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的匠户与明代的匠户,并不是一个概念。
明代是一个将人口高度固化和分类的时代,家族从事的事业,按照朱元璋老同志的规矩,世世代代不得改变,除了科举之外,其余情况下,你的身份从你呱呱落地那一刻起,就已经要伴随你一辈子。

宋代,则并没有此类固化的户籍管理制度,它是中华上下五千年里,人口横向和纵向流动,最自由的时代。

横向的自由,指的是区域之间的人口流动性。只要你可以在新的地区,找到合适的职业,尽可以随意流动,而城市之间的旅游等等也无需申请护照一样的官样文书和通行证。

纵向的自由,就是指从事行业的自由,你可以选择任何自己能够发挥特长的职业,所以,匠户,也是自由选择的结果,事实上,更确切而言,应该是工匠作坊小商人的意思。

此番对陈七的拜访,方仲永失落之余,还是得到了一件礼物——那就是依照他的设计图样,重新整合过的全套“架子鼓”。

……

夏竦邀了刚刚返京的吕夷简,一同在自己精心设好的“酒池肉林”中家宴。

照顾到吕夷简喜欢吃鸡舌的个人口味,此番挂在房舍廊檐下的都是一条条鸡舌头,那场面,相当的魔性和玄幻。

就着一条条鸡舌头,吕夷简和夏竦,展开了他们并不非常别开生面的聊天。

“吕相公一路辛苦了。”夏竦从家中流觞曲水——改做流觞曲酒的流饮旁边,躬身打起一斗佳酿,轻轻漏到酒壶里,倒出两杯,一杯拿在手中,一杯递到吕夷简手中。

吕夷简客气的接过酒杯,双手举杯,对着夏竦,很儒雅的干了这杯,而后神态看不出喜怒道:

“老夫哪里辛苦,都是夏大人代为周旋的功劳,夏大人出手,果然非同凡响,连韩琦这样的硬骨头,都能控制得住。”

夏竦听着这话,不免老奸巨猾的笑笑:

自己的行事,虽是一时让韩琦不会站到范仲淹那边去,但也算是结了梁子,说不上如何高明。

吕夷简这番表面赞许的话,实际上,是想告诉他,虽然他吕夷简刚刚入京,但京中种种猫腻的前因后果他都摸得一清二楚,谁也别想玩花样。

“明天,吕相公复相。和您一起授官的,还有今科状元方仲永,虽然,也就是个翰林学士,修起居注的从六品小官儿,但此人与欧阳修等人,走的很近,且很得圣心。

从前的事,我们又摆过他刀子,相公您还要小心才是。”

夏竦说着这话,眼前浮现出自己见过的那个,让人猜不透的神童小子。

“无事。天下事,何来永恒的政敌?也没有永恒的盟友。如能笼络到这方仲永,自然也是不错,若是不能,凭他一个新人,一己之力,又能掀起多大浪头来?”吕夷简的唇边略略泛起一丝鄙夷。

时任吏部尚书的夏竦,见吕夷简如此说,想必他心中自有成算,于是开始说起今科进士中,一些人员的安排:

“榜眼沈括,为人性格内敛,谨小慎微,一意自保,不是个多事的,打发到开封府包拯手下干两年看看情形;探花郎司马光,是个识趣的,又极是聪明,安排到庞籍手下做副手,也好看住了庞籍。”

吕夷简用筷子又扯下一片鸡舌,略略笑了笑:“庞籍?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也好,让个新人去历练历练,不必刻意做什么,只静候时机便是了。”

“吕相公所言极是。”夏竦哈哈一笑,又去打了一斗酒。

两人谈完正事,苍老师领着一群身着薄纱,内里中空,只挂着“维密天使内衣”的婢子,娇滴滴的上前服侍。一时间,到处弥漫着美酒的痴醉和娇嗔的喘息。

……

方仲永第一天的上朝,很有些波澜不惊的意思。

虽然按部就班,却让他有了新的领悟:修起居注这件事儿,也是有优点的

比如,你会对整体的各项政务都有耳闻和了解,对整体情形的处理和走向,有一定的认识。

而且,你可以潜移默化的影响皇帝的心意,如若当初司马光修起居注时所作的一样。

最后,你将一定程度的接触到太医、太监以及侍卫。

综上,鉴于这项工作的独特性质,方仲永隐隐感到,“仁宗的几次大病究竟是什么病?为何仁宗不生儿子?”这俩旷世未解之谜,将在自己的工作过程中,渐渐摸索到线索。

史料记载,仁宗的大病,包括几次的昏迷,一次独自跑出宫门高喊“皇后害我”,疑似臆症的情形,以及最后的去世,

按照后世历史学家的解读,有人认为这是中风,也有人认为这是癔症。

然而,专业的医学生们啪啪抽了这两种观点耳光,认为都不是。

理由是,如若是后代西医理论中的昏迷,那么应该没有任何进食和饮水的能力,当时没有吊针输液等措施,昏迷十几天,是不可能存活的,所以古代脉案中记载的昏迷,和后世的昏迷,是有很大区别的。

于是,仁宗究竟患过哪些怪病,成了一道历史谜题。

而对于仁宗为何不生儿子这点,就更加扑朔迷离了。

首先,仁宗生过儿子,只是三个儿子都早夭了。这样,首先排除了仁宗y染色体先天异常,导致他只能生出女儿这种观点。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仁宗最终没有儿子,发病和死因又疑影重重呢?

大家所以格外关注这两个问题,也是很有理由的,

因为没有儿子的宋仁宗赵祯同志,最后被迫选了个人面兽心的养子——也就是宋英宗赵曙继任,之后,赵曙的一系列人面兽心、胡作非为、扰乱超纲的事儿,折腾的那段历史不忍直视。

穿越到仁宗朝,不改变赵曙——现在还叫赵宗实,这位伪面君子的即位,那也就白穿了。

当然,这些都得一步步来。

……

方仲永下了朝,回到家中,绕过粉油影壁,就看到王子月在月下结绳做针黹,旁边石桌子上,巧手制作好的那许许多多精致的首饰,直是让方仲永心中连连赞许。

他轻轻走过去,坐在王子月边上。

王子月见他回来,倒也不客气,撇嘴一笑:“劳烦方大人你往后坐一坐,挡了我的月光呢。”

方仲永见她如今面色红润,人也健康精神起来,心中十分安慰。于是挪了挪身子,坐到了靠后一张石凳子上,然后,缓缓盘算着,说出心中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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