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诧异,赶紧回他,“我们没有关系,怎么突然这样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苏徵回复,“没事,就好奇而已。”

我总觉得苏徵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我追问,“你怎么突然好奇这个?”

苏徵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转移话题道:“你说你小时候长的那么胖,现在怎么这么瘦。”

我小时候的确长的圆润,苏徵自从去过我家见到我小时候的照片以后,一直都在拿这打趣我。

因为这事,我还把自己的照片藏起来放在带锁的日记本里锁上的,后来同陈源结婚放在了婚房里,也不知道他和陈芝慧把我的东西给扔了没。

扔了就很可惜,因为我小时候就只有这么一张照片。

还是我五岁那年我爸带着我去照相馆照的。

我笑着回复苏徵,“没听过女大十八变?”

苏徵突然发来语音视频,我接通听着他给我唠嗑了几句,我笑着问他,“你开车这么不专心?”

苏徵道:“回家的路太远,跟你聊几句。”

我担忧说:“你专心开车,回去和你聊。”

他不以为然道:“我回家要洗澡睡觉,谁有空搭理你啊?对了,你小时候那照片呢?”

苏徵突然问起我小时候的照片做什么,我心里虽疑惑,但也没有太在意,所以没问他原因。

“在家里,房子现在被检察院封着的,等打了官司就会还我,不过我也不知道陈源扔没扔。”

“那张照片挺漂亮的,好好保存。”

我惊讶,“哟,你苏大总裁也会夸我?”

苏徵:“……”

他直接挂断了我的语音视频。

那个时候的我并不知道,除开某个人,苏徵是唯一知道我真正身份的人。

……

我的生活恢复了平静,每天去S大学绘画和雕刻,直到除夕前一天苏教授才给我放了假。

越临近除夕,雪越大,天越寒冷。

除夕的头天晚上,戚薇给我打了电话,疼惜的问道:“念念,你今年又是一个人过春节?”

我习以为常问:“不然呢?”

我和陈源虽然结婚两年,但没有在一起过过春节,因为他妈讨厌我,不允许我跟着他们回老家。

陈源左右为难,但为他妈做了妥协。

那个时候起,他就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但那时我没有看清他,一直在纵容。

戚薇提议,“要不跟我回老家?”

我笑着说:“你们一大家人过年团聚我待着做什么?好了,你别担忧我了,我有去处。”

戚薇戳穿我,“你年年都说有去处。”

我不想再提这事,反而是笑着问她,“你不是要带我见一个人吗?这事怎么一直都没有影?”

戚薇神秘道:“年后我带他见你。”

顿了顿,她笑说:“我要带他回家。”

“你不会是瞒着我嫁人了吧?”

戚薇用笑回应我。

我错愕,“真嫁人了?”

“嗯,他叫许平安。”

平安,倒是一个很普通的名字。

不过我惊讶戚薇的速度,她前段时间还说找个合适的男人结婚,没想到现在说嫁人就嫁了。

恭喜的话我怎么也说不出口,感觉她是因为想结婚而将就了自己,但这是一种很解脱的方法。

我问她,“洛楚辞知道吗?”

“不知道。”戚薇说。

我着急道:“妈的,你真考虑清楚了?”

“念念,我怀孕了。”

我诧异问:“谁的?”

“他的。”

他,洛楚辞。

隔了很久,我才知道戚薇在怕什么。

她怕洛楚辞连这个孩子都不留给她。

“戚薇,要不要你自己做选择。”我说。

戚薇认真道:“我决定留下他。”

挂了戚薇的电话后我心里突然觉得异常的孤独,很多平时压抑着的情绪都涌上了心头,那些好的坏的,一幕幕都在眼前浮现,令人糟心不已。

我点燃一支烟,随后接到宋静霆的电话。

他嗓音温润如玉,“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宋静霆挂了我的电话,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给我,我兜着棉拖鞋穿着羽绒服到楼下找他。

宋静霆站在斜坡上的,那个位置就是我前段时间和薄谌起争执的地方,我双手插在衣兜里,过去站在他的身边询问,“小叔找我什么事?”

