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没功夫开天眼,只是拿着剑一通乱舞,我实在着急,冲过去抢过剑,一下刺在一只试图从乌鸦鼻孔中钻入身体的鬼魂。
白布后的身影一闪,一个女人出现在众鬼面前,一把抓住那只眼珠掉在眼眶外的栓子,先是几耳光上去,接着臭骂他几句,向外一推。

师父抽出手拿出乌鸦的符念叨起来,符燃起青绿火焰顿时化为灰烬。

女人挡住乌鸦,脸一抹现了死相,中毒的人原来这样难看,脸色灰绿,嘴角流着口涎,胸前还有呕吐物。

眼睛翻得都没有眼黑了。

这女鬼指着众鬼道,“谁要上他身,先撕了我,老娘倒看你们谁敢动秦广王生死薄上的鬼!”

众鬼不动了,乌鸦手指动了一下,我高兴地地指着他,对大家哇哇叫。

乌鸦一翻身坐起来,香刚好烧完。小路再次打开了。

“快上路吧。能有这一会儿时间已经费了我老大劲儿了。”乌鸦催促她。

女人对古老怪道,“老公,我走了,你好好感谢这个大哥,要不是他,我是回不来和你告别的。”

她走向蜡烛前的小路,乌鸦拿出送灵符,对群鬼道,“你们也一起入轮回吧,孤魂游荡久了,只会消散。”

众鬼都涌过来,一个个对乌鸦鞠躬向小路跑去。

一会儿功夫小路关闭,屋里安静下来。

古老怪擦净眼泪,让我们随便拿返灵草。

但师父和乌鸦都说答应过的事必须做到。

只是有一个问题,这僵并没有出来生食家禽牲口,它是怎么炼成僵的呢?

时至傍晚,我们出发,到那老槐树下。

我再次看到那个绑住锁链的老男人,这次他身上的锁都不见了,只有脖子上被套着,挣扎着向树外跑却跑不出锁链的范围。

我一把抓住乌鸦的手。

“小渔怎么了?”乌鸦蹲下来温柔地问,“累了我背你。”我指着树下,跟他比划几下。

树下那个老爷爷又出来了。

我们三人来到树下,师父趴在地上闻了闻,手里拿着块挖出的土,是黑色的。外面那么旱,土却很湿。

他跺了跺脚下的地,那正是那个老头出现的地方。

“这里埋了人,而且从前是坟,我操谁这么不孝把先人埋槐树下,不是想让祖宗变鬼吧?”

这里有个说法,如果祖宗不投胎,埋在风水好的地方,变了鬼可以保家族男丁高升兴旺。旺官、财两运。

这个办法叫“佑祖”。

第一需要家里有老人肯牺牲自已,第二需要有风水宝地。

但也只会变鬼,变不了僵。师父算了算,这块地方的确风水也不错,有祖坟在这儿,虽然不说家族能飞黄腾达,但人丁兴旺,家庭小康,子孙和睦是跑不掉的。

至于为什么祖宗没成鬼反成了危害一方的魃,只有起坟才能揭晓。

师父到村子里去打听,谁家在那儿块埋了人,一打听才知道,那户人家原本人丁兴旺,但在几年内全都死绝了,现在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起坟倒是方便,古老怪在村中很有影响力,很快就出钱组织起一帮年轻劳力。

师父在一边架起柴山,以防尸变。

那坑挖得很深,越挖水气越大,师父皱起眉头,选坟地有个最基本的讲究,选干燥之地,正所谓,“水泡坟,绝子孙。”

最后一铲子挖在一口又厚又硬的棺木上,那棺材用料极好,虽然湿气重,但棺盖儿还完好无损。

棺材头宽脚细,棺头上画着个圆寿字,周围画着五只蝙蝠。取“头顶五福捧寿”之意,棺脚画着莲花,意味着“脚踩莲花”。

大家继续挖,等棺材全部出现,那棺材下半部竟然泡在水中。

乌鸦跳入坟坑中,敲了敲棺材板,抬头对师父道,“五、六、七,楠木。”

意思指的是棺材的厚度,和用料,以此来判断棺材的质量,也能推断出死者生前的家庭条件、社会地位。

看乌鸦表情这棺用料贵重,棺身又厚,主人应该出身富贵之家。

此时夕阳西下,血红的残阳映得半边天如同着了火。师父沉声道,“起棺盖。”

一股阴风突然卷过来,竖在地上的铲子,锄头都倒地,树冠被吹得来回摇晃发出不详的“沙沙”声。

“大家都回去吧。这里危险,交给我们就行了。”

