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磊紫眸一眯,一抬手袖中弯刀已出,刀光如狂风卷飞雪一般扑面而来!
陈遇白拂袖疾退!

“大皇子殿下好刀法!”国师大人清冷的声音在凌厉刀光之中丝毫不乱:“不知当年大皇子殿下取走朱雀令,可就是凭的这手刀法赢了暗夜谷主?”

紫眸中杀机顿起,漫天的刀光更盛,华贵的紫色长袍鼓起风,堪称惊艳的一刀、尽力劈出,刀锋划破长空,竟隐隐有龙吟之声!

慕容磊此时哪还有半分酒醉靡靡之态!

那双紫眸中的光比这刀光更利,线条优美的薄唇紧紧抿着,俊美无暇的五官此时杀意暴涨,衬得那紫发更显凌厉张扬,遥遥可见当年勇冠上京城的英雄少年之姿!

陈遇白一招未出,连退十步!

十步之后,他身后已是墙,面前是大皇子极盛如狂风暴雪的刀光,他已退无可退。

年轻的国师轻掸黑色轻袍,勾唇微微一笑。

然后他竟然伸出了手、将手伸入了那漫天的刀光之中!

找、死!

大皇子紫眸冷酷一眯,毫不留情的一刀斩了下去!

陈遇白仍是那样微微笑着,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弹——那将虚无空气都斩的支离破碎的凌厉一刀、挟了当年勇冠上京城英雄少年雷霆之怒的一刀……竟然被这长指轻轻的一弹,弹的偏开了去!

刀锋一偏,贴着国师大人肩头往前砍去,陈遇白手指轻移向上,在大皇子手腕上又是并指一弹。

那苍白瘦削的手腕吃痛一缩,刀落入了年轻国师的手中。

不过转瞬间的事情,慕容磊失了刀,电光火石之间,他对着陈遇白胸口就是一掌!

他是拼力一击,陈遇白也没留手,两人硬碰硬的以内力对了一掌,慕容磊往后飞退两步,站住后忍不住咳了两声,然后,他竟笑了起来!

陈遇白却脚下丝毫未动,赏着手中的刀,他连语气都仍是清清冷冷不急不缓的:“大皇子殿□负慕容与千密两族血液,得天独厚,想来却也难以自处吧?若不是有大皇子殿下,千密一族也不至于胆敢图谋皇位。大皇子殿下心中记挂着慕容家的大夜天下,身却不由己的承担着千密一族的奢望,左右为难、得陇望蜀,是为不忠不孝。朱雀令乃五大令之一,大皇子殿下既然取了,这一生便该执掌此令、守护天下,可大皇子殿下却因儿女私情将此令转赠、不闻不问,是为不仁不义。”

慕容磊以拳抵唇,忍不住边咳边笑了起来。

“身受寒毒七年,大皇子殿下夜不能寐,或许还自认是情意深重之人?”陈遇白手指轻弹雪亮刀身,冷冷一笑,“你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有何脸面整日摆出这副情意深重的架势?”

“还有,”陈遇白终于抬起目光,嘴角尚且冷冷勾着笑意,“朱雀令主的刀法,也不过如此。”

他抬目望向笑咳不止的人,“慕容磊,你果真废了。”

大皇子哈哈大笑,勾起脚边一坛酒,也不顾自己咳的喉头腥甜,仰头便是一阵快意猛灌。

陈遇白收了刀拢在袖中,往外走了十步,忽顿住:“对了,方才有一件事,大皇子殿下说错了。”

“什么?”大皇子饶有兴致的笑着问道。

陈遇白回身,缓缓抬手,亮给他看他袖中的刀。

然后他身形一闪,也并未见刀光如何起,仿佛只是那一眨眼,白色刀光与黑色身影极快的一闪一回,他已立在原地,刀也还在他手中。

慕容磊手里的酒坛“嘭”一声掉在地上摔的粉碎,他挑着眉看着国师大人,再低下头看自己胸前——他笑了一声,那极长的一道刀口才猛然裂开,一大片的血喷出去足有十步远!

“我若是真要取一个人的血,是这样取的。”陈遇白温和的微微笑着,拿了一方金线绣着祥云图案的黑色冰绸擦干净手指,与刀一起掷在了他脚边。

慕容磊看着自己胸口源源不断喷出的热血,大笑着倒在了地上。

**

国师大人夜闯大皇子府邸、一刀斩断了大皇子殿下四根肋骨!

上京城中炸开了锅,宫里宫外、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着此事。

据说端密太后勃然大怒,责令皇帝将国师大人问罪下狱,皇帝已经将国师大人交由大理寺查办了。

镇南王府里,艳阳公主正说起这件最近闹的满城风雨的事儿,啧啧称奇:“姐姐你说,这国师大人好好的,跑去砍什么大皇子呢?这两个人一个傲一个疯,为了什么事才能打一块儿去呢?”

镇南王妃仔细推算那时间,正是国师大人为小离解毒后,她迟疑的轻声说:“你说……会不会是小离的毒……是大皇子下的?”这几日镇南王府一直在排查小离这回中毒一事,从身边丫鬟仆人查到日常起居,一点头绪都没有。

“怎么可能啊?!若真是大皇子下的毒,国师大人大可告知我们,难道我们能饶得了大皇子?况且——”艳阳公主看了眼病榻上呆呆傻傻的人,撇撇嘴,“大皇子毒她干嘛呀?犯得着么!”

镇南王妃叹了口气——也……的确是啊!

病榻上呆呆傻傻的人从刚才听了国师大人下狱的消息起就愣在了那里。

怎么会这样?!

