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感是再所难免的,黄墩子虽然平时有些胆小,说起来话来也痴呆,但他的憨厚和善良也是大家都看到的。
死的人已经逝去,活的人还要生活。李奕打算将他埋在父母的坟边,让他死后得以安宁。至于那些贼人,李奕则割下首及,将其堆在门前准备火化。

浓重的血腥味飘的老远,这会儿天色也两开,几个村民扛着锄头看到怪异的肉堆不免好奇,便凑近一瞧,顿时魂都吓飞了,一路连滚带爬的往回跑,还连吼带叫:“死人啦!好多死人啦!”

洛清儿和杨大婶这会儿正照顾着受伤的杨大柱和杨二虎,两人伤口都已经用针线缝合,其中杨大柱伤势最重,从昨晚就昏迷了,到现在都还没醒来,至于杨二虎皮糙肉厚除了脸色白点没啥大事,再加上有蒸馏酒消毒,并不用担心太多。

“家主,都点齐了。”这时负责清点的李尚武和杨三虎走了上来,李尚武禀报道:“计有铁甲一副,板甲两副,皮甲五副,有长柄挑刀,虎牙刀,铁锤,短弓,盾牌等二十七把,这些盔甲兵器大都完整。此外还有帐篷八顶,良马五匹,还有三个箱子!”

“家主,这群贼人定是惯匪无疑,就这些武器盔甲就是比那堡里的军士都要好啊!特别是那马匹,寻常贼人如何得有!”杨三虎叹谓。

“嗯。”李奕也是点点头,又问道:“那箱子里面是什么?”

“尚未来得及打开。”李尚武答道。

“去拿来打开看看。”李奕吩咐道,李尚武和杨三虎随即离开,不一会儿,便抱来三个箱子,其中一个铺了层铁皮。

李奕拿刀先劈开两个木箱,打开一看,便见里面铺满了白花花的银子,三人都是眼前一亮,细数之下竟有两千零四十六两。再劈开那铁皮箱子,里面则是一堆金玉珠宝,其中一只极品佳玉打造的牛像极为耀眼,足有巴掌大小,其价值不可估量。

李尚武还好,毕竟是大家族家丁出身,倒是见过场面,整个人只是愣了一下,可杨三虎则不同,他整个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钱。

“还愣着做啥,抬到屋里去,这可是咱们的媳妇儿钱!”李奕也难得露出一丝笑容,一巴掌拍在三虎子的脑门,后者顿时傻笑,颇为不好意思。按大齐律历,所得物资尽归杀贼者,但俗话说的好,财不露眼。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李奕门前堆尸的事情便传遍方圆好几里,此时他家院门前便是围满了乡民,足有上百人之多,一个个正指指点点,也不敢站得太近,又是好奇又是畏惧。

李奕看时候差不多,便挎着腰刀大步流星的走到人前,众人只见他虎背狼腰,修长挺拔,眉宇间透着凌厉,身上还粘着血迹,不由都是畏了几分。尤其是那些个平时喜爱私下嘲弄李奕的人,都是低着头往人群后面钻。

“昨夜亥时,十三贼人手执兵刃,妄图行凶,害我家人,今已被我等全部诛杀,各位乡亲可以看看这贼首头颅,正是那沧云亭通缉的大恶贼!”李奕直视四方,面色冷峻,声如雷鸣,仿佛有穿金裂石之势。

“大家可都看清楚了!”李尚武用长枪挑起那贼首头颅朝着四下转动,满脸的络腮胡和狰狞的双目很容易就被认出,乡民们顿时热烈起来。

“是他就是他,那****去亭里贩菜,便见过这厮被画在告示上!”

“我也见过,就是这家伙屠了富户黄姓一家,亭里不但派人捉拿,官府还悬赏了二百两银子呢!”

“真乃勇士啊,杀贼整整十三人,而李官人家里也不过才男丁六口,有此勇士,真是我沧云之福啊!”赵家村里正赵岑都年过花甲了,也是激动的精神抖擞起来,举着拐杖大呼不已。

“赵老言过了,我等身为汉家儿郎,杀贼为民本就是理所应当,何况这伙贼人还企图害我性命!”他知道这里正赵岑在沧云亭都是有些威望,遂不敢持大,抱拳微微施了一礼。

“好,好一个汉家儿郎,李官人倒是明道义!”赵岑又是点头,对李奕是越发喜欢,已是上前抓着他的手,忽又想起什么来:“可有亡者?”

