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玥这样落井下石,周围充满嘲讽辛辣的笑声,简锦简直愤怒到无以复加,挣脱开他的怀抱,想要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但是萧玥偏偏不肯让她,立即起身往前走一步直接堵住她的去路,脸上笑容挑衅而张扬:“你还没有告诉我,刚才燕王找你做什么了?”

简锦冷冷地看着他:“我和燕王之间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让开!”

萧玥闻言唇角笑意渐浓,眼神也愈发玩味,朝她耳畔低声道:“你跟燕王之间有什么事不能和我们说,难不成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又理直气壮地问她:“两个大男人如此遮遮掩掩,不是心虚是什么?”

简锦目光一沉:“萧玥,你别在这里放肆!我和燕王之间清清白白,没有一点腌臜,况且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随意点评。”

萧玥仿若未闻,自顾笑道:“你这样激动,可会让别人误会你此地无银三百。”

简锦见他存心误会,且越描越黑,屋内众人听到他的话纷纷露出了然而鄙夷的目光。

大晟虽然民风开放,京中养小倌的贵主大有人在,可是碍着皇上不喜,也只能在暗地里偷偷地缠绵,谁也不敢把这层关系摆在台面上。

燕王又是皇上的第四子,如今正受恩宠,要是在他身上传出什么流言,肯定第一时间钻到皇上一双耳朵里。

到时候只怕皇上震怒,燕王也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的目光一时都聚集在简锦身上。

而简锦眼看着萧玥的误会越来越深,而自己再怎么反驳也似乎无力,心下一横索性也不再跟他理论,把这些烦恼都抛到脑后,直接往座上走去。

可是有萧玥堵在她前面,简锦再怎么忍让避开,也还是到不了座。

她正要怒声呵斥,冷不防门口走来一道影子,正对着她,大伙儿注意力又都聚集在里面,都没有注意到外面来人。

简锦而能第一时间注意到,却是无意一眼却足以看清来人身份,心里转过一计,缓缓抬起眼,朝着萧玥微微一笑:“萧二爷,马上就要考试了,你再这样闹下去不怕老师罚你吗?”

萧玥见她笑容微淡,眼眸里却自有一番沉静,心下冷笑了声,想她都到这会儿了还能掀出什么风浪不成。

她直言道:“再罚还能把我赶出考场不成?他倒是敢,也不掂量掂量萧家的分量。”

然而他这话说完周围气氛一静,似乎骤然被一股力量压着,旁边人的眼神都不对劲。

萧玥不禁皱起眉头,狐疑地回头探看,却见一个黑袍白须的中年男人正站在门口边,腋下还夹着一卷纸,目光正定定地看着萧玥这边方向,沉声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萧玥从他的派头上立即猜到他的身份,心下不由一怔,亦是没想到会多出这种意外,可触及到他压着怒气的眼眸时,瞬间又转过心思,轻轻一笑:“我们正在讨论一道题目,老师来得正好,能不能帮我们解答一下。”

中年男人确实一脸阴沉地看着他,半信半疑,而后目光缓缓转移到他旁边的简锦身上:“是这回事吗?”

萧玥在旁边听着听着,眼睑低垂,可是悄悄扫向简锦的眸光却充满警告与威胁,她要是敢在老师面前驳了他的话,回头肯定有她好果子吃。

简锦虽然接受到他阴沉沉的目光,可是心下却不以为然,连看都没有他一眼,朝老师点了点头。

萧玥在暗地里看着,心下不由一松,随即从鼻中轻轻哼出一声,似是讥讽又似乎是得意。

简锦只当没有听见萧玥的动静,安静地立在原地,但是谁也不知道她心下也自有一番轻松。

如果不是老师突然到场,说不定这会儿萧玥还拿捏着她和燕王的把柄,如今正好,见着老师,萧玥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只能小心翼翼应对起来。

而简锦一承认,屋内的气氛也为之一松,随后大伙儿纷纷应和,老师却是不喜这样的喧杂,扫了一圈在场的人,沉声道:“叽叽咋咋成何体统!”

众人再不敢吵闹,都一块儿敛声屏气,这会儿倒是显出难得的默契。

老师带了这么多年的学生,哪里不知道他们的臭毛病,当下不再多说直接抬脚跨进门槛,将腋下夹着的一道厚厚的纸往堂前的桌子上一放,用手指头捻算该有的份之后,按照顺序一个个发下去。

雪均馆的考试和现代考试的模式差不多一样,但在考试内容上却大相径庭。

现代考试的内容都是从课本里选取出来,考前老师还专门划重点,所以学生们在考前心里都有一个数。

但是雪均馆考的内容并非采用古代科举考试的八股制,而是五花八门,什么样的试题都有,所以学子们在备考的过程中脑仁非常疼。

也正是因为这样,考入雪均馆的人寥寥无几,久而久之也成了京里一个高不可攀的传奇地方。

当试卷传到简锦手里时去,前边的萧玥往后歪了歪脑袋,趁着老师刚刚上前发试卷的时候,凑着她低声道:“待会儿怎么做,你应该知道的。”

他这话虽然说得含糊,可是真正的意思简锦能懂,毕竟也经历过初高中各场考试,也有过作弊的念头,但是在高中曾经被人抓包过,当时还连累了林嘉和她一起受罚,从此以后吸取教训,杜绝作弊。

现在萧玥让她意思意思,简锦不想理睬,只能当做不懂,继续低头做着自己的试卷。

萧玥看她不理睬自己,就将眉头一皱,瞪着她:“我跟你说话呢,你到底听没听见?”

