺的挽救,远去。

留下的温恕说:“此次多谢张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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