“黄墩子不幸矣。”李奕整个人都是一颓,落然道。

“此等壮士定不可忘之,李官人切莫伤心,黄墩子的后事就交给我们赵家村,一定不会辱没了他!”赵岑听后白须一抖,很是郑重的说道。

“如此就多谢赵老!”李奕连忙抱拳谢道。

“梨官人莫要如此,如今你才是英雄豪杰,老朽已不敢自侍,就请带着诸位壮士随我到村中,让本村为您庆宴!”北人素来敬重勇武之人,赵岑更是如此,今日这事发生在赵村地盘,可以说对他们都是极为长脸。

“赵老盛情,在下岂敢违之!”李奕也不矫情,说道。

接下来,李奕便是被赵岑亲手牵着手走在前方,而随后的则是李尚武和杨家兄弟,他们三人此时被众星捧月都是极为高兴,李尚武稍微安静些,二虎子则一连狂笑,享受着乡民们的奉承话,而三虎子却是绘声绘色的讲起昨夜那场大战的激烈,不少乡民们听到**处,都是手心捏了把汗。

等到了赵家村,赵岑便是吩咐家里杀鸡宰羊,他家倒是富裕,根本不愁这点。

“这俩个是我不成器的孙子,虽然平时喜好舞枪弄棒,却都是些花花架子。”赵岑与李奕坐在厅堂,他身后站出两个年龄与李奕相仿的汉子,都生的高大健硕。

“赵风,赵雷见过李大哥!”两人挺身而出,向着李奕就是抱拳一拜。他俩人在村里也是颇有声威,前几日听说李奕在克定堡与钟有银斗狠争强,他们还有些不信,可刚才亲眼目睹十三个贼人尸首,这俩人算是真正的服气了!

“两位贤弟快快请起。”李奕上前将其扶起,也是与他俩言语了几句,很快又被赵岑给拉走,这俩人自然不敢与他爷爷相争,便与李尚武和杨二虎畅谈起来。

“克定堡的钟甲长带人来啦!”这会儿赵岑家门口的乡民还没有散去,只听人群中一声呼喊,便见钟有银带着克定堡军士七人来了。

他进屋看到李奕,神色复杂的盯了好一会儿,才躬身对着赵岑作辑:“钟有银见过赵老!”

“哼,钟甲长也听到消息了?”赵岑却没给他好脸色,反而喝了一口茶才说道,钟有银当年畏敌潜逃的事儿他可是有所耳闻的,自然是瞧不起他。

钟有银心中有些不爽却也不敢发作,这赵岑年轻时可是在县城为官过,虽然早已告老还乡,但也不是他小小一个甲长所能挑衅的。

“我也是听到几个百姓说这里出了命案,遂带人过来看看!”钟有银干笑着道。

“那钟甲长可听错了,不是命案,而是这位李官人昨夜与他家丁杀贼十三人,现就是到老朽地界来为他庆功的!”赵岑声音冷淡道。

“呵呵,就他?还杀贼十三人呢?吹的吧?别是杀了几个流民想冒功领赏吧!”白通这家伙冷笑开口,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李奕抬头看了他一眼,这家伙顿时又后悔自己多嘴了,不过还没等他开口,赵岑的孙子赵风猛的大喝:“大胆,休要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把你们卫所那些肮脏手段拿出来血口喷人,我家李大哥杀的可是真贼人!”

白通呶嘴不说话,心头却真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自己怎么就管不住狗嘴呢!

“口说无凭,我手下马朝、马浪、马康都是久经沙场江湖,眼力功夫过人,可敢让他们认认?”事实证明,钟有银还是喜好白通这种手下的,有了这厮开腔,他便找好了接口。

这下杨二虎都是有些怒了,猛的站出,雄壮的身躯再配合一场厮杀而锤炼出的煞气,喝道:“我看你们就是想胡搅蛮缠,那****家主没让你挨刀子……”

“诶!”李奕出声打断了杨二虎,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屑与钟有银争斗,遂道:“身正不怕影子歪,让人把那贼人头颅取来就是!”

钟有银身后马朝、马浪和马康三人眼力要刁钻的多,他们看着发怒的杨二虎,能感觉其周身气势有质的变化,那是一股无限真实的杀意。

“如何劳烦哥哥们大架,我赵雷去取来就是!”赵雷狠狠地刮了钟有银一眼,随即便带着几个乡民将那十三颗用石灰涂抹的头颅取了过来,整整齐齐的摆在钟有银面前。

马家乡三人也不废话,上前仔细看来,过一会儿,马朝便皱着眉开口道:“甲长,看他们牙口和面相,却是贼人无疑,而且还是惯匪之徒,尤其是那贼首,与沧云亭通缉的恶贼一模一样!”

这话一出,钟有银顿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又气又急,气的是场内人看他时嘲弄讥讽的目光,急的是这十三个贼人不是自己杀的,先不说那些赏钱,就这十三颗头颅的战功,都够让他升任屯长!

马家乡三人看向李奕的神色也是不同了,再没了轻视,反而变得敬重,扪心自问,他们三人也没有这等大本事,哪怕是他们一甲之士,也不敢说拼得过这伙惯匪!

至于白通则心里愈加发苦了,心想自己这么得罪李奕,万一对方发作可怎么办,老大钟有银可保不住自己啊!想到这,白通开始觉得跟着钟有银混就是个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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