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了一下,段天尽呀,刀子的嘴,豆腐的心。
如果梁胭知道,他这么在乎她的安危,应该很开心吧?

他手掌传来温热,却不止温暖了我的手,他让我感受到,被人在意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幸福……从前在我人生里,从不曾出现过的词,此刻,我们两人被云在光的人团团围住,而我却希望,这一刻能更久一点。

段天尽衡量再三,妥协的对云在光说:“好吧!”

刚才云在天的话语里得知,云舒曼因为微博爆的那些照以及被段天尽悔婚,打击颇大,她几次跑去找段天尽都被拒绝了,云在光很是生气,就把她关在家里,结果她寻短见,所幸被救回来了,所以云在光才专门出面来找段天尽,他十分清楚,段天尽不可能再和他女儿结婚,所以希望他到这来和云舒曼说清楚,断了他女儿的念想。

云在光虽说,是让段天尽去跟云舒曼说清楚,但我心中隐隐担心,现在段天尽身边一个人都没带,别人也不知道我们去了哪儿,如果云在光早已查到是段天尽在背后,设计毁了他女儿,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那我们这时候跟他走,岂不是羊入虎口?

没多久,云在光叫手下把车开过来,还算客气的请我们上去。

上了车以后,段天尽轻声对我说:“你跟着我就好,等一下到了那里,别说话,我不会让他们对你怎么样的。”

这让我想起上次他们宣布订婚那次,段天尽被迫在云家人面前,与梁胭一刀两断;他说只有站在塔尖,才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如今的他,再不用看云家脸色了,保护‘我’,是否是他真心想做的事呢?

车子一路到了云府,一座占地上千平的豪宅,穿过高大威严的铁门,车子一路开进绿化的走道,绕过喷泉池便在门前停下。

云在光乘坐后面的车,紧跟着停下,段天尽牵着我从车里下来,大步进了豪宅。

令我和段天尽万万没想到的是,我们一进入豪宅的会客大厅,内里却不仅仅只有云家人,青莲会的凤奶奶高堂上座,一派威严,她身后青莲会的几位堂座也在,这是赶巧了过来探望云舒曼?我看未必那样简单!

段天尽一看这阵仗,步伐停下来,牵着我的手瞬间松开了!

我心惊的并非是他看到这些人就松开我,而是为什么会松开我!

我和他都清楚一件事,前不久的忠义宴上,传闻中的杀手白鸽被确认为女人,马涛声称是段天尽指使白鸽混进忠义宴,砍杀三会帮众,要致段天尽于死地,是凤奶奶临阵倒戈,才帮段天尽解下困境。

可凤奶奶的那些票不是白投的,她要段天尽交人出来,转眼过去好些天了,这该不会是专门来要人吧?

当时,那叫阿花的一只鸡,拍下段天尽与类似白鸽的女人深夜出现在杨二死的地方,证明段天尽与那女人关系匪浅,现在却是我这副模样,跟着段天尽到了这来……所以他看到凤奶奶时马上松开了我,为的是不让对方将我与白鸽联系到一起!

“凤前辈,你怎么会在这里?”段天尽站在大厅这一头,我有意留在了他身体的阴影里,祈求着不被这里的其他人注意。

“我干孙女不好,我这个做干奶奶的,自然要过来看看!”凤奶奶手里端着一杯盖碗茶,虽一头银丝,清瘦的身体格外硬朗,那双老眸有神明亮,那是看尽了世间事实所拥有的智慧。正因如此,虽为海城三会,青莲会除开‘龙门’生意,这几年往建商发展,包下不少工程,算是海捞了一笔。

这其中便有与云家的合作,他们之间因为利益相辅相成,所以越来越近,为表彼此亲厚,云董认凤奶奶为干妈,云舒曼自然是凤奶奶的干孙女。

来时,云在光一个字都没提凤奶奶在的事,想必,这男人也知道,早知这里有堂等着过,段天尽绝不会来;现下人到了,他气焰就更为嚣张,告状道:“干妈,有些人以为我们云家的女儿好欺负,今天您一定要替你干孙女讨个公道!”

凤奶奶面色如初,但语气却多了几分劲道的声明:“现在的年轻人确实是恣意妄为了些,说订婚就订婚,说毁约就毁约,换了旧时候,订下的婚约就算没过门那名声也是系在彼此身上的,就算不在一起了,也应该好聚好散,毕竟来日方长!”说完,凤奶奶看向段天尽问:“尽少你觉得呢?”

段天尽该是畏忌着凤奶奶的青莲会的,此刻毕恭毕敬回答:“凤前辈教训得是!”

他连委屈都不道了,凤奶奶也不绕那么多没用的,这边对云在光说:“今日老婆子在这里,你让舒曼下来,如果这其中真有什么误会或者是有人存心害她,我这个做干奶奶一定帮她做主!”

云在光答应着,不时便叫下人上去把人给扶了下来。

以前每每见到云舒曼,总是化着精致的妆,穿金戴银,今日的她没有化妆,素颜的样子十分憔悴,俨然换了个人似的。

不过,她目光一看到段天尽,接下来看到身后的我时,那大小姐的心高气傲马上就浮现在了脸上。

云太太跟着她一起下来,那脸马得跟要当场吃了段天尽似的。

“干奶奶!”云舒曼到了凤奶奶身边,这一声喊出来,委屈的眼泪已经挂在眼眶上。

这女人演技本来就不错,何况此刻的她,有可能还是真情流露,毕竟她喜欢段天尽是真的!

