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议已定,当下抱拳道:“不知道各位如何称呼,来到青州府所为何事啊?”那公子爷说道:“不敢当,在下乃是北方来的客人,姓罗名轩,来山东游玩游玩。”指了指身旁的中年男子介绍道:“这位是我家账房先生,姓黄。后面两位一个是我堂弟容若,书童是我家奶妈的儿子曹寅,跟我自小一起长大。”
熊参将见几人举止谈吐都不是泛泛之辈,说道:“既然如此,那本官刚才只是路过,多有得罪了,现下太平不久,盗匪依然猖獗,本官不得不谨慎行事。诸位也是戴头识脸的富家子弟,一路还是小心为妙,咱们继续往别处转转。”罗公子拱手道:“多谢参将大人提醒,您请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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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这时,只听“嗖”地一声响过,那姓黄先生大喊一声:“小心!”将罗公子一推,一支袖箭划过耳际,直刺入熊参将胸前,直没至柄,柄上一朵白色莲花栩栩如生。那熊参将蓦地里长声惨呼,扑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只见黑影一闪,那姓黄的先生急忙追了出去,但已是不见了踪影。众官兵衙役见熊参将如此武功竟被人一刀毙命,一个个都呆若木鸡。李捕头大喊:“造反了,造反了,杀害朝廷命官了。”众官兵见有人杀死朝廷命官,哪里还顾得上细细追查,还以为是要畏罪潜逃,一拥而上,将黄、罗等人团团围住。

三个少年饶是武艺娴熟,终没有大人气力,撑了一个时辰便已是大汗淋漓,幸亏姓黄的先生武功甚高,一人相斗众官兵竟然不弱下风,三人边打边歇,竟把官兵压制了下去。

只听有人大喝一声:“住手!”此时一顶轿子落下,轿帘掀处,走下来一名官员,身穿鸂鶒补服,头戴素金顶戴,乃是这临淄县令。李捕头见县令来到,上前忙道:“杨大人,这伙贼人杀……杀了熊参将,还持械拒捕,公然造反,杨大人快请兵支援。”临淄县令看了看躺在地下的几十名公差官兵,忙上前行礼道:“临淄县令杨端本不知皇上驾到,未能恭迎圣驾,臣万死!”众人呆若木鸡,李捕头则面如土色,轻声问道:“大人,您该不会认错人了吧。这小孩……不是,此人真乃当今圣上?”杨端本小声道:“正是,还不跪下?”众人急忙跪下参拜,山呼万岁,声音却都有些颤抖。

黄先生道:“杨大人,在下姓黄,北京来的商人。陪同我家少主一起来山东做些皮毛生意,不料遭人陷害。熊参将与这两位衙差并非我等所杀,素问杨大人明镜高悬,还望给我等洗清罪名,早日找出真凶。至于当今圣上,是否杨大人认错人了。”杨端本道:“不知这块牌子可是先生之物吗?”

黄先生见杨端本从怀里掏出一枚小金牌,双手递上。黄先生接过金牌,见上刻着一行小字:“钦赐通奉大夫、兵部左侍郎兼理兵部事黄”,正是自己贴身之物,不知何时落在了临淄县手里。心下生疑,说道:“这枚令牌怎么在你手中?”杨端本道:“今日县衙前来了一个叫花子,手上拿着这枚令牌,还有一封书信交予本官,说皇上与钦差大人驾临临淄县,让我等素来迎驾,没想到却遇上一场误会。”黄先生道:“书信呢?”

杨端本从马蹄袖中抽出一封书信,呈了上去。黄先生接了过来打开信封,呈与罗轩。只见纸上只写着十二个字:“鲁中客栈圣驾钦差亲临,速迎。”罗轩问道:“杨大人未曾一睹圣容,为何料定在下就是当今圣上?”杨端本道:“臣官卑职微,没有资格一睹圣容。但十几年前与钦差大人倒是曾有一面之缘,黄大人郯城赈灾之时下官也在场,堂堂兵部二品大员,自称是圣上的账房先生,而圣上手上那枚龙玉扳指正是皇室之物,臣曾在裕亲王府见过此物,是以认识,见万岁年纪相符,种种迹象,足以印证。妄测万岁身份,臣万死。”

罗轩笑道:“杨大人心细如发,既然如此,朕就不再相瞒了。杨大人是顺治十二年登进士,授‘临淄县’,这十来年治理这临淄县也是井井有条。目前灾民、百姓分而治之,杨大人当居首功。”

杨端本欠身道:“臣惶恐。”黄侍郎道:“此番锡衮承蒙圣上眷顾,伴驾巡视山东灾情,一路走来前呼后拥,不曾见过百姓疾苦,深感有愧皇恩。因此跟随圣上微服至此,却不料吃了官司,倒被诬赖是朝廷侵犯。”杨端本道:“熊参将一案,下官必将彻查。不知大人是否看到凶手样貌?”黄锡衮道:“这倒没有,对方身形太快,料想是高手所为。这件案子就交予刑部和大理寺,临淄县协助即可。此外全城戒严,下令搜捕凶手。”

