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聪灵看来诡异的行为让任一航重新担忧了起来,但所有的异样也只有那一次,在那之后,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
午休的时候,阮聪灵去找任一航吃饭:“任总,已经到饭点了,你不饿么?”

“当然饿。”任一航从办公桌后头走了出来,交了一只小瓶子给阮聪灵。

她认得这个药,是过去两年她天天都要服用的护脑药,也就是文方旭特意提醒她要继续吃的药。

阮聪灵有些意外:“我找你吃饭,你却要我吃药?”

阮聪灵握紧了药瓶,笑得还算灿烂,就像是在跟任一航开玩笑。

“你不想去医院,我只能自己把你最近的情况转述给医生,这就是医生给我的建议。”任一航看着阮聪灵手里的药,“虽说你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不少,但为了防止突发状况,继续服药也不是什么坏事。否则你如果有一点点问题,我可会很担心的。”

阮聪灵把玩着药瓶,神情古怪地看着任一航:“非得吃?”

“良药苦口,再说,这胶囊和水一口闷,也不会苦。”任一航尽心尽力地劝说。

“好吧。”阮聪灵走去茶几边倒水,“以后就有劳任总天天监督我吃药。”

任一航抢下阮聪灵手里的水杯:“午饭时间,先吃饭,等会儿再吃药。”

“好。”阮聪灵拉着任一航就往办公室外走,“我听说楼下开了一家新餐厅,味道不错,为了感谢任总对我的照顾,这顿我请。”

两人有说有笑地离开了公司,吃饭的时候,阮聪灵忽然问:“你最近见过文医生么?”

任一航正要去夹菜的手顿了顿:“你怎么问起这个?”

“上次我回我爸妈那儿的时候遇见他了。”阮聪灵悠然自得地给任一航夹菜,“还把我吓了一跳。”

“怎么了?”任一航有些紧张。

“我以为是遇见了坏人了,没想到是他。”阮聪灵吃了口菜,“他也住那附近?”

“不清楚。”任一航的表情并不自然,“你平时跟文医生接触多么?”

“不算多吧。”阮聪灵想了想,“应该没你跟他接触多。”

这话听来古古怪怪,任一航整张脸都透着尴尬,却还要假作玩笑:“你倒是什么都清楚。”

“我随口说的。”阮聪灵笑了出来。

她的眼睛笑得玩起,嘴角边也显出了梨涡,然而任一航却捕捉不到她眼里丝毫的笑意,所有的表情都是阻隔在阮聪灵面前的一张面具。

见任一航若有所思,阮聪灵奇怪问道:“你怎么了?”

“我是想说,我们每天有那么多时间在一起,你居然还有空去见别人。”

阮聪灵此时的眼波才出现了些许变化,像是真有笑意在眼底荡漾开,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了些生气:“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任一航低头,没有点破。

反而是阮聪灵来了兴趣:“你得给我把话说清楚了,不然我心里不痛快。”

任一航把剥好的虾给阮聪灵,看阮聪灵美滋滋地吃了,他才开口:“我相信文医生的专业水平,也相信他的职业操守,但在工作之外,在病人和医生的关系之后……”

阮聪灵笑得更加恣意,见任一航餐盘里又有一只剥好的虾,她忍不住垂涎三尺地盯着。

任一航故意放慢了动作,看阮聪灵那双眼睛就跟着他手里的虾打转,他笑出了声,还没想到阮聪灵居然先发制人,直接来抢。

或许是注定这只虾不会落入阮聪灵之口,一个不留心,它直接掉去了地上。

阮聪灵有些不高兴,任一航却还是眉眼含笑地看着她:“一只虾而已。”

“你剥的。”

“再给你剥就是了。”任一航这就开始动手。

“五只!”

“这你可就太为难我了。”

“五只都不肯?”

“就剩下三只了。”

阮聪灵一看餐盘,确实不够五只的量,她只能妥协:“另外两只先欠着。”

“好。”任一航把已经剥完的一只放去了阮聪灵的餐盘里。

这么小小地一闹,两人间的气氛融洽了不少,任一航原本还有些不安的心情也得到了平复。只是当阮聪灵忽然叫起他的名字,那语调仿佛在瞬间换了一个人。

“一航。”

任一航惊讶地抬起头,看着餐桌对面正看着自己的阮聪灵。

这一刻,除了错愕和震惊,还有莫名的欣喜,掺杂着无法诉说的担忧。

他记得这种感觉,就在两年前,这种感受让他日夜不安,但他无法逃离这种心情所带来的折磨。

见任一航出了神,阮聪灵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一航?”