我大可不必见他,但孤独快淹没了我。

况且新年,我心里总会有渴望。

宋静霆的身体靠着他的车身,眼眸紧紧的锁定我,语调冷清道:“没什么事,就是太久没见你。”

我:“……”

我伸手拂开他车顶上的白雪,跳上去盘腿坐下望着斜坡下灯火璀璨的城市,心里感到惬意,我从兜里掏去烟取出一支点燃,笑着打趣他道:“大家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我又有什么好见的。”

薄谌答非所问道:“戚薇说过你烟瘾很大。”

我夹烟的手一顿,吐了一口烟道:“你倒挺会收买人的,不过戚薇那姑娘一向都是大嘴巴。”

“戚薇懂分寸,不该说的她不会告诉我的,我也不会探寻你什么秘密,只想问她你近些年的生活。”宋静霆顿道:“念念,当年是我疏忽了你。”

宋静霆知道戚薇,我一点都不惊讶,毕竟我和戚薇来往频繁,他肯定能查到她的身上,不过我很诧异他居然会跑去问戚薇我近些年的生活。

我摇摇头,抽着烟说:“没事的。”

没事的,毕竟这些都是过去式。

宋静霆见我不想说话,索性他也保持沉默,我们两人什么也没说,在外面待了几个小时。

几个小时后我身体冻的快要僵硬,从车上下来伸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好脾气的笑说:“小叔,谢谢你陪我几个小时,你该回你的宋家了。”

还有半个小时就是除夕了。

他不该留在我这儿。

宋静霆沉默的望着我,眸光里泛起了怜惜,我觉得好笑正要离开,他却突然把我拥抱在怀里。

因为一直都在下雪,落在他身上不少,他身体很冰凉,我下意识的排斥这个并不温暖的怀抱。

“念念,对不起。”

脖子里有温热的感觉,像是眼泪掉落了下来,我身体僵了僵,心里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我问他,“宋静霆,你哭了吗?”

他默然,我抬手抱上他的腰肢,像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般,脑袋下意识的蹭了蹭他的肩膀。

我愣,询问他:“宋静霆,阿玖是谁?”

这次轮到宋静霆身体一僵,他把我搂的紧紧的,禁锢在他的怀里,“你从哪儿听的这名字?”

我淡淡说:“你喝醉过,喊过她的名字。”

宋静霆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耳边,耐心的解释道:“你和薄谌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你应该见过季沐,阿玖就是她的侄女,是季家最小字辈的孩子,但不幸在二十一年前走失,至今未归。”

我心里惊讶,没想到是季家的人。

更没想到是白月光的侄女。

难怪阮冶称阿玖为季小姐。

宋静霆让我知道了阿玖是谁,但我此刻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还是他先开口道:“薄谌爱阿玖是毋庸置疑的,谁也断不了他心底的执念,但我不同,我就是心怀愧疚,因为当初弄丢阿玖的就是我和薄谌两个人。”

我松开宋静霆,他也顺势松开了我,抬手轻轻的揉了揉我的脑袋,眼眶泛红道:“我喜欢的一直都是我的念念,无论她去哪里,我都会跟着她。”

他的表白情真意切,我笑了笑:“小叔,我听说你有未婚妻,既然这样,那我祝福你。”

宋静霆解释:“像我们这种身份的,有未婚妻不过是一种商业手段而已,家族安排的。”

他说的没错,不过是一种商业手段。

薄谌也说过季沐是家族给他安排的妻子。

“我在意的并不是你有没有未婚妻,而是我希望小叔能找到自己爱的女人好好过日子。”

宋静霆错愕的问:“念念这是要推开我?”

我残忍道:“小叔再缠着我,我就去死。”

我不知道我的威胁有没有用,但当断不断,我和宋静霆就会一直这样纠缠不休!

他离开前冷着脸道,“新年快乐。”

我笑说:“新年快乐。”

我感激他,陪了我这几小时。

我回到房间,看到手机上有新的短信,是宋静霆发给我的,“念念,我给你时间,也任由你的任性,但等你累了,我愿意带你回家——静霆。”

他的短信后面还带了静霆两个字。

我放下手机,但在第二天晚上的时候我接到宋岐的电话,她质问我道:“念念给哥说了什么?”

