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货本就受了伤,意识并不算清晰,他没注意到躲在阴暗处的我,这一刀我只用了七分力,但为了避免他开枪伤到段天尽,我捅的位置是致命的,他瞬间丢了枪,战栗倒地。
那边又响起一声枪响,是段天尽开的,刀疤脸落入海中,大概是死了!

段天尽追到船边,回头一看,便见我手里握着刀,惊恐万分的样子。

我手里染血的匕首惶然松开,落在地上,身子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

段天尽拿着枪跑过来,他翻看了冒牌货的身体,确认人死了,他眸有微波,起身将尸体与我隔开,然后他将我往怀里一拉,安慰说:“有我,没事的……”

我看不见他的脸,僵直得任由他抱着。

梁胭是一个胆小鬼,也许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可在段天尽面对危险时,她毅然拿起了武器救了他,段天尽应该有丝丝感动吧,他抱着我好一会儿,直到有人从另一边跑过来,近了,是阿宽,他穿着便于活动的衣装、鞋子,但是却没有发现身上背着狙击装备,这么说,刚才在高处放枪的人还另有其人。

此刻,我心内有个声音在说:段天尽真不简单!

他表面是个被赶出海城的黑道世家子弟,游手好闲、浮夸不羁,可他内里心狠手辣,攻于心计,即便身边危机重重,他依然能在海城活得好好的。

列如马六爷死那天,他似乎是在场所有人里面,唯一一个知道马六会死的人,他不是一个人,他身后有暗线,且从未暴露出来,而且这暗线非常强大,如果这就是他们段家的隐藏实力,那也许,段家已经具备重回海城的实力了!

阿宽将在场的情况都掌握清楚了,最后目光惊讶的落在我身上,他声音带着不解喊:“少爷?”

这表情,这语气,似乎是在责怪段天尽不应该让我在这里,他顾虑是没有错的,他们所做之事,都是暗自操作,梁胭对于他们来说,其实是个局外人。

段天尽语气不太好,“还用不着你教我怎么做事!”

“可……”

“把这里收拾干净!”不打算与阿宽交代,他捡起地上的匕首,扔下这句话,带我离开这里。

回到车上,我一言不发,作为梁胭,不可能这么快就从杀人的恐惧之中走出来。

段天尽并未发现这一切都是我装的,他迅速抽了很多纸巾,帮我轻擦手上的血迹,一根一根指头,尤其仔细。

这时,我视线才侧看过去,他低垂眸眼的脸颊平静如常,丝毫没有惊乱,我不禁在想,他曾经都经历过些什么,才能这般淡定?

“如果早知道会这么难受,那一刀还会捅出去吗?”他问时,声线低沉,好像深夜电台里男主播的在情感咨询。

我不答,于梁胭来说,她孤零零生存在这时间二十年,前半身都在受人欺凌,贫穷时,连给妈妈买药的钱都没有,所以难受时长有,但段天尽却不会常遇见。

“我不想你受伤……”我喉咙里好像抵着一大块石头,声音断断续续。

段天尽似乎听明白了,他手里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又似乎没听明白,所有心思都埋在深沉里。

回去酒店,他用大衣裹住我进的电梯,一路上什么无话。

酒店房间里,我第一时间检查了卫生间,里面我藏好的东西已经不见了,很显然在我们离开这段时间,有人进来拿走了!这也许是我和应泓这么多年来培养出来的默契吧!

还有,他今天专门到这里来告知我的危险,我本以为是指我的身份要曝光,现在看来,是指段天尽被暗算,可能连应泓也没想到,段天尽竟有这等手段,反将了对方一军。

此刻,段天尽坐在窗边抽烟,身影有些孤寂,他思考问题的时候,忧郁如画。

我看过他那么多面,总觉得,这样的他,更接近真实的他。

“好了?”灭掉烟头,他看着从浴室走出来的我。

“嗯。”我点点头。

他便朝浴室走去,回头对我说了一声:“等我。”

我有些虚力,躺在白色床单里,闭着眼睛思考这些问题;有人要段天尽的命,段天尽也知道有人想要他的命,他保险箱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何这些人甚至干爹都想要得到?

想着想着,脑海里突然又出现今天他在枪声中的背影,从容冷薄,对于死亡,他比我还看得淡,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会把信任交付给我呢?

他从前也是这样吗?

想得入神,连段天尽洗好澡走出来我都没留意,他钻进被子里,将侧躺的我往他身边一揽。

“梁胭。”他喊我的名字。

“嗯?”

他却没有要对我说什么,轻轻吻我的额头,手指缠绕着我的长发一遍又一遍。

我从未感觉到他有这么温柔过,就好像我是他真心喜欢的人,他怕我像冰一样化掉,每一个落下的吻都犹如清风,细水流长。

原来,亲吻还可以这般美妙,美妙得让我前一刻挤满脑子的想法,全部都被扫荡一空。

可是,我听欢场里女人说,男人的温柔不可信,只为能迷惑女人眼睛。

现在想来,还真是这样。

男人的温柔不可信,段天尽的温柔更是不可信。

这夜,他只是亲吻我,不再有下一步动作,我沉沉睡去时,他就抱着我,好像夫妻那样。

从前几乎夜夜噩梦的我,这晚睡得尤其安稳,早上醒来,甚至忘了是否做过梦!

“人死了,但总会留下线索。”

“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是段天尽靠在床头打电话的声音吵醒我的,挂掉电话,他发现睁开眼的我,竟给我露出一个笑容,“醒了?”

我从床上坐起来,他语气平和的告诉我:“你这几天先住在这里,阿宽会给你送换洗衣服来,不要乱跑,我办好事,就来接你。”

“哦。”我有些失落的样子。

他那么敏感,必然知道梁胭此刻什么心思,但他不说,从床上起来,没有可以回避我,他脱下身上的浴袍,背对着我拉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他成套的衣服穿。

他的身材肌肉线条颇好,是个完美的衣架子,其实,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身体,除了左背上一个仙鹤纹身,他背上、手臂上,都有不少伤痕;我以前以为,自己的身上伤痕已经够多了,但与他这比,简直小巫见了大巫。看那些伤痕的形状和颜色,起码有十年以上的历史。

我知道,每一道伤疤,就有一个故事,我目不移,心想,他的故事,又是怎样的呢?

“看什么?”他穿上裤子,光着上身站在床边,手里整理着他的白色衬衫。

我赶紧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在他问这句话之前,我起码盯着他只穿小裤的身体看了一分钟!!!

他带面带着一丝坏笑,故意又移到我能看见的方位,问我:“怎么不多看两眼?”

我羞红着脸回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看的……”

“哦?”他从床头重新爬上来,伸手挑起我下巴说:“那现在,故意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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