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声枪响,几个敌人都倒在地上了,张郁光带着的几个士兵,也有三个牺牲了,张郁光又受了两处伤
张郁光和两个剩下的士兵跪在了范筑先的跟前,张郁光说:“范先生,接到了你的遗书,本来希望见你一面,而现在只能拜跪在你的遗容面前了。你体内的鲜血还是热的,你生前训练的士兵还在战斗。是的,范先生,民族的败类出卖了你,放心吧,我们前线的部队一定会来给你报仇的。范先生,你的鲜血将温暖着全城,在这鲁西北的大平原上,千万个不愿意做奴隶的人们,将永远怀念着你,完成你抗敌保家乡的任务。郁光接受了你的遗书,誓死为你的遗嘱奋斗。范先生,你安静地等一等吧,等我们击退了敌人,再来安葬你。”

张郁光的眼睛里满含着泪水,他早已忘记了自己的身上还有三处枪伤,他霍地站了起来,向那两个士兵看了一眼,投去坚定的一瞥。

这时候,城内巷战的枪声慢慢地向城东北移动。城内四处火起,有的火苗已经看不到了,只冒着浓浓的黑烟。

张郁光和那两位士兵冲了一阵,忽然站住了,对面又来了一股敌人。他们只能转入了小胡同,在小胡同里左冲右突,和敌人战斗着。他们又冲入到鲁仲连广场上。

广场的边上,躺着被敌机炸死的老百姓鸡和小狗,一棵老槐树也烧掉了一层皮,瓦房和砖墙都已经颓倒,也分不清哪一家哪一家了。

张郁光和两个士兵,向着城墙上敌人的背影射击,顿时敌人又倒下了几个。他们向着城墙上冲呀冲呀,张郁光的子弹已经打光了,只能停止了冲击的脚步。另一个士兵的子弹也用完了,只能停止了这没有作用的冲锋。

三个人互相看了看,只能又向着来路上退去。

突然,张郁光中弹了,慢慢地倒下,他指了指前面,叫这两个士兵快走。这两个士兵却没有走,他们抬起了张郁光,茫然地向前面走着。

就在离范筑先不远的地方,他们站住了。

这时候,城内的枪声逐渐稀少,可是人们的涕哭嚎啕喊叫声却是逐渐提高,鬼子占领了聊城后,正在进行着大屠杀。

张郁光脸色苍白喘着气地说:“你们……到河北去找八路军吧……他们会叫你们……坚强的……朋友们,永别了,汉奸越多,我们……就会更加努力!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华民族万岁!”

张郁光说完,兴奋地倒下了。

两个士兵把张郁光抬到了范筑先的身边,他已经咽气了。

这两位士兵跪在了范筑先和张郁光的面前,对他们说道:“范先生张教授,今天的事情,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你们就安静地休息吧!张教授,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你的指示,我们会找到八路军的。我们会告诉我们的一切朋友,把你的话告诉他们。”

这两个士兵刚站了起来,“砰——砰砰——”几声枪响,他们又被敌人的子弹打中了,慢慢地倒了下去。

敌人15日9时冲进城,一天枪声不绝,没退出城的守军在街巷中英勇抵抗,直到15日傍晚,枪声才沉寂了,城池全部陷落。

敌人占领聊城后,在城里举行了两次清查,把青年壮丁及未退出城的官兵逮捕了100余人,一起用机关枪扫射打死。

15日深夜,敌人指使着抓来的农民,掘了几个大的万人坑,准备埋掉聊城战役中这些殉难的烈士。夜已深,偶而可以听到几声枪响,被吓坏了的狗,传出来几声吠声,继尔传来了主人警惕的喝斥声。

满天的星光显得阴凉凄惨,寒气侵袭着每一具遗体,敌兵一排一排地轮流守夜。未死的小孩子和老年人,躲在磨坊和草棚子里,忍受着饥寒和恐怖,大街小巷时常传来女人尖叫的声音。

范老先生张教授的遗体,静静地在一堆遗体里躺着,寒气浸透了他们的血液和军衣。他们的脸上依然庄重,眼睛虽然闭着,但他们的心里好像依然装着他们还没有完成的事业……

在范将军殉国的消息还没有证实之前,各地放出几十个侦察哨,在聊城附近打听范将军的下落,民众士兵无不渴望范将军能够顺利脱险。

有时候听到一个消息说范筑先已经成功脱险,消息立刻传了出去,民众和各路军队马上欢欣鼓舞起来,鼓掌放鞭炮。等到证明消息不准,火热的情绪马上像被冷水泼了一样消沉下来,有的人抱头痛哭。

