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烟罗进屋,才想换了衣裳睡一觉,便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她朝门口张望了一眼,就看到成素纱正打起帘子来。

成素纱是只身前来的,并没有带丫头婆子。

成烟罗起身:“二姐。”

成素纱笑着进门:“打扰七妹了。”

成烟罗笑了笑。

成素纱径自坐下了:“七妹好些时候未归家,我们着实有些相念呢,前儿我看了几本好书,特地叫丫头买回来给七妹留着。”

要说起来,这府上最聪明的人其实就是成素纱了。

她不声不响,看似跟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可却谁都不得罪。

也只有她瞧出成烟罗是个爱书的,旁的人都只以为成烟罗大字不识一箩筐呢。

成烟罗拱手:“有劳二姐了。”

成素纱便把几本书取了来给成烟罗。

成烟罗不客气的接了。

看着成烟罗接了书,成素纱才轻咳一声道:“七妹成日家在外边,也是见过世面的,我想跟七妹打听一个人,便是,便是风玉容举人,不知他家境如何,为人如何?家里人可好相处?”

一番的问话,叫成烟罗笑出声来。

成素纱脸蛋通红,十分的羞涩,可还是鼓起勇气看向成烟罗。

成烟罗给成素纱倒了一杯水,这才坐下道:“你说风玉容啊,正好我听说过这个人,据说为人还不错,是个品性端正的,家境也还好,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可却能保证吃喝不愁,另外,他家里人也都是老实本分的,二姐若是嫁过去,保管吃不了亏。”

成素纱一听愣了许久,才喃喃自语:“果然如此?倒是我错怪太太了。”

原来,成素纱有着自己的一番小心思。

她一直以为兰氏并不待见他们这些庶子庶女,也认为兰氏会在她的婚姻上弄些手段,叫她嫁不到好人家。

“这次你倒真错怪了。”

成烟罗毫不客气的指出:“风家虽不是高门大户,但也是耕读人家,家中人口简单,虽每个人也有些小心思,但都不是什么真正奸滑的,想来,二姐足够应付得来。”

成素纱一时尴尬的手脚没地方放。

过了许久她才笑了一声:“如此,我真正放了心,我是庶女,自然不求像长姐那样嫁的有多好,只求平安度日罢了。”

她看成烟罗并没有什么要和她多聊的心思,就起身告辞。

成烟罗在成素纱迈步出门的时候,突然开口:“高门大户又如何?便是真的好么,其中酸甜苦辣,也只有当事人知道了,二姐莫要以为长姐进了福窝,是福是祸还两说呢。”

成素纱脚步一顿,随后慌张离开。

回屋的路上,成素纱一直在琢磨成烟罗的话。

这么些年来,成素纱一直看不透成烟罗。

瞧着成烟罗像是莽撞之人,可她不管行了多过分的事,都是别人吃亏,她自己纹丝不动,甚至于连太后都偏护着她。

而且她表面上不识文墨,但成素纱有一次见过成烟罗写过诗词,写的当真是好,比四妹要好许多。

这叫成素纱越发觉得成烟罗深不可测。

她便开始认为,姐妹七个里头,真正有本事的唯成烟罗一人。

这次,她也是鼓足了勇气向成烟罗探听风家的为人。

但却没想到听到这么一番似是而非的话。

成素纱不由琢磨上了这句话。

越琢磨,她越是心惊。

她心说莫不是成云锦婚姻的背后有些什么交易或是别的不可告人的东西?

成素纱吓的脚下绊住,差点跌个跟头。

她不敢细想,只能匆匆忙忙回屋。

这厢成烟罗才送走了成素纱,又迎来成碧绡。

成碧绡进门的时候,脸是绷着的,看似好像有什么人惹了她似的。

成烟罗稳坐不动。

成碧绡自然也不敢叫成烟罗跟她行礼,走过去朝成烟罗笑了一下,笑容里诸多勉强:“听闻七妹回来,我特地来探望一二,七妹诸多日子未归,吾等着实挂念。”

成烟罗就笑了:“四姐,好生说话不好么?偏要拽这些酸文假醋的东西。”

成碧绡干笑两下:“七妹,你知道大姐要嫁人了么?”

成烟罗点头。

成碧绡有些不忿:“太太实在偏心,大姐嫁的那样好,二姐就只能嫁个穷酸举人,还说什么吃喝不愁,我却不知道,难道太太还想将我们嫁到那些泥腿子家中,做个为三餐奔波的农妇么?”

成烟罗还是未动分毫。

成碧绡接着抱怨:“我这心里实在是担心,二姐都嫁的那样了,我们姐妹们又能如何?只怕还不如二姐呢,到时候,真嫁给一穷二白的人家,七妹,我们虽不说千娇百宠着长大的,可怎么说过的也都是穿金戴银的日子,真要那样,怎么受得住,还不如索性一根绳子吊死呢。”

成烟罗这回动了。

她敲了敲桌子:“四姐,那是你们,却不是我。”

成碧绡怔住:“七妹,你的婚事难道不是攥在太太手里么?”

成烟罗笑的张狂:“我的婚事,自然是攥在我的手里,我若不答应,又有谁敢叫我出嫁?再者,我如今自由的紧,我不缺钱,吃喝不愁,我做什么想不开非得嫁人?费尽心思把自己嫁进去,带着许多的金银去伺侯别人一家老小,我又没疯没傻,这样不靠谱不划算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成碧绡傻眼了。

她竟没想到成烟罗抱有这样的想法:“可,可女人家哪有不嫁人的?”

成烟罗又笑:“我便是要嫁,也得嫁一个我看得上眼的,若是合我心意,我嫁了也成,若是找不着合心意的,不说太太老爷,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又能奈我何,因此,四姐这番挑拨离间的话还是莫说了,对我不管用的。”

说话间,成烟罗拿起茶杯,一杯水泼成了成碧绡的脸上。

“四姐,这杯茶是回敬四姐的,你认为是你的诗词文章叫长姐找了门好亲事,因此心中不忿,却不敢质疑太太,便拿我当冤大头,想让我当那把出头的刀,我的好四姐,你打的好如意算盘,可惜了,我却与你们的想法不一样。”

成碧绡满脸的水渍,还有茶叶末子挂在脸上唇角,人真的狼狈极了。

最关键的是,她脸上的脂粉被茶水一冲,当真是和到了一起,整张脸便如调色盘一样,红的紫的各种的颜色,看起来就跟唱戏的小丑一般。

她整个人懵了。

随后就是羞恼。

眼泪在成碧绡眼眶中打转。

她却不敢和成烟罗闹腾,起身捂着脸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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