他一时气恼说话声重了些,引得老师频频回头看。

萧玥赶紧扭头坐直身子,侥幸躲过了老师搜索的目光。

可是有了这样一出,老师的警惕心更高。

萧玥再没有威胁简锦的机会,心中恼意更盛,笔下狠狠地往纸张一划,却是哗啦一声,试卷上破出一道细长的划痕,无端呈现在他的眸底,更显得狼狈突兀。

萧玥心下郁结,猛地一下摔笔。

而正走到他附近的老师听到这声细微的动静,敏锐地往后一探看,便见萧玥紧蹙眉心,脸上怒意隐隐,好像心里正憋着一股气。

老师自然不会同情他,冷冷道:“萧玥!”

墨笔在纸上滴出散乱的墨迹,萧玥却似乎毫不忌惮,手正搁在上面,袖管随随地拂着纸上墨渍,一片散乱的痕迹。

他冷着脸说:“老师,这场考试不公平,我心里难受,必须得说出来。”

京中谁不知道萧玥是个地道的小霸王,爱作怪,又爱惹是生非,如今却是在考场上,老师可不惯他这个臭毛病,当下脸色一沉,正要低声呵斥他,却见萧玥腾起身,而后迅速转身,指着身后的人,脸却愤愤地看着自己。

萧玥义愤填膺地控诉:“就是他!眼里没有规矩,竟然敢在考场上作弊!”

一语点炸在场气氛,众人轰然恍悟,忘记顾着笔下试卷,都纷纷鄙夷地看着萧玥身后坐着的人。

这人也就是简锦。

而顿时处在旋涡中心的简锦却是难得冷静,镇定非常,听到萧玥无头无尾的指控,当下便想问他有什么证据,可心里忽然一转,却又按捺住。

萧玥不是冲动的人,他敢这样说,书里肯定捏着一张她莫须有的罪名。

简锦看着他,一时目光如炬:“你说你心里难受,想要得到应有的公平,所以就在考场之上、众目睽睽之下以莫须有的罪名指责我。”

见萧玥脸上浮出一抹冷笑,嘴唇稍动似乎要反驳,简锦更是不给他这个机会,立即顺着说:“我倒是想问问你,你肆意打断考生时间,扰乱考场秩序,这对于考生来说公平吗?还是说你就是故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责我,想让大家都看到我出丑,为了我一个人而耽误大家的时间,难道你觉得这样才是公平?”

她连番逼问,一口气都不带喘,萧玥一时没有想到她如此思路清晰,口齿伶俐,心下一惊,又旋即明白过来,冷笑道:“你别想混淆视线,我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实在看不过——”

话音未落,便听老师沉声打断:“都给我住嘴!”目光扫过二人,面无表情,“你们二人跟我出来,其他人都继续考试,谁要是再敢惹是生非,直接取消考试资格。”

这话无疑是威胁,在场考生一时噤声,立马收回视线,正要继续做试卷,却听萧玥大声道:“不行!老师,她这人实在太过嚣张,要是不揭发,对别人来说也是一种不公平。”

可笑萧玥何时守过规矩,尊敬恭敬,他向来都是凭借着自己萧家的身份在外头为非作歹,惹是生非,如今踏入说起公正公平,可见其心内有鬼。

简锦冷眼看着他。

老师见萧玥一直态度强硬,怎么着也不肯出去,就知道这件事不是那么好解决的,语气冷硬道:“你指责简锦作弊,有什么证据。”

萧玥扫看简锦,冷笑道:“就因为她身上的锦囊。”

简锦闻言一怔,身子竟无端起了细密颤抖的寒毛,这是稀事,她千真万确没有作弊,更没有做亏心事,本该是理直气壮,可是为什么隐隐感到心虚?

正纳闷着,脑海里骤然划过楚辜羞辱她的画面,简锦不由一惊,身上立即起了一层冷汗,像是一场淅淅沥沥的雨扑得她无处可逃,心里不禁想——

为什么心虚,是因为这锦囊是他的吗?

还没有等简锦想出个所以然,就听萧玥对老师说道:“您要是不信,尽管搜她的锦囊,反正一切秘密都藏在里边,遮也遮不住。”

听他这么说,简锦心里的惊怕瞬间转为困惑。

他为何如此笃定锦囊里藏着不可告人的东西?

锦囊又不是他送来——

不对!

简锦猛地一凛,怪不得一直觉得心里惴惴不安,原来心里早有预料,她预料到这个锦囊不同一般,一开始只当做是楚辜送的不想要收下,如今念及萧玥反常的态度,再联想起当时在自家大门口受到这锦囊时的场景,却有些蹊跷。

当时这锦囊送来时,看到那个声称是燕王府的下人,简锦就觉得陌生,如今细想更是古怪。

燕王府上的奴才和旁人不太相同,身板挺直,眼神正直,虽说只是一个下人,却像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士兵。

可当时在大门口接触到的那个下人,却是矮胖个子,眼神虚虚甚至隐约闪烁,举止也不太自然。

这样的古怪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

这个下人不是燕王府上的!

而如今萧玥又是这样咄咄逼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简锦心里差不多有了答案。

这下人是他派来的,而这锦囊其实也是他送来的,当初下人还说千万不能打开锦囊,原来是怕她中途打开,发现里面藏着的考试资料,萧玥一切的计划都会泡汤。

但当时她却没有细想,握着锦囊一路忐忑,最终带着它进入考场,而今又被萧玥逼问,老师探究怀疑的目光又在她脸上转悠,好像下一秒就会说:“你把锦囊打开来。”

简锦不由捏紧手心,冷笑启唇:“简直荒唐。”

萧玥这回却没有被她激怒,反而唇角隐隐噙着抹笑,隐约模糊,硬是没让老师瞧出分毫,只盯着简锦一双盈盈定神的眸子看,轻声道:“是真是假,你把锦囊打开,一切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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