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不好的气味儿。叔叔,我们会救你的。”我拍拍胸脯举起三个手指发誓。
他伸出手想摸摸我的头发,却又停下了。“叔叔要能好了,带你打弹弓好不好?”我含着泪用力点头。

心中却感觉他好不起来了,我在他头顶再次看到黑气笼罩,印堂更不必说。

灰白的肤色自印堂到额头整个都是青黑的。

我伏在他手臂上哭起来。

他高高跃起挥刀的神勇还在我脑海里,可是还有不到三天,他就会永远离开我,离开深爱他的木木姐姐了。

那边屋子却闹起来,我擦干眼泪跑过去,周天一,邢木木正在收拾东西,师父也支撑着坐起来。

见我站在门口,他喝道,“带上双喜咱们出发,去找红玉髓救乌鸦。操他的,老子不灭了大冲厉鬼,周天一就不是我的种!!”

他激动地前言不搭后语。

我指指乌鸦房间,比了个三。告诉他们,只有三天时间。

邢木木和天一都怔怔地看着我,师父小声又痛苦地回答,“她从来不会看错。我们快点吧。”

当下,木木去和乌鸦告别,天一从床下拖出旅行大包,拉开,里面放着各种冷兵器和法器。

还有乌鸦做的那种砂弹,他把砂弹拿出一大包递给我,“你弹弓打得真好,等乌鸦好了,可以给你做个适合小孩子用的简易手枪,这样一次可以发好多子弹。他手可巧了。”

他这么说,我更难过了,三天,我们真的可以找到什么鬼红玉髓治好他吗?

我等木木出来,自己进屋,乌鸦已经陷入沉睡,我走到他身边,屋里没有一个人,只有他的低沉的呼吸声。

我点起脚在他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乌鸦,不管多么难,小渔儿的本领多么微弱,我都会献上自己一份力量,帮你拿到救命药,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呀。

师父拿着针包进来,在乌鸦心俞等几处大穴扎上银针,奇怪的是,针扎入的地方,皮肤上的黑气都退开了。

身上出现几处奇异的白色圆形干净的地方。

“我只能做这么多,先护住你的心脉,兄弟,你坚持住。”

上了车,师父才跟我讲红玉髓的事,我一听更感觉乌鸦的希望很是渺茫。

看木木的脸色也不抱很大希望。我们沉默着向前驶去。

所谓蛇出没的地方必定有治蛇咬的蛇草,解僵毒最好的办法是以毒攻毒。

僵尸分为几个等级,最高级的僵尸称“犼”,肤色像红土,浑身无毛发,獠牙可达数寸。

肤如钢铁,刀枪不入,性情暴烈残忍,嗜血之极。

更重要的不是抓它难,而是现在还有没有这种东西存在。

它是比魃还厉害的存在。

“那我们去哪找啊?只有三天了。”我比划。

“向北行驶,有个僵尸齐家,从祖上到现在都是养僵世家,如果这世上还有这种东西存在,只有他们会有。不过”

不必说我们也知道,要有这东西,也是珍宝,谁会白白拿来给人。卖给我们,恐怕我们也出不起那么多钱。

我们向北,地貌发生改变,越来越多的怪石,树丛,越向北不管城市村庄给人感觉越硬。

师父在车上用三枚铜钱起了一卦,以梅花易数断卦,皱眉道,“此去凶险之极,不过凶中有吉。”

我们一路很顺利来到位于太行山区,山坳里的齐家庄。

进山之路很难走,沿着连护栏也没有盘山公路一会上到山顶一会下到山腰,翻过两座大山来开到一个山坳。

下到山谷中走过一片密林,有一大片坡地,空地和树从穿插。

我们继续向前,眼前终于出现一片平整的土地,植被茂盛,户户之间离得很远。

整个村庄都盖着粉墙黛瓦的房子。

房子整齐划一,不同的是有些人房前挂着两盏红纱灯,有些没有。

木木姐指路我们在村里绕来绕去,她说,挂灯的都是养有“喜神”的人家儿。

我们停到一户高门大院前,朱红色的门前光门槛就有一尺多高,说是为了防僵尸随意进出的。

大门有好几丈,上面钉着纵横七颗铜钉,一人高处有外兽首铜环。

好气派。我心里暗想,并不知道七七四十九颗铜钉是王府才有的规格。

我们一早出发,现在已是下午四点左右。村子里安静得如同没有住人。连狗叫也没有。

“这里是不养家畜的。”师父小声说。

木木上前拍响铜环。过了一会儿,门开了条缝,一个穿白衣黑裤的青年打开门,客气地问,“找谁?”