我一脸懵逼问:“什么?”

宋岐语气焦急的解释说:“我哥昨晚坐飞机去了德国,而且还叮嘱我照看宋家,念念,他昨晚去找过你,你是不是说了什么话刺激到他?”

我什么也没说,但昨晚的宋静霆很脆弱。

这个墨如画的男人,第一次当着我的面哭。

我皱眉,否认说:“跟我没关系。”

“念念,你还认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宋岐着急,“他让我照看宋家的意思是不会再回江城。”

“宋岐,那是宋静霆自己的决定。”我说。

宋静霆做什么决定都是他自己的事。

宋岐或许觉得我狼心狗肺,她质问我,“我哥一直待你不差,从你出现后就一直围着你转,我从没见过他这么低声下气的模样,好像在他的世界里,除了你,其他的人都不重要。宋念,你还有什么好责怪他的?就因为他十年前丢下了你对吗?那你知不知道,十年前我爸把他强制性的送到德国管理宋家在海外的产业!甚至禁止他和江城的任何人联系,他没办法,他这十年的时间一直很努力的挣脱我爸的控制,直到三年前他回到江城,回到江城后他一直都在找你,但因为我爸的阻拦,再加上你没有再跟着我大哥的身边,我哥怎么努力都找不到你!或许你不知情,但念念,我是他的亲生妹妹,我是看着他为了找到你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

震惊、错愕、抑郁等等,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涌上心头,而心里所有的困惑也都烟消雾散,对宋静霆的误解也就此打住,但过去就是过去,我无法再和他回到曾经,更何况我和他也没有过曾经。

我心里为宋静霆难过,也为自己难过,我默了一会儿,故意转移话题道:“宋岐,你不是给薄谌说我和宋静霆是亲叔侄吗?那你现在的口气像是责问……你哥女朋友、你嫂子的口气。”

宋岐愣住,半晌道:“真是白眼狼。”

宋岐怕我深问挂了我的电话,而我脑海里一直想着宋静霆,我和他总是在阴差阳错的错过。

他有他的无奈,我有我的选择。

他和薄谌,都是我的过去式。

我对情爱,再也不敢碰触。

我突然很想回镇上,去看看那个烟雨小镇,想到这,我当即给苏徵打了电话借用他的车。

我开着苏徵的车按照导航到小镇附近已经是凌晨四点钟,我停下车却一直没有勇气开进去。

算起来,我离开这八年了。

从那个孩子出生到现在整整八年,我没有再踏入这一步,除了我妈他们和宋静霆他哥,我好像和镇上的人都没有联系,在这儿我没有一个知己。

我下车站在风雪里犹豫许久,烦躁的从兜里掏出烟点燃抽着,很快掉了一地的烟蒂。

我想离开这回江城,但转念又想起宋岐的话,我上车直接开往我以前住的那个老旧房屋。

我以前就住这儿的,宋静霆也住这儿的,宋静霆的哥哥也在,不过他们前两年刚搬了新家。

所以这儿是空的,廖无人烟。

我停下车,伸手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走到台阶上推开门,院里的梅花盛开,鲜红欲滴。

白雪纷纷扬扬,我想起曾经他在院落里教我绘画的场景,跟我现在主攻的油画不同,他以前只教我山水画,余烟袅袅几许,远山黛眉清然。

我眼眶湿润,伸手扶上门框,脑海里又想起宋岐说的那些话,随即取出手机给宋静霆打电话。

他接通,“念念?”

我喊着,“四哥,是我。”

他嗓音嘶哑,不确定问:“你喊我什么……”

我流下眼泪,坚定道:“四哥。”

“念念,你在哪儿?”

“四哥,我在我们一起住过的院落里。”我抬头望着夜空洋洋洒洒的大雪,轻柔道:“我想过很多事情,也想对你说一些话,四哥,我们谈谈。”

他温柔的问:“念念想谈什么?”