有时又听到一个消息说,范筑先已经把胡子剃了,乔装成难民扛着小行李同民众一道出了城,民众和军队随即安排车马旌旗迎接范将军归来。但几次扑了空,大家才知道大难终于来临,大家哭成了一团。

虽然大家知道,范将军是一位赤胆忠心的老英雄,绝不会屈辱于敌人的刀枪之下,更不会化装成难民隐藏起来,但大家总是这样希望着。

聊城沦陷后,我们的反攻部队曾经几次攻到聊城附近,并且一度占领了南关,韩行带领的8支队也曾攻进了西关。当噩耗确实传来时,6万武装的游击队同鲁西北的几百万民众,比遭受父母之丧还要悲哀,个个摩拳擦掌,悲愤填膺,都愿意以自己的生命来为范将军复仇!

消息传到了“国都”重庆,即在市银行公会里举行了“追悼山东抗日殉国诸烈士追悼会”,礼堂里,素色的挽联贴得满满的,林森送上了“忠烈光荣”,蒋委员长送上了“碧血卫山河百里危城留与社会竖模范,浩气存天地千秋青史合为民族表英雄”,吴玉章送上了“三友见精神松体遒竹身直梅花亦自清高格老气苍直到岁寒全晚节,一门尽忠义夫殉职妻卫民子女都称勇武顽廉儒立共纾国难绍遗风”,朱德送上了“战事方酣忍看多士丧亡显其忠勇,吾侪尚在誓必长期抵抗还我河山”。

礼堂的地上,陈列着许多花圈,泛着沁人的花香。一大盏煤气灯吐着雪亮的光芒,照耀着范筑先的遗容和诸先烈的灵位。

哀乐响起,几百个名人向着先烈们的灵位默哀立正,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在这举国悲痛的日子里,究竟谁高兴呢?当然日本鬼子和汉奸就不用说了,他们的政治军事目的达到了,高兴自是不用提。还有一些人是暗自高兴,他们是谁呢?

当李树椿把聊城沦陷,范筑先阵亡的消息报告给沈鸿烈时,沈鸿烈回电时竟然说:“幸甚!幸甚!从此我高枕无忧也。”

他的心里自然是高兴,一个范筑先,一个韩多峰,过去处处和他作对,然而时过境迁,这两个人已是一死一伤,他的心里怎么能不高兴呢!

另外还有一个最得益的人是谁呢?那就是王金祥。李树椿在张秋镇亲自为王金祥主持,由沈鸿烈任命的“山东省第六区专员兼保安司令”任职仪式。王金祥在担任了六区专员兼保安司令后,先在聊城一带收容旧部,然后就加紧了迫害***员的步伐!

对待如此多变的复杂形势,鲁西特委11月19号在冠县召开了紧急会议。会议确定了,掌握扩大武装部队,坚持鲁西地区抗日游击战争,为压倒一切的中心任务的战略方针。会议决定由张维翰代理山东第六区行政督察专员兼抗日游击司令。

这样,就在聊城形成了以***为首的和以国民党为首的两大政治势力,可谓针尖对麦芒。

聊城事变已经是这样了,就是攻下聊城又有什么政治意义,韩行停止了进攻聊城西门。找到了沈兰斋,和他商量着说:“既然范先生已经殉国,不知沈司令以后有什么打算?”

沈兰斋说:“大事,我得等待上级的指示。现在形势这么乱,我也找不到我们的上级了。”

韩行知道,他所说的上级,并不是指的游击司令部,而是指的党组织的上级。于是韩行说道:“我们得到莘县去,因为聊城乱了这么一阵子,必然又波及到莘县,莘县又要出大事儿。”

沈兰斋有些奇怪了,问:“你怎么知道莘县要出大事?”

韩行是过来人,怎么会不知道莘县将要出大事件,但是对于沈兰斋,他又不能说破,只能是含糊其辞地说道:“我们的情报部门是相当厉害的,聊城乱后,莘县必乱,我是螳螂挡车,不自量力,尽管尽做一些无用的功,但是职责所在,又不能不为。”

沈兰斋见韩行说得这么玄乎,也就不好再问,拉着自己的部队,回到原驻地去了。

韩行见8支队已经起到了应有的作用,安抚了一番,让他们也回到堂邑去了。

这个时候,韩行的身边也就只剩下了张小三的这个警卫连。说是警卫连吧,仗打到现在这个份上,也就只有了五六十人。韩行早就知道张小三是个党员,拉着他,也就是找到了党。

韩行对张小三说:“张连长啊,形势的凶险我也就不多说了。范专员已经殉国,我这个游击总队的副司令,其实和解职也就差不多了,说白了吧,也就成了普通一兵。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要是离开我,我也不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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