师父……昨晚才来看过她啊!

他给她带来一个犀牛角,很大很漂亮。他还是那样站在窗外,隔着打开的窗户,他冷着脸负着双手在身后,声音低低沉沉的对她说:“那座琉璃小屋被我失手打碎了,这个就当赔给你。这是香犀角,磨粉可入药,拿去炼你的丹吧!”

这么大的犀牛角已是难得了,何况是香犀角!小离爱不释手,听了他的话却遗憾的叹了口气,告诉他:“王妃娘娘不让炼丹了!下毒之人找到之前都不让炼!”

“活该。”师父冷冷的说,可是顿了顿又说:“先收着吧。以后……在我身边,我准你炼。”

纪小离当时听了别提多么高兴了!心中那份欢喜,却仿佛并不是为了能炼丹,她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会这么高兴,但是她的确越来越期待师父娶她走了。

“师父真的准我炼丹吗?不会发脾气吗?”她再三确认。

“我发脾气你就不炼了?”师父表情很是不屑的反问。

小离心里高兴,被他的话堵回来也还是笑眯眯的看着他。

师父似乎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说:“我走了。”

她心中顿时有几分不舍,问他:“师父什么时候再来?”

“下次。”

“下次是什么时候?”小离执着的问。

然后师父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她被这种眼神看着,心跳的……像小白突然蹿出来的时候那样!

“你很想见到我?”

师父又笑了!好漂亮啊!

“恩!”小离老实的点头,“下次来给我带龙涎香好吗?书上说香犀角与龙涎香合成的香味三日不散!”

师父最后是黑着脸走的,小离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知道他又不高兴了。

难道是因为她惹了他生气、师父一怒之下把那个大皇子殿下砍了?!

小离心里说不出来的窒息难过,屏着呼吸问艳阳公主:“公主娘娘……大理寺在哪里?”

“你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你想劫狱?”艳阳公主只当做笑话,逗着她玩儿,真的把大理寺的位置告诉了她。

纪小离虽然自小闯祸是一把好手,但是胆小如兔,连镇南王妃也没想到她会真的去劫狱。

可是,她真的当晚就去了。

**

在纪小离看来:这是顺理成章的啊!

别说师父是被她气得去砍人的,不管是为了什么,只要他被人抓了,她就要去救他。

天刚擦黑,她喝了药就躺下了,那药有安神凝气之效,婢女也未多疑。

等婢女出去,小院熄了灯,纪小离爬起来穿好了衣服,静悄悄的从后窗翻了出去。

她是从后门溜出去的,因为纪东南西北经常带着她从那里溜出去玩,值夜的侍卫们就算看见了她都只会当作没看见。

艳阳公主说的那路线她已牢牢记住了,按了按腰间满满两袋的霹雳弹,她踌躇满志的向大理寺方向走去。

大理寺的牢房里此时正灯火通明,端密太后驾到,一干人等回避,只有太后娘娘与千密使在牢房里,正在审问国师大人。

国师大人不同于普通大臣,大理寺不敢怠慢,这间牢房干干净净的,连根稻草都没有,国师大人静静站在墙边小窗下,一方月光印在他脚边地上。即使是被关在这样的地方,他依旧是那个不喜不怒的谪仙人物。

端密太后坐在他十步开外的八仙椅中,明艳如荼蘼花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语气含冰:“国师大人可知大皇子如今命悬一线、至今未醒?”

“臣不知。”

“那么国师大人究竟是为何出手如此重伤大皇子,这总该知道吧?!”端密太后怒道。

“大皇子身受寒毒多年,那毒已入血脉,臣……也是兵行险着。”国师大人语气诚恳,表情真切的说。

端密太后身旁,容姿倾城的千密使这时低声禀道:“确实是臣求了国师大人、为大皇子解毒。”

“解毒?”端密太后冷笑:“就算是解毒放血,也不必斩断他四根肋骨吧!”

“大皇子当时疯癫无状,臣一时手下未能掌握分寸,如今也是悔极。”国师大人不紧不慢的叹了口气,些许遗憾的说道。

确实,当时府中众人虽然畏惧那刀光只能远远看着,但许多人都看到了:是大皇子先向国师大人动的手。

“呵……”端密太后美丽的紫眸微微眯起,保养得宜的双手轻轻击掌,“把人带上来!”

陈遇白心头一跳,牢房虚掩的铁门“吱呀”一声,他转头看去——果然!

两个太监,扭着他的小少女送了进来。

纪小离并未大喊大叫师父救我!她甚至没有挣扎,被人扭着双手带进来,她目光第一时间寻到了他。

陈遇白方才唇边的笑意此刻荡然无存,眸光都冷了三分。

“镇南王亲自入宫,求本宫派千密使去救他的养女。随后国师大人便伤了大皇子殿下。解毒?呵……你们当我老糊涂了?”端密太后走到纪小离面前,笑得十分温柔和蔼,问她:“告诉哀家:你叫什么名字呀?”

她那样的华贵优雅,纪小离看着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哀家’在哪儿?”

她叫纪小离,但是“哀家”在哪里?要怎么告诉?

端密太后原本正仔细的端详着她的眉目,闻言滞了滞,手抚向她满头柔软的黑发,叹了口气:“……可惜了呀……”

她手方一抬起,陈遇白黑色长袍的宽袖已无风自动,站在暗处的秦桑连忙越身而出:“太后娘娘!”

“桑桑,”端密太后笑的极轻柔,“你要说什么?”

“娘娘容禀:我与国师大人……我们两人互生情愫已久。国师大人是因为不忍我每月以血供养大皇子殿下,才会如此心切为大皇子殿下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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