“四哥,我们和好吧。”我坐在台阶上,强迫自己笑着说:“像以前那样,你是我的长辈,而我是……是以你之姓冠我之名的念念,我们不再谈爱,以后你只是我的四哥,我只是你的侄女。”

他艰难的开口:“你叫我四哥,又怎么能是侄女?念念,你是想和我断绝爱情上的往来吗?”

“四哥,不可否认,我爱薄谌。”

顿了顿,我道:“至少现在依旧是这样。”

放下薄谌,我需要一段时间。

宋静霆压抑道:“念念,我明白你的意思。”

我能感受到他的悲伤,浓的跟眼前的雪似的化不开,但我不是一个脱离带水的人,更不是一个暧昧不清的人,我想趁早解决我和他的关系。

而且也是我贪心,想要他继续做我的四哥,以亲人的存在,这样逢年过节的时候还有人陪我。

宋静霆一直沉默,我想了想道:“四哥,我给你时间考……”

“念念,我答应你。”他打断我,说:“以后我就做你的四哥,你不能再拒我以千里之外。”

我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那四哥,我们算是和好了?”

他笑说:“嗯,我同意你喜欢薄谌。”

薄谌……

我苦笑,没告诉他实情。

等我拿到离婚证再坦白也不迟。

电话里突然沉默,我和他都安静的没有说话,直到很久,宋静霆才淡声的提醒我说:“在江城,你还是唤我一声小叔,免得他们起怀疑。”

我不解的问:“什么怀疑?”

宋静霆忽而道:“念念,大家都在找你。”

我更加困惑问:“找我?”

他敷衍我,“以后你会知道的。”

“哦。”

“在外人的眼中,我只能是你的小叔。”

他的叮嘱,严肃而认真。

我困惑的问:“哦,除开宋家爷爷他们,那为什么你大哥也说我和你有血缘关系?”

“他们不会害你,包括宋岐。”

“我不懂。”我说。

我把电话摁了扩音,放在地上听见宋静霆耐心的说:“念念,现在的你在宋家很安全,一旦你离开宋家,外面的危险就会接连不断,而那危险本身,或许一开始就让你无法接受,但那就是事实。”

我惆怅道:“你说的,我听不懂。”

“念念,你不需要什么都懂,你只要让别人知道你是宋家的小辈,对谁都要保密你的身世。”

我脱口道:“但薄谌知道我暗恋过你。”

闻言,宋静霆忽而笑出声,他嗓音清朗的说道:“没事的,他这男人本来就是生性多疑的。”

“嗯,那我回家了。”

宋静霆细心的叮嘱说:“从小镇回江城要三个小时,你路上小心点,或者你在镇上住一晚。”

“没事,我会注意安全的。”

“念念,新年快乐。”

我回应说:“新年快乐。”

……

挂了宋静霆的电话后我在这儿又待了五分钟,最后受不住冻,所以起身开车离开。

在路上的时候车子抛锚,我下车打着手机灯光检查了一下问题,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我打电话给苏徵,按着他的指挥我才勉勉强强的把车恢复原样,正打算上车离开的时候我发现我的车后面多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他的脸埋在座椅里,看不到模样,我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开车回到了镇上医院。

但逢年过节,镇上医院没主治医生。

我打开车门检查了一下男人的伤口,虽不致命但是流血过多,需要立刻包扎伤口。

我想喊两个护士搬他进去,但他突然攥住我的手腕,冷冷的吩咐道:“进去买点纱布和酒精。”

我惊讶的问:“你不进医院?”

他嘶哑道:“别废话。”

呵,受了伤还这么霸道。

我原本不想管他,但他毕竟是伤者。

我进去按照他的吩咐给他买了纱布和酒精,回到车里的时候看见他还是刚才那个姿势。

我开着车问他,“去哪儿?”

“找家酒店,要一个二楼的房间。”

我按照他的吩咐开着车找到一家酒店,也按照他的吩咐要了一个二楼的房间,再次回到车里的时候我告诉了他门牌号,他让我先进去打开窗户。

我好奇问他,“你要爬进去?”

