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撒的演讲还没有结束,而他最后的总结,将攻破百夫长们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
“说我们不应该作战,

不就等于是说我们不应该变得富有,

我们不应该统治别人,

我们不应该是自由人,

我们不应该是罗马人吗!?

“就在不到一年前,阿利奥维斯塔还在急迫地寻求罗马的友好外交,为什么现在他却如此轻易地打破了他自己的协议呢?我相信,如果阿利奥维斯塔知道凯撒的提议对他来说是多么公平的,他将不会拒绝与罗马再次保持朋友的关系。”

公平的提议……是指的已经被阿利奥维斯塔拒绝的那个不可能接受的条件吗。

凯撒继续说道:“阿利奥维斯塔是一个疯癫的野蛮人,

在他精神错乱的狂怒下对罗马的盟军宣战,

我们又有什么好畏惧的呢?

日耳曼人势不可挡的军队?

难道你们还不了解他们吗?

难道你们已经忘记了四十年前,

马略将军取得的辉煌战绩吗?

难道你们已经忘记了在十多年前,

斯巴达克斯手下的日耳曼人被军团粉碎的模样吗?

就算他们是残暴的战士,有着杰出的战斗能力,

但是这些挽救了他们失败的命运吗?

就在不久前,几十万赫尔维提人倒在了罗马的脚下,

而他们在与日耳曼人不断的战斗中,可没有少拿过胜利,

为什么你们会怀疑完全碾压了赫尔维提的自己,

面对日耳曼人没有取胜的机会!?”

在这个时候,我们的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数量的普通士兵,被凯撒吸引到这里来的军团士越来越多,军队的士气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升着。

每一句激励人心的演说,身边士兵赞同的喊声也逐渐增加。

这场战斗的胜者是谁已经变得毫无悬念了。

接着,凯撒的腔调变得极具进攻性和威胁性:

“那些以道路艰难、补给问题为借口而掩饰自己怯懦内心的人,是对我的一种无礼,是对罗马的一种无礼!

“他们竟然敢批评我的决定,妄去怀疑我的能力!?

“如果你们还在担心粮草的问题,那我现在告诉你们这些已经解决了,当地的友军会提供给我们军粮,而下一个丰收季的产量也会使丰富无比。至于道路的问题,我们只能真正走过才知道……

“若是你们其中还有人在怀疑这次进军是为了我个人的野心,难道凯撒这一生还没有让你们明白我的公正无私吗?难道对赫尔维提人的战争还没有让你们看清楚诸神在我的这一边,所带来的幸运吗?”

天才的演说家,闭起眼享受着人群的欢呼。

政治家之间的游戏,以他的完胜收场。

“凯撒!凯撒!”

没有人敢站出来反驳他的论点,大部分士兵已经开始鼓掌,高喊将军的名字,连鼻青脸肿的卡托也在此列。

隐藏在军中的叛徒,说的不就是这种人吗。

即便很想和凯撒将军汇报卡托的事情,可他应该早就知道了存在于军团中内奸的问题,为了保持军队的统一性和纪律,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就算没有人跟随我,凯撒也将照样进军苏维汇。”

凯撒的声音颤抖着,他按着腰间的短剑,准备走出人群。

感情刚刚被激起波动的军队见到凯撒突然要离开,连忙挽留。

将人群推开,我和阿尔布斯跟在了凯撒的身后,鄙夷地看着这群懦夫。

“凯撒将军!”

第十军团率先站了出来,作为凯撒最忠心的士兵,第十军团就算没有经过这番演讲,也会无悔地跟随将军。

“将军,我们第十军团从来没有怀疑过您的决定,对您的忠心也始终不会改变,我们已经随时做好了进军的准备!”

凯撒接受了他们的解释,并欢迎他们加入光荣的行列。

有了第十军团做代表,其他士兵也开始做起了思想斗争。

而第一个表态支持凯撒的是他忠实的朋友,指挥官拉比努斯。在这之后,图留斯和普布利乌斯也跟了过来,虽然普布利乌斯的眼中还有着一丝不决,但还是咬牙跟了过来,果然没有经历过太多战争的年轻人最为动摇。

尊敬并效忠于他们的士兵,也宣誓将和第十军团一样进攻苏维汇。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要是只有一支军团跟着凯撒的话,和送死没有区别。将军也算是把握好了时机,在说服多数人的瞬间让他们下定决心,恢复了士气。

……

不仅要战胜敌人,还要稳住军心,并时刻提防着内鬼,凯撒将军真是不容易。

“长官,你是不是还在害怕日耳曼人啊?”军队明天就要向东行军了,阿尔布斯在帐中没有睡觉,似乎还是有些担忧的样子。

百夫长瞥了我一眼,“小子,我看你是没见过世面,才不知道光是听到日耳曼人这个名字,就能让军中一半的人丢盔弃甲而逃了吧?”

