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并未见过真正的龙骨车,只是曾经在乡下时听人说起过,利用龙骨车可以提水灌溉。只是眼下四处池塘干涸,即便有了这先进的器具,也没水可提。
“是啊,连连大旱之下,早已无水可用。”曹昂叹息一声,随即话音一转,颇是赞赏地说道:“不过女公子当真心灵手巧,竟能独立制作龙骨车,这份能耐可教人望尘莫及。”

“不用你夸奖,”黄氏横了曹昂一眼,银牙紧咬,颇为愤恨说道:“我黄家人都是先生嘴里吸食民脂民膏之辈,哪敢当先生的赞颂。”

曹昂报以苦笑,道:“先前是在下孟浪,一时口不择言,还请女公子见谅。”

黄氏哼哼两声,又蹲下身子摆弄起龙骨车。

曹昂看了一会儿,心中默想着,龙骨车可以提水,淯水中水量丰沛,不过离这里的田地太远,若能想法子利用龙骨车将淯水提上来,再运到这边的田地里浇灌,那么干旱便可缓解。只是这么远的距离,如何才能将水源源不绝地运来?一时之间陷入苦思冥想之中。

黄氏蹲在地上余光注意着曹昂,见他出神沉思,不由心中好奇,过了片刻问道:“你在想些什么?”

曹昂立刻回答道:“在下在想如何将淯水运到这里,女公子的龙骨车可大量提水,只要解决运输的难题,干旱立时可解。”

黄氏翻了翻白眼,小嘴一撇,露出白森森的细碎银牙,道:“你说得谁不知道?可是淯水离着此地至少有七八里地,便是用牛马来拉,也总是太慢。一户人家就算只有三十亩地,也不知道要拉到何时。况且普通人家哪来牛马可以出力拉载,要是全靠人力一天下来也拉不了几车。”

曹昂也知其中不易之处,不过既然淯水有水,如果只因距离遥远而无法利用,实在太过可惜,在黄氏说完后,仍苦思解决的办法。黄氏见状摇摇头,也不再出言劝诫。

过了片刻,曹昂忽然双手一拍,神色多有兴奋,对黄氏说道:“可否召集附近农人一同开挖沟渠,沟渠从淯水导流至田间,再以龙骨车提水送入沟渠,这样虽然距离远了些,但淯水却可以源源不绝地流淌到田里。”

黄氏眉头皱了起来,似乎在衡量曹昂所说方法的可行性,过了许久,语气不太肯定地说道:“这法子似乎可行,但从这里到淯水距离遥远,而且沿途土地极是干燥,通过开挖沟渠来运水,怕是多半的水都要在途中消耗,最终怕也只能浇灌部分农田,大部分的庄稼还是要干枯的。”

曹昂默默点头,心知黄氏所言不差,心中又在沉思如何才能以极小的消耗来运水。沉思片刻,脑中毫无所获,长叹一声,抬起头来四下望去,看看能否获得些灵感。

倏地眼光定格在一片茂密竹林上,这一片毛竹林郁郁葱葱,碗口粗细的毛竹多不胜数,前段时间韦氏胡瓜田里搭架子,家中建凉棚,都是从这里取的竹子。

曹昂看着竹林,眼中闪烁起光芒,越来越亮,到了最后无比欣喜说道:“我有办法了。”

黄氏一阵诧异,曹昂说的办法她也曾想过,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运水器具,才无法实施。可曹昂在片刻之间不仅想到了这个方法,竟然还能找到合适的运水器物。黄氏心底是十分怀疑的。

“先生可莫要诓人。”黄氏淡淡的说了一句。

曹昂也不解释,一把拉着黄氏,朝着竹林跑过去,跑到一根粗壮的毛竹旁,伸手敲了敲竹子,发出笃笃声,旋即眉飞色舞说道:“沟渠长且干,极是耗水。但如果以这些毛竹运水呢?我们发动这里所有的农人一道砍伐粗细一致的毛竹,将毛竹的竹节打通,然后以根部在东,梢部在西,如此一根接一根,从淯水旁接到田间地头,再着人在淯水旁架起龙骨车,翻水送入竹筒,这样不就可以将淯水运到这里,而且过程中消耗极少,只要多造些龙骨车,多接几条运输竹道,便可以在短时间内将这里的农田灌溉一遍。”

黄氏眉头紧锁,心里不停地考量着,手上比比划划,渐渐的脸上露出喜悦之色,到了最后满脸兴奋,拽着曹昂道:“赶紧砍一根竹子来试一试。”