“张玉山,告诉他,姑姑来访。”

我抬头看看木木姐,我一直感觉她很年轻,只有二十多岁,心里把她叫姐姐,可她张口就说自己是别人姑姑,难道我们要见的人和我差不多大?

几分钟后,大门洞开,一个年青的黑衣男站在门口,似笑非笑,看着我们一伙。

“姑姑。”

我们进了门,木木不客气直接开口,“玉山,这次姑姑是有事求你来了。”

我们落座,果不其然,张玉山断然拒绝了我们的请求,甚至声称自己家族跟本没有红犼这种东西!

木木笑道,“玉儿,男子汉不给就不给,别掖着,难道姑姑还能偷你的不成。”一句话张玉山笑起来。

他承认道,“我家的确有红犼,但不是所有红犼身上都产玉髓,我不能为了一件不确定的事,杀了我的镇族之宝,我本就是外姓人,管理齐家很艰难,姑姑这么要求侄儿很难做。”

他话锋一转,“不过”

“你说!”

“我也在找一样东西,你若有,我们倒可以交换。”

我们都充满希望看着他,他双唇一碰轻吐三字,“返魂香。”

没有一个人出声,夏夜的风呼呼穿过天井,寂寞地回荡着。

答应呀,我心里想,我们有返魂香,可以换叔叔的命,返魂香算什么?

但我不敢乱说话,大人们都在互望。

片刻,木木站起来,“咱们走吧,玉儿这是给姑姑出难题,这东西只是传说,哪坐实就有,就有,我也得花时间,你姑父已经等不及,三天后他就会死。”

“姑姑没结婚,他怎么算我姑父?”张玉山嘻笑着说。

“咱们走!”木木声音里已有了怒意。

“姑姑,我要返魂香也是救人用的。”他在我们身后喊。

木木没理他带我们走出齐家。

“咱们就这么走了?”周天一闷闷地说。

“哼。”邢木木冷笑道,“就是放火烧了齐家大院,我也要找到红犼。”

原来,她很早就和僵族原来的首领打过交道,那是个极难缠的女人,当时她和朋友一起晚上出来乱溜达,还惊了正被驱使干活的僵群。

这里的地形分布,她摸得很清。

养尸地在一处山谷中。

我们回到车前,她少见的点上一支烟,大家都沉默等着她做决定。

一支烟抽完,她发动车,我们把车开了村外,我们所有人下车将背包背在身上,木木特意吩咐周天一将油箱里的油抽出一大瓶。

我们偷偷从树林步行潜入村子向山谷进发。

我们要去养尸地偷僵尸!

养尸地无人看守,僵尸本身就是很好的看守,夜晚的养尸地极其危险,有道行到达这儿的,靠一两个人看不住。

不行的人不用看守进来也是死路一条。

师父用朱砂封了我的气穴,这样整个人没有活气儿,遇上僵尸闭住呼吸不易惊动它。

整个村子的人都睡下了,路上竟然连一个人也没有,很是怪异。

我们顺着路就这么向山谷走。

突然邢木木贴墙蹲下身子,路尽头响起拖沓的脚步声,一下一下沉重要踏着土地,每踏一下,大地仿佛都震动一下。

有人在向我们走来,片刻,一个高大的身影映入眼中。

那简直像个巨人,僵直向我们的方向走来,走路的姿态很是怪异,好像关节打不了弯似的。

他穿着老式黑色雨衣,头上戴着很深的雨帽,看不清脸。

“别出声,他经过时屏住气。”

我见过鬼僵,知道真正的僵尸听觉嗅觉很灵却是瞎的。那人越走越近,走得很慢。

快到跟前时,师父轻声数,“一二三。”我猛吸一口气,屏住了呼吸,一点点向外轻微吐气。

那人越走越近,不知是我们人太多挤在一起人气重,还是他闻到了什么,走到我们一米处时,他停了下来。

头微微歪着,像在听什么动静。

我差点哭了,用力憋住气,连出气也停下了,那巡夜僵尸向前移动几步,他的腿都快贴到我脸上来了,再次站住不动。

我看到他光着腿,应该是赤身穿着雨衣,腿上的肉是五香酱牛肉的颜色,有些地方有腐烂过的痕迹,但已经好了,留下坑坑洼洼的印子。

腿上长着寸长的黑毛,并不浓密。

“啪”一滴什么东西滴在我头上,我极慢极慢向上抬头,他一双玻璃眼球,瞳孔都是白的,正看着我。

我吃了一惊,差点漏气,又忍住了。刚才滴到我头上的,是一滴口水。他的牙太长伸出嘴唇,嘴巴合不拢。

又一滴口水滴下来,我回过头,用后脑勺承受了这滴口水。

还好他身上没什么怪气味儿,是个熟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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