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事情年年有,固川王苏孝犁不幸就遭遇到了,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唯一的女儿进了京师香山的永安禅寺,去参加重阳节大明皇室举行的登高祈福宴会,然后他的女儿就不见了。
就好像从人间消失了一样。

苏凌并非是一个人去参加这个祈福会的。

每年重阳节的时候,大明皇室都会在香山举行这样的祈福会,邀请朝中一些大员及其家眷一同参加。为此,香山之上种植了十万株银杏树,正是为了宴会之后给达官贵人观赏之用,甚至去年的时候朝廷还特意出资将这永安禅寺修葺了一番。

苏凌就是在这场祈福会上消失了的,那时,她正站在女眷之中,离开苏孝犁也就十多丈远。苏孝犁只是打了个哈欠,抬头朝着太皇太后祈福的方向看了看,再一回头,他的女儿苏凌就不见了。

苏孝犁起初虽然有些奇怪,但并未有多在意,当时他碍于自己的身份,也不便走到女眷之中去询问,所以他一直等到祈福结束之后,才向一位小太监打听起自家女儿的下落来。

那小太监微微一笑,对着苏孝犁行礼道:“有劳王爷询问,小的未曾见到郡主,想必郡主是不是去禅堂吃斋饭去了?”

苏孝犁一想也对,既然祈福结束了,这座永安禅寺自然是给准备了斋饭的,自己的女儿说不定去吃饭了。几步快走来到禅堂外面,他就被侍卫拦了下来,侍卫道:“王爷恕罪,太皇太后正在禅堂里用膳,有一些女眷陪着,他人不得擅闯。”

苏孝犁微微点了点头道:“本王自然知道,不知本王的女儿宝娴郡主是否也在其内?”

侍卫想了想道:“这……小人也是不知,小人只是一介侍卫,如何能去偷觑女眷?”

苏孝犁一听这话,顿时道:“你去将兴安公公请来,本王要问一下他。”

侍卫尚在踌躇,苏孝犁道:“此事关系重大,你若不敢通禀,就怪不得本王擅闯了!”

那侍卫见状,连忙说到:“王爷息怒,小人这就去通禀一声。”

一会的功夫,太皇太后的贴身太监兴安就走了出来。一见到苏孝犁,兴安微微一笑,拱了拱手道:“咱家见过王爷。”

苏孝犁回了一礼,连忙问到:“公公,可曾见到本王的女儿宝娴郡主?”

兴安摇了摇头道:“咱家不曾见到,刚才太皇太后还说到此事,祈福已经结束了,怎么没见宝娴郡主来禅堂用膳来着?”

苏孝犁一时之间感觉有些不妙,顿时叫到:“不好!本王的女儿去哪里了?”

兴安安慰道:“王爷不必心急,想来如此盛会岂能走丢了郡主?王爷不妨再去别处问问看。”

苏孝犁点了点头,出了寺庙的大门吩咐自己的手下在这寺院之中转了一圈,将能问的人都问了一遍,却还是没能见到自己的女儿的身影。

纸终归包不住火,宝娴郡主走失一事,立时传到了太皇太后张氏的耳朵里。太皇太后起初是不信,后来见到固川王苏孝犁非常的焦急,这才知道真的是出事了。

于是,太皇太后找来了当时在场的一些女眷,询问她们郡主去了哪里。谁知这些人一个一个都表示自己没有见过宝娴郡主。

这就奇了。

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难道就这么消失了不成?

听到那些女眷一个一个摇头否认,苏孝犁再也顾及不上自己的身份,立时喝问到:“本王明明看到宝娴郡主就在你们周围,为何你们一个一个都说没见过?”

一个女眷见到苏孝犁有些激动,摇了摇头道:“妾前方站的乃是开平王的千金琅玕县主啊。”

琅玕县主常潆此时也在场,闻言抬头道:“王爷莫非错将我看成了宝娴郡主?”

苏孝犁细一看这开平王常继祖的女儿琅玕县主常潆,果然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穿的衣衫也是火纹华虫装饰起来服饰,样貌颇为秀丽,倒是与自己的女儿宝娴郡主苏凌有着几分相似之处。

心中默默摇了摇头,固川王苏孝犁终究长叹一口气道:“我那女儿是与我一起来的,到了永安禅寺外面的山门处才分列而行,她明明是进来了的!”

眼见固川王苏孝犁还是不信,太皇太后张氏当即口谕道:“诏令永安禅寺关闭山门,着锦衣卫指挥使马顺,东厂都督汤叔铭派人将这寺院细细搜查,哪怕是掘地三尺,哀家也是要见到宝娴郡主本人!”

