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雁卿当然不愿意连夜赶路了。
且不说这外面夜色朦胧、山路难行,就冲着无良堂兄先前说的这里有熊出没,郑雁卿就不能干出临阵脱逃的事情来。

九诛连环?一箭下天山?我还尖沙咀陈浩南、屯门山鸡呢!江湖传言哪有几句真话,可以肯定刘掌柜原名是叫作曲延陀,以前是混黑道的,至于他屠人全家、灭人满门…听听就好,估摸着是福伯为了吓唬自己才胡诌乱编的!

……………………

望着窗外的满月,郑雁卿回想起来刚才发生的那一幕,不由的又赫赫地笑了起来。

“….雁卿啊,你还小,你压根不知道江湖险恶啊!…愚兄害怕自己的安危,我是在担心你啊!你可是咱们老郑家长房嫡子,叔父独一无二的独苗苗,临行时,祖母、婶娘更是对为兄千叮万嘱一定要照顾好你的安全,不想这才刚出家门一日,就让咱们遇到了恶人中的屠夫,屠夫中的厉鬼…雁卿啊,咱们趁着对过的那群强人还没发作,赶紧舍了这些随身的物件逃了命吧!…福伯,你赶紧通知顺子,让他把马车卸了…”

“卸了?”福伯一脸疑惑地问道:“雁鸣公子,你让顺子把马车卸了…咱们明个坐什么赶路啊!”

“还明个?”郑雁鸣一脸激动的说道:“咱们今儿个就得赶紧跑路,我叫顺子把马车卸了,咱们不就有马骑着了么…这骑马可比坐车轻巧!我可不管他九诛连环还是一箭下天山,他再怎么厉害还能跑的过畜生?…用不着两个时辰,咱们就能抵达庐州府…到时候,任扁任圆可就轮不着他曲延陀说得算了!”

“堂兄,你真是好算计啊!…可你有没有想过,小弟连马车都坐不惯,这骑马赶路还是赶夜路…你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再说,咱们这回出来就带了四头牲口,你、我、福伯、顺子,那剩下的青儿、柱子、小满、栓柱他们咋办,地上跑着?”

“呃,贤弟说得在理!这是要好生谋划一番才行!”无良堂兄摩挲着下巴,很是沉吟了一阵,“贤弟,你身子轻和愚兄乘一匹,柱子和小满一匹,顺子和栓柱一匹,青儿么…他是学过骑马的…”

“啊?…你这意思是叫青儿和福伯一匹?堂兄,咱这四匹马都是有年头的驽马,驼车都费劲,你让它载两个成年大人上路,不是太难为马了么!”

“你别急呀,愚兄什么时候说要让福伯和青儿乘一匹马了!”

“那你的意思是?”

“愚兄可是记得的,福伯以前可是吹嘘过的四五百里地的路,他一夜就能凭着一双肉脚走个来回,而且你忘了…福伯会功夫,他可是江湖上响当当的铁腿神将呀!…这里离庐州还有百十里地,哪里会难倒他!…说不定等会,福伯还得在前头等咱们呢,你说对吧福伯!”

“…..”福伯涨红了一张老脸,“咳咳,雁鸣少爷净会开玩笑打趣老奴!…以前说得玩笑话,少爷咋还当真了呢!”

“福伯,我可没有和你开玩笑,这确实是最后的万全之策了。为了大家的安危着想,福伯您可不能在藏着掖着了,老是低调也不是个事儿,你就给咱们亮上一手绝活吧!”

“雁鸣少爷,往日里老奴说自个神行百里不过是随口说说,您还真当真了!”

无良堂兄没有大话,而是一脸慎重地点了点头。

“雁卿少爷…”

“我也当真了!”郑雁卿毫不犹豫地附和起来。

“啊?!”福伯默默无语地看了看无良堂兄,又欲言又止地看了看郑雁卿,“二位少爷,老奴舍不得你们啊…等会你们就分老奴一匹马骑,你叫青儿在地下撵着咱们吧,他年轻、体力可好了…要不,老奴和青儿换着骑也行啊!…你们可不能丢下我啊!”

“算了,堂兄咱们别再逗趣大管家了…你瞧福伯的声音都带哭腔了…咳咳,福伯且放宽心,你服侍咱们郑家几十年,一向兢兢业业、年老德勋,堂兄哪能舍得你呐,是不是呀兄长!”

“其实为兄倒是觉得….让福伯和青儿轮着骑马也还不错!”

“啊?堂兄,你来真的呀!”郑雁卿一脸无语地望着无良兄长的这幅无良嘴脸。

“咳咳!”无良堂兄被盯的有些不大好意思,讪讪地轻咳两声以做掩饰,“…开个玩笑么!何必那么认真呢,呵呵!”

砰砰砰!

就在屋内三人各怀心事的时候,从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二位公子安好,小老儿是刚才的刘掌柜,深夜造访,实在打扰!”

三人不禁吓了一跳,赶紧噤声相视、一望无语。

“二位公子,你们在屋里么?”