“凯撒将军都讲的那么清楚了,他们还会不明白吗?”对我来说,日耳曼人的恐怖都是源自于民间传说,再加上军中的间谍叛徒利用对这些道听途说的恐惧来动摇军心而已。

阿尔布斯摇头道:“不知道,反正我是没见过日耳曼人,世界的边缘,离文明最远的地方,给军队的压力实在太大了。不过凯撒将军对士兵们说了这次只是和平的谈判,他们应该恢复了一些自信吧……”

了解真相的百夫长知道与日耳曼人的战争不可避免,因此也承受着更大的焦虑。

“管他呢,反正再过几天就知道了……”

我倒是要看看,传说中凶残无比的日耳曼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六日后,军队抵达了与日耳曼人的边界,加尔马尼亚(germania)的贝尔福山口(belfort-gap)。

据守在这里,将会阻挡住任何妄想从东边穿越过来的敌人。

就在驻扎之后的第二天,便传来了日耳曼人离我们只有二十里距离的消息。

但随之而来的不是战争,却是谈判。

阿利奥维斯塔请求与凯撒会见。

他们遵守了之前拒绝了的条件,没有越过莱茵河,而当凯撒带着装备良好,列队整齐的军队来到他的面前时,所谓的“无法在罗马行省感到安全”的借口也不再具有说服力。

出于原则,凯撒同意了阿利奥维斯塔的要求。

我无从获知为什么将军会如此简单地答应了见面的请求,因为在自己的眼中,凯撒应该是最渴望这场战争的人,为了让军团服从,甚至不惜冒着全队叛乱的风险强行进军。

如果两方达成一致,真的会就此收手,继续做朋友吗?

尽管接受了当面谈判,两方真正的会面却要等到五天之后,在几番讨价还价之后,凯撒和阿利奥维斯塔约定在两军距离的中间见面,也就是要罗马这边跨过莱茵河去见他,双方可以有士兵保护,但是要与谈判地点保持两百步的距离,且只限骑兵。

“哈?我们不能用步兵随行?”

野蛮人提出的奇怪前提,给罗马这边造成了不小的问题,因为基本都是步兵组成的军团,除了辅助军团的高卢骑兵,根本没有其他能符合护卫条件的人了。

“既然步兵被禁止了,那为什么还要叫我们俩兄弟去呢?”

让我更加不解的是,作为纯正步兵的阿尔布斯和我,竟然被召去护送凯撒将军谈判。

“小子,凯撒将军可不敢把自己的性命安全交给那些高卢人……”

当百夫长把我带到出发地点时,见到的是第十军团的士兵们。

全部骑着马的第十军团,嗯…都是高卢战马……

“比起那些野蛮人,第十军团就可靠多啦!上马吧,小子。”

“哈……”将军真是有独具一格的想法。

于是,在第十“骑兵团”的跟随下,凯撒将军穿过莱茵河,前往与日耳曼王相约的地点。

说这里是荒野,一点也不夸张,没有田地,没有城市,有的只是看不到出口的阴暗森林。越是向东走,路上的标识也越来越多,不少地上都插着动物的头骨。

为什么能有人可以在这种恶心的环境下生存下去?

直到看见日耳曼人的时候,我才知道原因。

他们的野蛮完全符合这片陆地。

蓬头垢面,须髯如戟。

头发的一边打着像内脏一样扭曲的结,有些甚至赤着上身,只有一些兽皮披在肩上。

而走在几千骑兵最前的,则是凯撒将军口中“狂妄疯癫的”日耳曼人之王,阿利奥维斯塔。

只见他高举左手向我们这边招呼,并命令自己所有的骑兵待命,在几个长老模样之人的随行下骑着深棕红色的战马徐徐靠近。

阿利奥维斯塔看起来有五十左右,已明显有些白色的长发狂放地披在额后,两撇胡须随意生长着,除了身上良好的皮质防具和挂在腰间的一柄长剑,便没其他文明的影子。

凯撒也叫停了第十军团,向我和阿尔布斯示意跟上他,带着其他指挥官朝阿利奥维斯塔行去。

这是这两位军事首领第一次的见面。

罗马人的英雄与日耳曼人的国王的见面。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