他沉默,我瘪嘴离开。

我觉得我给自己找了一个麻烦。

一个比大爷还大爷的麻烦。

我到二楼进了房间打开窗户,突然反应过来刚刚说话的那个男人嗓音很熟悉,貌似在哪儿听过,但因为太嘶哑,也一时没想起来正主是谁,但当我看见翻进窗户的人是薄谌以后,我追悔莫及!

我刚打开窗户后就应该下楼离开的,但现在薄谌直接过去反锁上门,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身上都是伤痕,口子不大,像铁丝划过。

薄谌拿起酒精直接给自己的后背倒上,一声闷哼也没有,随后自己给自己缠上了纱布。

他的手法很熟稔,似习以为常的事。

他做完这一切疲惫的坐在沙发上,眸心波澜不惊的望着我,“你怎么在这个小镇?”

我下意识的扯谎说:“我弟在这儿读高中。”

“我没听说过宋家还有其他小辈。”默了默,他困惑的问:“那天在警局的那个是你亲弟?”

薄谌的口气很淡,就像我和他分开以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毫不在意。

既然这样,我也云淡风轻的开口说:“我给你说过的,我是宋家领养的孩子,在此之前,我也有自己的家庭,也有自己的亲人。”

“那意思,你不信宋静霆是你的亲小叔?”

我点头说:“嗯,我从不信。”

对薄谌,真话比谎话管用。

闻言,他勾唇,聪明的反问:“那宋岐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和宋静霆有亲血缘的事,宋家在盘算什么?亦或者,宋静霆想要误导我什么?”

我轻轻的抿了抿唇,“这你要问他们。”

薄谌懒得再搭理我,而是闭着眼睛休息,我起身告辞说:“你休息吧,我先开车回江城了。”

“等着我,明天一起回江城。”

我提醒他说:“明天让阮冶接你。”

薄谌睁开眼,眼眸冰冷的望着我,嗓音冷冷清清的提醒道:“我的仇家都在找我,而很不幸,他们都认识薄太太,你出去只会是死路一条。”

我以为自己有很多理由拒绝他,但败在了生命安全上面,我过去直接穿着衣服躺在床上。

一夜无眠,转眼春节。

大年初一,阖家欢乐。

外面断断续续的响起了鞭炮声,而薄谌也一夜没睡,他身上的伤口特多,没法躺在床上。

我从床上起来看见他正闭着眼坐在沙发上的,我起身推开了窗户看见楼下很多小孩放鞭炮。

我打开门,耐心的问:“走吗?”

薄谌睁开眼,起身跟随在我后面。

我下楼发现我的车坏了,我踢了踢轮胎抱怨道:“苏徵给我的什么破车,一天坏几次。”

薄谌忽而问:“你和苏徵很熟?”

我解释说:“我们是很多年的朋友。”

他问,“那你当初缺钱怎么没找他?”

我敷衍道:“不好意思开口,怕被他看贬。”

没找苏徵,因为那段时间我也联系不上他。

薄谌瞧见我还在踢轮胎,他吩咐道:“打电话给修理厂,我们尽量在天黑以前赶回江城。”

我摊开手说:“我没有修理厂的电话。”

薄谌的思维清晰,“这是个小镇,修理厂也就一两家,你问一问外面的路人,他们应该知道。”

我出去问路人,他们指着前面的方向,用方言对我说:“直走,大概三百米就到了。”

我感激,“谢谢你们。”

我走在前面,薄谌远远的跟在我后面,我走到修理厂附近,碰见了我的两个高中同学。

范希和阳琳。

范希看见我很诧异,她认了半天,惊喜的喊着,“你是宋念?你怎么突然回镇上了?”

高中那年我就改了宋念这个名字。

她们两个认出我,我感觉到头皮一阵发麻,我痛快的否认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宋念。”

“你就是那个没爹没妈的宋念!”阳琳笑开,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现在混的挺人模狗样的!给我说说,考上重本以后在哪儿发财啊?”