就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任一航猛地抓住了阮聪灵的手,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桌上的餐盘都被打翻去了地上,引来了餐厅里其他食客的关注。

“一航,你怎么了?”阮聪灵慌张地问。

任一航紧紧攥着阮聪灵的手,用力得有些发颤。

“一航……”阮聪灵不顾正在收拾的服务生,立刻到任一航身边,“你怎么了,一航?你告诉我。”

任一航对阮聪灵的询问置若罔闻,如是沉浸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环境里。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回过神,眼眸中的紧张逐渐散去,看来有些疲惫。

阮聪灵一颗悬着的心因此放松了一些:“你没事吧?”

“没事。”

阮聪灵虽然还有话要说,但就她对任一航的了解,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轻易松口的,所以她只能把话都咽了回去。

之后的一整个下午,阮聪灵都在隐隐的担心中度过,更没想到的是,任一航竟然在晚上突然发了低烧。

阮聪灵找了退烧药给任一航服用,小小地忙了一阵后,陪在床边看着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你中午的时候究竟怎么了?”

“中午?”任一航的神情,显然是有所隐瞒,“没什么。”

眼见着任一航不肯和自己说实话,阮聪灵只觉得心头一团火突然冒了出来,然而当她想要发作的时候,却又忽然克制住了——任一航这会儿看来有些虚弱的眼神,让她看了不忍心发火。

阮聪灵无奈地呼了口气,却没给任一航好脸色看:“不说拉倒。”

任一航轻笑:“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不让你跟着操心了。”

“是,任总。”阮聪灵显然还在赌气。

“现在我可是病人。”

“我都吃了两年药了,我不是病人么?”

阮聪灵这话把任一航怼得哑口无言,只能认输:“是,咱们现在是两个病患凑一起了。”

阮聪灵看着任一航,不论刚才是生气还是开玩笑,此时她已经变得认真起来:“说实话,这两年来,我一直希望可以有机会照顾你,现在这个愿望实现了,我挺开心的。”

说完了这句话,阮聪灵又觉得不太对劲儿,立刻解释:“我不是说看见你病了,我高兴,而是……”

“我知道。”任一航替她打圆场,“但是就事论事,原本就应该我照顾你,不让你受伤,不让你受委屈,让你一直平平安安的,不是么?”

“有人替我遮风挡雨当然好,但我什么都不能为你做,这就让我觉得很挫败了。”阮聪灵凑近了一些,眼波有些迷离,“现在看你这样躺着,我也很担心,但是可以在这种时候陪着你,应该是这两年来我觉得最值得高兴的事。”

“别人哄女朋友要时间废口舌费钱,我这是要命。”任一航笑道。

“呸。”阮聪灵轻捶了任一航一拳头,“发个低烧还要你命了,你这么金贵呢?”

“所以啊,我只是发个低烧,你别太担心。”任一航宽慰,“你也不用想怎么回报我,一切都是我自愿,也是我应该做的。你只要坦然接受,不用想其他的。”

“什么预兆都没有,你忽然这样了,我能不担心么?两年了,别说发烧,你连感冒都没有过,我能不担心么?”阮聪灵虽然板着脸,眉宇间却都是对任一航的关切之色,“不然回头去医院做个检查吧。”

“好。”

“这么爽快?”

“为了让你彻底放心,只是去做个检查而已,有什么不可以的?”

任一航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能让阮聪灵倍感暖心。她笑着同他说:“今晚你好好休息,我就负责守着你。”

“我睡一觉就好,你也快去休息吧。”

“你睡着了我才睡。”

任一航听话地立刻闭上眼。

大约是药效的关系,任一航很快就睡着了,阮聪灵安静地守在床边,不多时就把床头灯关了,自己趴在任一航身边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浅眠中的阮聪灵感觉到任一航似乎在动。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听见任一航像是在说梦话。

含糊不清的音节在幽暗的房间里响起,蛊惑着阮聪灵靠近过去再听清楚一些。

阮聪灵小心翼翼地贴上去,颊已经能感觉到任一航的气息,刚才小声的呢喃也因为彼此距离的拉进而变得清晰。

他听见任一航在梦中叫着一个人的名字——慧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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