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凝是在三日前到了杭州府时遇见的眼前这人,那时候的他刚从江宁紧赶慢赶的赶过来,一路上可是吃了不少苦头,遇见这一行人的时候,对方见他模样,本是将他当了难民接济,后来的谈话间,这些人出于宣扬青溪那位圣公道义的考虑,倒是跟他多说了些话。他在知道这些人是赶来青溪参与圣公大事的人,顺便也就用了这么个名义,一行人见他形单影只,在对他做了些许探查之后,倒也将他一并带着上路。如此一来,确实给他省了很多事。
如今的青溪局面不明,两方人马除了明面上的,暗地里各自不知派出多少人进入对方的系统,似他这样的很容易被人当做是细作,如今一伙人行动,而那些人明显有着特殊的联络方式,对他来说真的是撞了大运。

几日的同行,大家尽管不可能交心交肺,但多少也算是熟悉了,眼前这位叫做孙明涛的汉子,本是北地一位侠客,大抵是见多了北地的生死亡练狱,这次听闻青溪弥勒教将有大动作,他在一些人的鼓动下也就跟着过来看看。

孙明涛方形脸,皮肤略显黝黑,身形壮硕,给人一种极为可靠的感觉,因此理所当然成了众人的领头人,但在王凝看来,这孙明涛也仅仅是摆在明面上的人物,背后恐怕也是有着弥勒教的身影。

当然这些人动什么心思,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眼下听到王凝问出这么一句话,孙明涛自然明白王凝言下之意,顿了顿,说到:“很多事情,总要去做过才能知道结果……不过,就现在这种情况,朝廷根本无力对付青溪的那几位。”

王凝偷了个询问的眼神过去。

孙明涛并又继续说道:“我从北地过来,我比大多数人都知道北方现在是个什么局面,就算朝廷再怎么压着消息,也掩藏不了多久的。”孙明涛说到这里,有些伤感,却也仅仅是伤感,“所以圣公如今想要做大事,我也就过来看看,争得一分是一分吧。”

王凝呆了片刻,他确实很久没有关注北方的局势了,如今见到孙明涛的模样,他心里有了计较,想来也该是真的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想着回去之后应该写封信过去,问问北方那位女侠吧。

苦笑了一声,他没有再追问下去,转而道:“孙大哥,我们还有多久能到?”

孙明涛顿了顿,倒也没有隐瞒他什么,说到:“近来局势不明朗,我们又是外来人,想要进到那个地方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吧……前面二里地有一个镇子,我们先在那里落脚,后面的事情……”

说到这里,茶摊上休息的众人都往这边看了过来,孙明涛想来也是注意到了什么,果断没有再说下去,打了个哈哈带过了这个话题,起身道:“走吧,他们也休息好了。”

王凝将手里的馒头几口啃了咽了下去,再灌了一口水,那模样豪情不得,倒也像是道上人的做派,孙明涛看着这一切很是满意,至于对面茶摊上的几位也被这一幕怔了怔,有些怀疑之前自己的猜测了。

王凝混迹江湖许多年,要是这点伪装都做不成,那也真是白混了。

与孙明涛一道过去,那边众人也收拾了东西,孙明涛看着众人道:“走吧,前面不远就是之前说好的镇子,到了那边我们这次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大半了。”

王凝缩在稍远些的地方,知道这些人其实一直都防备着他,他也没心情去凑合他们的事情,大家毕竟道不同,不过是恰好同路。

不过于他来说,倒也估摸着要不要提醒孙明涛一句,这人姑且是个不太坏的人,北地混了那么久,还能有这份气度的人真心也坏不到什么地方去,因此从私心上讲,他是真的不希望孙明涛被这群猪队友坑害。

不过还是在看看吧,这么长时间了,他身边很多东西都在改变,说不定他看人的眼光也不如以前了呢。

说了几句,一行人再次上路,王凝还是一如既往地的落在最后面,走了一段距离,却又以为年纪比他大不得多少的女子像是故意落在后面,像是有话对他说。

王凝之前因为对方是这群人中唯一的女人而且长得还很好看,于是刻意记下了这女人的名字,好像是叫做贞娘。

贞娘一身灰色青衫,若不是扎了发髻,倒是很慢分出男女来,原本应该是清秀俊俏的脸蛋也刻意的做了伪装,不过王凝眼里,却还是有着蛛丝马迹叫他能看出一些东西来。

贞娘绝对是个温柔的女人,尽管这一路上刻意的表现得很男人,贞娘也绝对是个美人,因此王凝对于这位留下来跟他说话也刻意表现得很高兴。

贞娘目光从前面众人的背影上收了回来,瞥了王凝一眼,小声问到:“你真的是叫小易吗?”

贞娘的声音没有像平常那样刻意的压低,因此听起来很是轻柔。

王凝点头:“嗯,是啊,不好听啊?”

贞娘摇摇头:“不是不好听,我只是有些好奇,你怎么看都是南方人,南方又一直是很有学问的地方,怎么会起这个名字?”

王凝心想姑娘你好歹也是杀人不眨眼的江湖高手,怎么会纠结这种明显什么必要的问题。

不过看着贞娘对知识的向往,他还是解释道:“我不是读书人啊。”

贞娘轻轻的哦了一声:“那你以前是不是也叫过狗蛋,二楞子什么的?”

王凝差点一口老血喷在人家脸上,无奈道:“我小时候还是好养活的。”

贞娘略显尴尬的笑笑,想要再说什么,前方孙明涛见他两人落下太多,已经出声催促,于是朝王凝甜甜一笑,全然不顾及自己是个高手的身份,蹦着往前追去了。

王凝摇摇头,却在一瞬间察觉到某些东西,看了过去,却是前面某位冷冰冰的看着他。

然后他再又无奈的苦笑起来,心道这天下,果然最麻烦的还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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