杨端本心知自己小小临淄县也无力缉拿武林高手,黄侍郎既然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自然轻松不少,忙下令封锁城门,缉捕贼人。

周边皆是断壁残垣,康熙众人唏嘘不已,寻访了一下百姓,得知此次震灾并无太大人员伤亡,逛了几条街后,天色已晚,便回了县衙。第二日清晨,登州营总兵张公谅、青州府知府崔俊前来参见。

康熙要去牛山游玩,一早便出城去了。黄锡衮心想:“正想询问这二人,他们来的倒也快。”忙请入里接见。寒暄已毕,分品级而坐,黄锡衮道:“近来巡海道属登州营管辖,皇上吩咐,巡海道衙门移驻莱州府,镇台大人肩上的担子可减轻些了。”张公谅道:“承蒙圣上眷顾,这巡海道掌管海防,向来不受我绿营辖制,委实不好管理。此番调到莱州府,正可谓是蛟龙入海,大施所长,吾皇实在圣明。”

黄锡衮微笑道:“还有一事想请教府台大人。”崔俊接口道:“下官不敢,大人请讲。”黄锡衮说道:“张镇台标下参将被杀一案,两位可曾知晓?”张公谅同崔俊对望一眼,心下惴惴。崔俊忙起身道:“听说了,下官该死,冒犯了圣驾,但委实是身不由己。”黄锡衮道:“你且细细说明原委。”崔俊禀道:“前两日府衙外来了一个人,手拿中堂大人密信,要我等前往临淄县捉拿魔教教匪。下属深怕魔教教众武功高强,便邀请了熊参将协助李捕头一起前去缉拿。熊参将与我交好,便应承了此事,只道是几个贼寇,不曾向张镇台索要出兵令符,遣几十名兵将也就打发了。不料发生这等事情,属下甚是惶恐,请钦差大人赐罪。”黄锡衮问道:“密信可曾带来?”崔俊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双手呈上,说道:“大人请看。”

黄锡衮接过来,信封上写着“亲呈青州府知府老爷亲拆”,抽出信纸仔细看了一遍,大意是教青州府协助临淄县剿匪,下面未署名,只是盖了兵部印章。黄锡衮问道:“这是兵部手谕,如何说是奉中堂大人之命?”崔俊解释道:“来人报称乃是中堂大人家仆,奉中堂大人令前来传信。”黄锡衮问道:“此人是何样貌?”崔俊道:“四十来岁,瘦削身材,眉脚有处刀疤。”黄锡衮转头向杨端本说道:“画下图像,发下海捕文书,立即捉拿此人。”杨端本急忙传令下去。

张公谅道:“此事非同小可,素闻鳌拜专权,如今竟敢公然刺杀当今圣上。当真是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公谅是外官,不能提兵入京,不然定当手刃这厮。”黄锡衮道:“这些年鳌拜结党营私,把持朝政,六部尚书以及内侍卫大臣都是他的人,想动他谈何容易。圣上虽然刚毅聪颖,但毕竟年幼。朝中之事,我等自会联络朝中忠良之臣,以抗鳌拜,地方之事还得全部仰仗诸位坐镇一方,勿使有差。”张公谅、崔俊忙道:“臣等仰仗皇恩,定当万死不辞。”

黄锡衮道:“只这一封兵部手谕,并无名姓,又无人证,难以问罪。眼下鳌拜身为顾命大臣,不敢公然造反,只要圣上安然无恙,鳌拜也掀不起风浪。刘抚台尚在郯城赈灾,皇上在青州府的安危可要仰仗镇台大人和崔大人了。”张公谅道:“下官这次带来绿营一千官兵前来护驾,皆是登州营精锐,大人尽可放心。”黄锡衮道:“圣上不愿显露身份,这一千官兵就在城外就近驻扎,以防不测。崔大人,杨大人,你们加派人手打扮成百姓模样,日夜紧紧跟随万岁,一有动静,随时来报。”杨端本道:“大人放心,下官已经交代人手去办了。”

黄锡衮嗯了一声,眉头一皱,说道:“给杨知县送信之人究竟是谁,又意欲何为,实在是难以猜测,但愿是福不是祸啊。杨大人,那个送信的小乞丐务必要访问明白,只有着落在他身上,才能调查到幕后主使的身份。”杨端本拱手应命。

一名差役忽然前来禀报道:“属下等发现牛山庙附近出现多名可疑人物,腰间似乎都携带硬刃,还请大人示下。”黄锡衮道:“来者不善,镇台大人,劳烦你带五百兵士前去,以免生变。”张公谅道声“好”,往城外点兵而去。

话说清晨,康熙与容若、曹寅前往城南游玩。来到淄水畔,但见河水缓缓流过古齐国的大地,浩浩荡荡,一望无际。虽没有黄河澎湃与长江惊险,但也岸宽峰高,碧波万顷,更有两岸青柳拂面,令人神清气爽,正是:“南对牛山千古秀,东临淄水万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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