从这话中来看,太皇太后也是动了真怒,眼见这家皇家寺庙就要遭遇一番浩劫,这当然也是永安禅寺的僧众不愿意看到的。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庄严而起,永安禅寺的主持佛龛长老冲着太皇太后行了一礼,随后便朗声问到:“大施主既为祈福而来,为何又要将我佛门净土掘地三尺?若是大施主执意如此,老衲恐怕大施主今日之祈福便要成为明日之祸事,还望太皇太后三思啊。”

太皇太后张氏道:“不是哀家不顾忌这些,只是今日事出突然,宝娴郡主也是固川王唯一的女儿,她若是在此地走失,定然与方丈这寺庙脱不了干系,试问方丈:若有女子在这寺庙失踪了,这要是传了出去,岂非惹人话柄?哀家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佛龛先是点了点,然后又是摇了摇头道:“大施主虽然言之有理,只是此番祈福,本为太皇太后凤体康健,若是大施主执意搜查寺庙,恐怕凤体违和啊。”

太皇太后闻言一愣:的确,自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这次来就是为了祈福的,听这主持的话,似乎话中有话,这可如何是好?

兴安在一旁听了这话,连忙叩头道:“太皇太后,今日乃是太皇太后祈福的大好日子,不如今日将山门封闭,令锦衣卫围住此地,明日再查不迟啊。”

太皇太后张氏微微笑了笑:“唉,哀家知道你的意思,只是今日之事事出突然,哀家也要给固川王一个交代才是。不用多说了,让他们搜吧,注意不要毁坏佛像就是。”

兴安见太皇太后不听劝,只能心底里叹了口气,走出去传旨去了。

固川王苏孝犁见着太皇太后张氏如此帮自己,竟然不顾忌今日这祈福盛典,心中不禁油然生出感激之情,连忙拜倒在地叩首道:“太皇太后圣明,臣万死!”

眼见无法改变什么,佛龛忽然念道:“九月初九登高楼,一月一九入水流,此番因果真前定,有人欢喜有人愁。”说完这几句打油诗,佛龛叹了口气,向着太皇太后张氏行了一礼就走了出去。

听他说出这番话来,太皇太后顿时想到:今日岂非就是九月初九么,这主持说的一月一九这一天又有什么事情呢?听他说的,似乎有人欢喜有人愁啊,欢喜的是谁?愁的又是谁?莫非是哀家么?

太皇太后的旨意传了出去半个时辰,锦衣卫和东厂的人便都到了,将这座古刹搅了个翻天覆地,真的是掘地三尺啊,可惜到了晚上,眼见天色都黑了,还是没有找到宝娴郡主一丝一毫的下落。

这结果让固川王苏孝犁都有些纳闷了:莫非苏凌不在这寺院之中?自己真的就是看走眼了不成?

搜查无果,众人也不能一直就待在这永安禅寺之中,太皇太后还是吩咐让人将这寺庙团团围住,不允许寺中僧人离开,她自己则是摆驾回宫去了。

等人走完了,苏孝犁却还是没有走,他带了自己的手下又将这永安禅寺里里外外都细细找了一遍,生怕自己遗漏了一些地方。但是结果依旧还是无奈——找不到的终归还是找不到。

夜已经深了,苏孝犁禅房中的灯火依旧亮着,他虽然躺在床上,却没有一丝睡意,桌上静静摆放着的一碗白米粥和两碟小菜始终未动分毫。苏孝犁那是真的着急啊。

半夜的时候,苏孝犁想起了一个人,此人在自己看来心性最为聪明,而且跟自己的女儿又是有婚约在身,如今女儿平白无故的消失了,或许天底下只有这个人能帮着自己出出主意。

这人自然就是周小白了。

他如今吃饱睡着,正在梦乡中打着饱嗝。说来也怪,这个人虽然对吃东西很在意,却始终不见他发胖,也不知道是不是穿越而来的人都是这个样子,总有些别人应该羡慕的地方。

后半夜,周宅的大门就被人叩响了,李代木开了门,见到是固川王府上的侍卫,顿时乐了:“嘿,我说你大半夜的过来又是想跟爷爷我切磋切磋不成?”

那侍卫脸色一红,顿时迥然道:“不敢不敢,小的这三脚猫功夫《菩提戒刀》如何能跟大侠相比?今夜来此实在是有要紧的事情。”

李代木一问才知道,乃是苏凌郡主不见了。

李代木顿时不敢挡着,唤醒了周桐,两人带着那侍卫走到周小白房门口,喊醒了他。

周小白得知苏凌失踪了,心中也顿时一惊,连忙让丫鬟香草将此事去禀告了自己的母亲周氏,又喊起来了乐小姐,便与王力、赵赫等人匆匆出门而去。

夜路当然不好走,好在香山就在京师边上,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等他到了固川王苏孝犁的禅房中,苏孝犁正在桌前坐着,两眼盯着手中拿着的一个物式,正凝神思考着一些什么。

这样子的苏孝犁,不禁让周小白很是同情。

不等他见礼,苏孝犁叹了口气道:“你来了?”

周小白点了点头:“王爷可曾查出来一些什么?”

苏孝犁拿出这手上的一个物式道:“你看看这个,此物正是压在本王晚饭碗底下的。”

周小白接过来一看,不禁失声道:“这不是我给苏凌的丝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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