范希和阳琳在高中是社会姐的那种,经常欺负人,谁越没背景越会往死里欺负的那种。

而我高中三年挨过她们不少的打,那时我胆子小,她们欺负我,我就一直没敢吭声。

但那时我又是最敏感的青春期,那三年是我过的最艰难的日子,曾难熬到在学校里自杀被老师发现,后面他们要请家长,我说我是孤儿。

他们不信,翻看我的家长信息栏没有看见任何的信息这才信,没想到后面在同学中传出我没爹没妈的谣言,那段时期我每天过的如履薄冰。

她们不懂我的委屈,只会取笑我为乐,我垂下脑袋,想绕过她们离开,而她们拦住了我。

她们是高中三年最欺负我的两个人,我心里对她们的恐惧从小就存在,不会因为我的长大而消弭,像某种阴影,伴随着我的一生。

我恐惧的盯着她们说:“我不是宋念。”

这迫不及待的否定让跟上来的薄谌听见,他疑惑的看了我一眼,询问她们:“你们认识?”

“认识啊,谁不知道宋念啊!我们学校的大名人,曾经还自杀过,在学校闹的沸沸扬扬。”

我身体僵硬,听见薄谌念道:“自杀?”

我听不下去,所以跑掉,在河边坐着等薄谌的时候,想起高中那三年,我过的万分痛苦。

现在回想,都让我冷汗连连。

从心里的恐惧,一直挥散不去。

不久,薄谌出现坐在我的身边,嗓音低低的道:“她们说你为了陷害她们……自杀过。”

陷害?

真会冤枉人。

我摇摇头笑说:“我上高中那三年一直都被她们欺负,校园霸凌隔三差五都会发生在我的身上,有一段时间我很厌恶活着,更害怕活着。”

薄谌轻轻的皱着眉,难以置信的道:“我竟不知道薄太太以前是这种柔弱的性格。”

他没有讽刺,只是平述事实。

好像在他的眼里,我是无所畏惧的。

至少不怕令旁人闻风丧胆的他。

我提醒他,“我不是你的薄太太。”

薄谌默然,我心里有股子怨气想要发泄,所以没忍住把心中深藏的腐朽,告诉薄谌道:“我那时正值青春期,性格懦弱,害怕活着,再加上我被很多人抛弃,所以有时候会想死亡是不是一种解脱。”

我放在膝盖上的手突然被一只宽厚的大掌握住,薄谌望着我的目光忽而装满了柔情。

我笑了笑,舔了舔牙说:“薄先生,以前的我太过懦弱,所以在上大学的时候我刻意的抹杀曾经,变成了自己想要的那种性格,不想被人欺负,但又处处被人欺负,你觉得很好笑是不是?”

曾经的我和现在的我是两种极端。

我从他的手中抽回我自己的手,揣在自己的衣兜里,轻松的笑说:“他们说的没错,我是一个没爹没妈的人,我从十七岁就在寄宿学校里待着。也不瞒你,从十七岁到现在,薄先生是唯一陪我过新年的人,我没有家人要团聚,所以以往这个时候我都是一个人,年年如此,而且我八年都没回过镇上,从内心深处,我对这里的一切都是恐惧的。”

闻言,薄谌忽而善解人意的问:“薄太太,要我抱着你吗?我可以让你在我的怀里哭。”

一向刚硬的男人,很少说这么柔情的话。

我伸手抹了抹自己的脸,感叹笑道:“竟然哭了,我还是这么没出息,难怪一直被人欺负。”

我被人欺负惯了,所以现在不怕被欺负。

我只怕给我温暖的人会离我而去。

我努力的维持着微笑,咧开嘴道:“没事,我不难过,就是以前没给人说过这些事有点难以启齿而已,也怕你笑话我。”

薄谌理解道:“我不会。”

我笑了笑,盯着他英俊的侧脸,发自内心的说:“以前的恩怨作罢,薄谌,新年快乐。”

“嗯,但恩怨作罢是什么意思?”

“你那天说的那些话我心里不怪你是假的,但从今天开始,我和你是真正的桥归桥,路归路了。”

薄谌皱眉问:“你要和我划清界限?”

“错了,是薄先生先同我划开界限的。”

我提醒他,薄谌的眉皱的更深了,他漆黑的眼眸望着我,“宋念,我说过你可以继续做薄太太的,只要你愿意,你以后不会再被任何人欺负。”

我笑,直接道:“我不稀罕。”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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