古老怪回头就走,还拉着我,“我把小渔带走了,这么恶心的事儿,孩子就别参与了。”

“不行,她必须留下,她不是孩子,是我茅山派法师。”师父没有一丝商量余地。

我挣开老怪的手,跑回坟坑边。

大家像被秋风吹跑的落叶,一下就散完了。

残阳只留余晖。空地逐渐被阴影笼罩。

师父催乌鸦,“咱们得抓紧时间,入了夜僵尸力道加倍会不好办。”

两人拿出法器包,师父取出朱砂盒,在我两手画上火焰压煞符,额头画隐气符,僵尸是瞎的,全凭嗅觉和听觉。

我道行太浅不会隐气术,全靠师父的符法保护了。

这次他没点我卤门、神庭、上星三大气穴,是因为僵尸是没有魂魄的我也就没有被上身的危险。

他和乌鸦也全副戒备。

师父手里抓着什么,对乌鸦点头,乌鸦拿了锤子将棺材钉起了出来,那钉子已生了锈,几乎和棺材化在一起。

乌鸦费好大力才起出,不知怎么回事,一枚钉子刺住了他的手掌,他甩甩手,将棺材钉放在坑外并排四颗。

师父却捡到宝一样,将棺钉放入自己的背包中,口中道,“这可是钉过僵的棺钉,法器呀你也太不小心,血都弄上去了。”

乌鸦跳出棺材坑,一米多长的大刀横握在手。

棺材里寂静无声,像空的一样。

荒野里如此安静,风一阵阵吹过,只有树叶的哗哗声,连虫鸣也不闻。

我躲在柴山后,柴山上泼了油,如果僵尸靠近柴山,我就点火。

此时火柴盒在我手心已被捏扁。

我竖起耳朵,听着风中传来的声音,隐隐约约,像苍老的男人在哭诉,寂静中,这种声音诡异之极。

乌鸦和师父也听到了,惊讶地互看一眼。僵尸只是没有灵魂的尸体不应该会哭!

来不及思考,就在这时,棺材盖发出巨大的声响,一下崩出老高,从乌鸦头顶斜着飞了出去,落在柴山旁边。

我咽了口口水向棺材里看去,一个枯瘦的老头躺在棺材里,双手交抱放在胸前,眼睛大睁,眼珠呈灰白,中间还有个小黑点儿。

他脖子上缠着半透明的铁链,我捂住自己那只阴眼,没有什么铁链,只有一具尸体。

再睁开阴眼,明明他被链子锁住的。

棺材里已进了水,有些木头腐烂了,原来木材中竟然夹了层铁片,怪不得棺材没有散架,这具棺木有有盖子是完好的了。

“不好!”师父大叫一声。那尸体飞身出来,链子很长,被他甩在身后。

他闪电般向我扑来,柴堆离坟太近,在锁链范围之内。一双玻璃一样的眼睛瞧在我身上。

他不瞎,能看到!

“小渔快跑。”

我疯了似的听师父话向后跑。

同时乌鸦一跃而起,挥起砍刀劈向僵尸头部。

师父边跑边狂喊,“乌鸦小心,他能看见,铁皮不透阴阳,他的灵魂和身体一起被禁锢在棺材中数十年,是僵鬼!”

乌鸦也不回答,大刀片子向僵尸头顶挥去。

那僵尸脸上皮肉已快掉完,一些地方挂着碎肉,一些地方已露出骨头,他好像在狞笑,头部以不可思议的角度180度转向乌鸦,身体仍在向我们扑来。

眼见大砍刀夹着风声劈到头顶,他突然向一旁一歪,那刀瞬间将他身上锁链劈断了。

乌鸦骂了句,“操!”

一把刀舞得风一样,那僵尸只是追着我跑。

“点火,小渔,回去,点火。”

师父一转身,手里先前就抓着的东西向僵鬼抛去。白花花一阵米雨落在僵尸身上,一粒也没浪费。

那丑东西停下脚步,就地打起滚来,一边翻滚一边惨叫,糯米伤僵,一粒米像一个小火苗能灼伤僵尸皮肉。

此时我已跑到火堆边,火柴在我跑时被丢在柴堆旁,我低头去找。

僵尸抖掉糯米,发怒般跳起来足有三丈高一下落在离我一米远的地方,一股腥风夹着腐尸臭味向我扑来。

那僵尸再次跃起身,饿鹰扑食般伸着黑爪子向我抓过来,一道黑影就要落在我头顶上,那一刻我听到师父痛彻心扉的呼喊,“小渔儿!”

我抬头,看到一张拖着碎肉被糯米灼焦了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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