隼不言翻开古籍:
天地未分,一片混沌。

乾坤间第一位生灵是由天外而来,它有三头六臂,四目一口。它也带来了生命,如水中游的,如地上走的,如龙,如吼,唯独没有人。

天地浑然一体,即便有日月更替,也徒有无尽的黑暗。

因为没有光,自然没有植物,所有生灵都遵循着弱肉强食的法则。

那幽黑的天地间,任何生物都会在它阴影下瑟瑟发抖。它身如巨山,九个脑袋,它的兇横也衬得起这九颗头颅。这就是九婴生活的时代——上古年代。

这是九婴最强盛的年代,以白虎为食,猎朱雀为乐。甚至是龙,在那个年代都和路边的蚂蚁没有区别。

后三千万年,出现了“人”。其中一位人王更以自己的身躯撑开天地,化作花鸟鱼虫。有了光,有了火,有了兵器,人族涌现出无数光辉人物,竟与九婴争得半壁江山。

据西域部族所讲,这场仗一共打了两百万年左右。

九婴不是输于人,而是输给了自己,它们对疾病毫无抵抗力。自从人类出现,就出现了天灾与瘟疫,九婴一旦感染也是致命的。

于是数万名自告奋勇的人类经常跑去九婴的巢穴,用自己的鲜血将巨兽感染而死。

九婴本是很长寿、很稀少的种族。

这么一来它们输的很快。甚至睡觉时都有人类自己爬入九婴嘴中,醒来一个哈欠,它就死了。

这场战斗实在是戏剧化的。

剩下不多的九婴被赶入元始之地,与诸多的食人凶兽一同被巨墙隔开。这道是九万九千百九十九名人族最强大的勇士用自身的皮、骨、肉,提炼成的,他们的灵魂还在墙中守卫此地。

我走访各地,发现元始之地就在药王谷一带,可惜羌人盘踞于此,借着交流药理的机会,我进入了羌族古楼。

羌人固有“神子”一说,它理应就是九婴的后代。

经过研究,它已大不如祖先那般凶悍,这属于一种基因弱化。因为缺少锻炼,它们的血脉一代比一代弱小,但可能是一种隐性基因。

生命从不会让自己灭亡,而是努力找到出路。

我调查了疑似九婴身体组织的样本,发现这确实是种隐性基因,可能发生返祖现象。就是一代一代地弱化下去,终有一头九婴会变得与祖先一样凶烈。

不,会比祖先还要厉害。

从各地的走访调查中,九婴能通过血液继承记忆,一代一代,它们积累了上万种战斗技巧,也与天地间每个生灵搏斗的过程都记录下来。若真能出现这样一头九婴,无疑是毁灭性的。

我听说药王谷深山还有一头九婴,那里更有人族祖先建造的祭坛,祭坛里放着金色的宝贝,羌人称它为「圣药」,在我看来,这也是一种上古年间的凶兽,大约出现在九婴末期。可能正是它们造成了九婴的死亡。

我虽想进入深山,但羌族几位大兄弟已将柴刀横在我脖子上,看来行不通了。

我临走时,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羌人的血脉与汉人、西域、苗族、东瀛、波斯都不同,他们可能就是上古人类另外的分支。

他们告诉我,羌族是从昆仑山迁移过来的。

数月后,我来到昆仑山,哪怕在山巅轻轻吐息,都能感受到不一般的灵韵,仿佛有什么强大的意念留存在此山之中。

无数道人在这修炼,想要修得大乘坐化飞仙。

我不知道世上可有人能长生不老,毕竟我是学医的,人人都去追求长生不老,那我还学个屁嘛。

我走访了无数地域,问过了无数长者,终于找到没有搬迁的羌族后裔。他们说上古年间最后一只九婴就死在这里。

昆仑山永远玄幻莫测,我问那九婴何故来到这里,他们说这只九婴本在元始之地,不服拘束,硬是一跃跃到了昆仑山。

我不禁咋舌,道:“这可相距数万里,它一跃就跃过来了?”

那快老死的婆婆说它就是跃了过来,可也付出惨重的代价,没有几天就死了。

这么说昆仑山埋葬着一头九婴的遗骨,我余生恐怕就要在这里度过了。

——华三仙,猴年马月兔子日所撰。

隼不言忍俊不禁,笑道:“人果然是最强的,纵然如此恐怖的凶兽,都抵挡不住我们的一击。”

云三仙道:“但我们会衰老,会死。如果九婴没受到灾病感染,却可以与天地同寿。”

隼不言道:“九婴都战胜不了的疾病,我们却战胜了。所以人比它强。”

隼不言忽觉一阵愤怒!右臂的愤怒!右臂疯狂甩动,仿佛在做着拼死的抵抗。可隼不言眉心一压,竟将右臂的躁动生生逼退!

云三仙看得真切。

人性既能战胜了兽性,如何不是人算得地上最强?也唯有隼不言这样顽强的人才能压制九婴,换做任何一个人,恐怕早成为九婴的傀儡了。

隼不言道:“华三仙最后找到九婴遗体了么?”

云三仙摇了摇头,道:“华师祖三十七岁抵达昆仑山,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也没能实现他的心愿,享年一百五十一岁。”

隼不言道:“他很傻。”

云三仙道:“在我看来你也很傻,九婴是个诅咒,你却还笑得这么开心。”

隼不言道:“人说福祸相依,我有这死之祸,定得生之福。”

古籍只翻了几页,隼不言却无心再读,干脆静静地望着日光。

九婴也松懈了防备,懒懒晒着阳光。

它的年代没有太阳,它甚至没有亲眼见过太阳,只是一个动荡、杀戮的年代。

此时此刻,隼不言或许已经接受九婴,接纳它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就像两个天涯孤客,终也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云三仙吹起了叶笛。

如此婉转,如此美妙,如鸟啼,如溪水,如那一缕懒散的太阳光。

隼不言折一片昨夜的草叶,含在唇间,也轻轻吹了起来。

可他吹得却如放屁一样,看起来如此简单的动作,竟暗藏玄机,隼不言一时半会儿竟还吹不出来。

他不敢吹了,生怕摧毁这宁静动人的景色。

曲终。

云三仙道:“吹叶笛可要技巧的,要学我可以教你。”

隼不言道:“你肯定不会白教我。”

云三仙道:“对,我要你去帮阿鸡他们。”

隼不言道:“他们应付不了?”

云三仙道:“只要河中还有「一尾红」,他们就很难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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