面对来人的朗声询问,三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应。

“二位公子,小老儿可是在外面瞧见你们的身影了…”

听见来人再次开腔相询,无良堂兄不禁朝福伯使了个眼色,福伯见后又朝郑雁卿递了个眼色,郑雁卿接着又还给了无良堂兄,无良堂兄又…总之屋内还是一片无声寂静。

“三位朋友,你们别躲着了,小老儿透着窗棂上的光影瞧得真真的,除了二位公子外,那第三人可是刚才被派去询问知客僧人的大管家?…莫非寺里的僧人不愿再分给你们屋舍?…要不,小老儿这就进来,与三位详说?…哎,我真进来喽!..哎,这门儿咋还插上了?…二位公子能否给小老儿开个门儿啊!…外面天寒地冻的,我这身子骨有些吃不住啊!”

“嗨!…是刘掌柜啊!你别急,我这就给你开门!…刚才屋里风大,这门窗的隔音又好,真没听见您在外面唤我们…咳咳,实在对不住啊!”

郑雁卿无语地看了看福伯,又看了看无良堂兄,终于下定注意自己过去开门。

“啊,是小公子啊!…让您受累了!”刘掌柜仍旧一团和气,“刚才您说,屋里风大、隔音太好?”

“可不是么…这北风忽忽地乱刮,可不就是风大么!你再瞧这门窗糊的多严实…呃,这窗棂啥时候被打开了….哎呀!原来是我记错了!是屋外风声太大,噪的屋里都听不清外面的动响了!”

“…”刘掌柜笑呵呵地打量着郑雁卿,“小公子又在耍趣小老儿了,今儿个虽说天寒地冻,可是不曾有过一丝风意的呀!…您这么说话,倒也风趣的紧”

“咳咳,刘掌柜只要觉得风趣就好!”郑雁卿暗暗地抹了一把冷汗,十分勉强地笑着,“…让刘掌柜见笑了,我这个人虽然年岁不大,但是为人却很风趣。我本以为自己掩饰的够好,却不曾想刘掌柜一眼就发现了我这个脾性,实在是难得!…咳咳,我刚才说得那个段子,刘掌柜真觉得风趣?”

“自是风趣的紧!”

“要不…就趁着这难得的机会,我再给你说个段子风趣一把?”

“呃!”刘掌柜的一团笑脸不禁僵住了,“…小公子好兴致啊!不过此时天色已晚,咱们还是改天再说吧!…其实今儿个小老儿过来,还有他事要与二位公子商量的。”

“啥事呀?”郑雁卿一脸懵懂的问道。

“…”刘掌柜的笑脸不禁更加的僵硬了,“刚才咱们不是商量好了么…你们二位换房舍…这个么,咱家行商车队素来住惯了独门院落…大晚上的让您们再搬东捣西,实在惭愧啊!”

“原来是这个事儿啊!”郑雁卿以拳击掌佯装一副恍然模样。“刘掌柜莫要担心,其实…”

“其实,我们已经准备好搬走了。…劳烦刘掌柜费心过来,我等实在难安,…你且放宽心,刚才我家管家已经同寺里的僧人交涉完毕,我们这就离开…雁卿,走!咱们这就给刘掌柜腾腾地方…你掌柜你老事儿忙,可就别送了!…咱们有缘回头再见啊!”

无良堂兄赶紧接过话头,抢先把话撂完。便话音刚落,就扯着郑雁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刘掌柜,您留步,咱们回头再见啊!…青儿,顺子你们赶紧收拾收拾,待会可要追上我们啊!..哎,福…大管家,你还傻愣着干啥,等着别人留你管饭呢!还不过来给我们头前带路!”

“哎!…少爷您们等等,老奴这就过来领路!”得了无良堂兄的呼唤,福伯半袖掩面,一脸慌张地从屋里撵了出来。“…刘掌柜,你且给老奴让让道…少爷呀,你们慢点等等我,老奴这就过来给你们领路…少爷,你们走岔了,知客僧给咱们新分的屋舍在左边,你咋还望右拐啊!…顺子,小满…你们可得快点收拾哟..等我把少爷们安顿好,再来寻你们啊…”说着,福伯便追着郑家兄弟走差的方向小跑过去。

“…福伯爷爷,俺们都收拾好了,你慢点…等等俺们一起过去呀!”见福伯等人走的飞快,小满不禁在后面喊道。

“你喊他啥?…福伯爷爷?”刘掌柜笑呵呵问着眼前的小满。

“嗯呢!是喊福伯爷爷呀!怎么着….大掌柜,你认识俺家福伯爷爷?”

“有些面熟,可能认识吧!…小家伙,你可知道你家福伯爷爷全名叫啥?”

小满见左右无人,这才小声说道:“…俺家大管家福伯,全名叫郑来福,平时可凶了!…他这名字只有俺家老太爷能喊全,老夫人都不敢直呼全名,惹他生气!可金贵着呢!…大掌柜你认识么?”

“郑来福?”刘掌柜很是沉吟了一阵,仍旧一脸茫然,“郑来福?这破名字有啥可金贵的!…小家伙,你叫啥名字呢?”

“俺叫小满,全名李满堂!是俺家老爷给俺起的名字,俺姐叫李翠屏,将来是要给俺家小少爷做通房的大丫鬟,少爷还说了以后等他中了状元要找我给他做管家的呢!”

“李满堂,好名字!”刘掌柜笑呵呵地竖起大拇指,“…你这名字可比你家大管家郑来福来的顺耳,小家伙想当状元爷的管家…有志气啊!不过,你倒是好命…还有个能给状元爷当通房的姐姐,以后吃喝不愁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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