两人立刻开始砍竹子、通竹节,然后曹昂开始呼哧呼哧摇着龙骨车翻水,可结果却并不如意。龙骨车低矮,翻来的水很难流入竹筒内,即便流淌进去,也会倒流出来。

曹昂与黄氏对望一眼,兴奋渐去。黄氏又蹲下来照着龙骨车一阵摆弄。

倏地曹昂脑中灵光一闪,略一沉吟,对黄氏说道:“这架龙骨车太小,翻水也太慢,何不制作一架十倍于它的大车,而且龙骨车低矮,我们将它改变一番,做成圆形,这样车身就会高起来。然后再树立一根竖直的毛竹用来接水,毛竹底部与平铺在地上的竹筒连接起来,这样水流便等同从半空中流入竹筒,绝不会再倒流出来。”

黄氏略作思考,眼中流动着异彩,不经意间瞥了曹昂一眼,道:“如此甚好,我来负责改进龙骨车,争取在一两天之内改好,然后找人制作。你去召集人手砍伐竹子并运到淯水旁,务必在两天之内将竹筒铺好。最迟五天后,就开始从淯水提水。”

两人约定完毕,曹昂也不多留,抱起小勤儿急匆匆寻找张强与韦氏去了。黄氏目送曹昂离去,脸上露出异样神色,灵动的大眼睛眨了眨,幽幽叹息一声,也慢慢离去。

韦氏种的胡瓜苗已经有半尺高了,胡瓜根茎浅,怕旱怕涝。曹昂来到地头时,张强和韦氏正弯腰一瓢一瓢地浇着水。先前浇过水的胡瓜苗精神抖擞,生机勃勃。而尚未浇水的苗就软塌塌的,嫩绿的触须卷曲低垂着,个个无精打采。

“阿母,阿母。”小勤儿见到韦氏立刻放声高呼起来,小身子在曹昂怀里扭动起来。

韦氏闻声抬头,正见到曹昂大步走来,顿时讶异说道:“先生怎的不在屋里待着,田间地头连个遮荫乘凉的地方都没有。”

曹昂爽朗笑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大声道:“我是来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的。”

韦氏有些疑惑不解,张强站直了腰,咧嘴笑道:“难不成老天要下雨了?”

“那倒不是,”曹昂含笑摇摇头,道:“不过老天虽不下雨,可是我却有法子能将淯水的水引到田里来,不知这可算是个好消息?”

张强与韦氏都惊呆了,愣了愣之后都面露狂喜,张强将手里的瓢随地一扔,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曹昂身前,满是希冀地问道:“先生所言当真?”

曹昂点头,道:“当真。”

张强与韦氏欢呼一声,韦氏也连忙走了过来,不可思议地问道:“先生用什么办法能把那么远的水引过来?”

曹昂便将适才与黄氏商量的方法说了一遍,说完后又道:“我看这里田地颇多,还要张兄回去告知各位村邻,此事需要大家一起来做才能极快办好,否则时间拖得久了,就算能引来水,田里的庄稼也早干旱死了。”

张强并未立即答应,反而挠了挠脑袋,吞吞吐吐说道:“先生确定这般做法可行吗?”

曹昂点点头,反问道:“张兄认为这个法子不可行?”

张强连连摇手,眉毛皱在一起,道:“不是不是,我不是不相信先生,只是以前从来没人这样做过,我担心……担心这个方法一旦不行,虚耗了四五天后仅剩的水也会被别人用光,到那时就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田里的禾苗枯死了。而现在四处找水浇灌,四五天下来,总归能够浇灌几亩地的。所以……”

曹昂知道他们生活不易,一旦这一季的粮食无收,面临的就会是家破人亡,所以格外的谨慎,不敢轻易遵从。不过曹昂信心十足,笑着说道:“放心吧,这个方法一定会成功的。”

张强仍兀自犹豫,不知该不该听从曹昂的。韦氏咬咬牙,一狠心,道:“按先生说地办,我相信先生不会害我们的。”

张强看看韦氏,见她态度坚决,半推半就地也点头赞同,道:“好罢就按先生说的办。我先浇了这些胡瓜,然后去砍竹子,等晚上再与大家伙说这件事,这时候大家都在四处找水哩。”

曹昂嗯了一声,挽起衣袖准备帮忙浇水,却被韦氏严词拒绝,只好在田埂上陪着小勤儿。过了一会儿,韦氏忽然问道:“先生为什么一定要妾种这些胡瓜呢?这东西产量不高,又不顶饿,实在有些……”

曹昂微微一笑,暗想我会告诉你我脑海里有翠绿可口凉拌的胡瓜?笑了笑后,神神秘秘说道:“胡瓜虽然不顶饿,但是某会点石成金术,等到这些胡瓜长成,我教你一些法子,可以让你凭着这三亩地的胡瓜赚到比卖三十亩地稻子还要多的钱。”

韦氏啊地一声,张大了嘴,很是不敢相信。张强却涎着笑脸,嘿嘿一笑,道:“先生说说是甚法子竟然这般神奇?”

曹昂笑着摇头,无视张强殷勤的目光,只简单说了一句:“特制的彘肉你们已经见识了,此外再配上特制的汤饼和特制的胡瓜,最多一月的时间便可赚取以前一年的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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