凤奶奶安慰一声:“舒曼别哭,快给干奶奶说说,这前因后果!”

说罢,云舒曼便凄声讲述道:“干奶奶,我与阿尽本来很相爱,他对我也十分好,当初他说过,会爱我永远,我也以为我们这一辈子都会在一起,可哪里知道,外面有个狐狸精不知道对他下了什么迷药,他竟就这么要和我毁约,当初与他订婚时,全海城的人都知道……”说着,她哭得泣不成声。

凤奶奶同为女人,更是厌恶这什么第三者插足之事,听云舒曼说到这里,那脸上的怒气便生起,马上质问段天尽:“舒曼说的狐狸精是不是就是你刚才牵手进来的那个女人?”

段天尽当时虽放开了我,但还是没躲开老太婆的眼睛呀!

此刻,我还躲在后面两米的地方,头上戴着线帽,脸上也有口罩,他们并看不真切我的脸。

被凤奶奶这么一问,周围云家的下人都散开了些,独留我和段天尽站在那,如临审判般。

云太太和我打过交道,恨我得紧,马上就认出了我,她那张嘴是不饶人的,更饶不了我,张嘴就说:“不是她是谁?说来就生气,作为我云家的准女婿,就算外面有人了,也该找个像样儿的吧?他却找的是一只夜总会的鸡!干妈,你瞧瞧她那身打扮,那帽子!那手里拿的什么玩意儿啊?”

云太太不说,我都忘了自己手里还捏着那把没舍得丢的玫瑰花,那花样廉价,在云家这豪华的房子里,变成了某种滑稽的存在。

也许,在他们这种有钱人眼里,穷是一种大罪吧?

段天尽站在我前面两米的地方,在云太太那一段尖酸的讽刺下,消耗着他的耐性。

很早之前,一看到这样隐忍的他,我心里就很不舒服,此刻,他所受的这些轻看,全部源自于我。

心底生出自卑来,想着,若我不是这般卑微之人,该多好呀?

云太太继续说:“这不止是对我们家舒曼的伤害和欺骗,更是对我们云家莫大的侮辱!”

这帽子扣上了,凤奶奶问段天尽道:“尽少,这都是真的吗?”

“不是,我要与云小姐解除婚约,与梁胭没有关系!”

“梁胭”凤奶奶意味深长的念着这个名字后问:“若不是因为这个女人,那你又何故与舒曼解除婚约?”

段天尽不卑不亢说明道:“我以前与云小姐订婚,是看重她的人品和修养,可是真正接触之后,发现她并非我所看到的那样,上次网络上流传的那些照片,凤前辈应该也看到了,我段家现在虽不如从前有威望,但也绝不能与这样的女人成婚!!”

云舒曼一听,擦着眼泪解释:“干奶奶,事情不是那样的,这一切全是误会,那些照片上的女人不是我,是有人故意要害我,干孙女是冤枉的,根本就是有心之人为了离间我与阿尽所使的计,呜呜呜”

她的哭声十分富有穿透力,一看她哭,云太太就恨不得冲过来把我生吞活剐了!

“还能有谁干这种事?不就是那个狐狸精?她为了拆散我家舒曼和段天尽,不惜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毁了我女儿的婚事不说,还毁了她的名声,这女人之恶毒,不整死舒曼她就不罢休!”

她们母子两对我这些控诉真是一个也不对,我明知所有真相,却只能沉默站在那。

这锅,我背了,心甘情愿!

凤奶奶听完,那眼神更是一厉,指着我说:“老婆子倒要看看,这设计陷害我干孙女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模样,猪嫂,让她到面前来,把脸上的口罩取咯!”

段天尽立刻退了两步,挡在我面前,不让凤奶奶的人靠近我说:“凤前辈,我已经说了,此事与她无关,云小姐和云太太所说的误会只是她们说的,有没有误会,云小姐本尊最清楚!”

“段天尽,舒曼说了,那些照片是合成的,全是假的,她从未做过那些事!”云在光怒火中烧的提醒。

对于云家人来说,现在就算云舒曼真的做过也不重要,要保住云家的颜面,真的也得是假的。

凤奶奶也清楚这个道理,今天她在这,就是帮云家来的,所以云在光一说,她也发了话:“舒曼我看着长大,是听话懂事的大家闺秀,现在科技那么发达,造假很容易,那些网络上的传言不足为信!”

这时,凤奶奶的人过来,还算客气的与挡在我面前的段天尽说:“尽少,请让一下!”

因了凤奶奶的命令,此二人欲将我脸上的口罩取下来,段天尽面色阴暗,冷声骂道:“滚!”

这一声,惹得云太太气急败坏的说:“干妈,你看他,真被那狐狸精给鬼迷心窍了,连你的话也不放在眼里,这样维护她!”

凤奶奶也颇为生气,老脸上浮着愠色,那日,她在忠义宴看了猫爷的面子,帮段天尽解了围,却不想,今日段天尽竟会如此不知好歹。

我很清楚段天尽的处境,他能站出来,不让那些人动我,我很意外,但除了意外,内心低更纠结着其他复杂情绪。

当初,为了进海商会,他隐忍着做了云家希望他做的事,现在他为何又肯为了我,得罪他不该得罪的凤奶奶呢?

依照我以前的原则,这时候该缩头就缩头,该自保就自保,但现在我内心挣扎的东西,让我忘却自己的处境,朝前走了几步。

段天尽发现了我的意图,用力将我一拉,“别做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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