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歌,下来吃点心了”
黎末从盘子里拿出一块精致的水晶糕,丢进嘴里,真的是入口即化,吮吸了下手指,还甜而不腻呢。

挽歌从树干上轻轻飘落到地面,看着孩子一样的黎末,有些无奈,拉了拉黎末的衣服,黎末蹲下来,挽歌为黎末擦拭了嘴角的糕点屑,他最讨厌这样的甜食,可是黎末却非常喜欢。

“南天爹爹……快来了吧!”

黎末的心像是被针狠狠的扎了一下,是的,东炙皇说,西凉王已经把司任命为新的镇国将军,他知道,作为一个妾侍所生下的孩子,而且有在四个哥哥的情况下,司得比常人努力很多,才能走到这一步,现在司成功了,可是……黎末看着挽歌灰白色的眸子逐渐变暗,心疼的摸了摸三岁的孩子,挽歌这么乖这么安静,有时候,他看着挽歌坐在房顶看星落,眸子里竟是深沉的孤寂,他甚至觉得这个小孩,不属于这个世界,挽歌有最精纯的水元素火元素风元素,这是矢歌大陆从未有过的!这么安静这么漂亮的孩子,应当是精灵吧,所以他怎么忍心把他自己留在这深宫大院呢,可是挽歌是皇子啊……虽然这三年来,所有人都不曾注意过小小的梨苑,东炙皇也从未来过,可是挽歌是皇子,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挽歌将黎末深深锁在一起的眉用手捋平,他不喜欢黎末有任何负面情绪,即便是源于自己的“黎末爹爹,你和南天爹爹离开,我会想办法离开这里,去找你们的”挽歌提高了声音,有意无意的看向梨苑的某处,那人监视了自己两年也不曾动他,也一定不会是想要自己的命!

“挽歌……”真的是舍不得,可是他又怎能辜负司……黎末看着天上,看着刺眼的阳光,看到眼睛很疼也不愿眨眼,直到泪流满面。

挽歌这是第一次见南天司,墨色长发高高束起,斜飞的剑眉下一双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这便是黎末心心念念的人了吧“南天爹爹……”

南天司蹲下身子,摸了摸挽歌的脑袋,这便是黎末养的九皇子吧,在西凉国他便有耳闻,东炙皇的男宠收养九皇子的事情,他那些高高在上的兄弟们知晓这件事都对他冷嘲热讽,想必黎末也一定是吃了不少苦,真的为那个笨蛋担心,做什么事情都很冲动“你的黎末爹爹呢?”

“婆婆说黎末爹爹去找东炙皇了”

南天司皱眉,这个笨蛋,他已经来见他了,他竟然去找那个阴险的东炙皇,不过……这孩子和东炙皇的关系应该很不好吧!他听说东炙皇即将妊娠的娆妃毒害君主未成,被关进死牢生下九皇子,娆妃死于狱中,九皇子被赐毒水未死,然后被黎末带回梨苑……这种明显陷害的计谋,东炙皇怎会不知道?不过是将计就计的除了娆妃的娘家人罢了!可怜了这个孩子,南天司抱起小小的挽歌走到梨树下就地而坐“嗯,我们在这里等他吧”他这一路快马加鞭,日夜赶路,如今到了,他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挽歌看着旁边熟睡的南天司,他知道,自己可以放心的将黎末交到他手里,若非用心,哪能如此舟车劳顿?若非情深,哪能在没有任何联系的情况下一等五年?挽歌也躺在草地上,看着头顶上一树的墨绿,想起娑婆神域,那个花开一千年不败的地方!他想起无涯,那个跟随了自己几百年的人,他总是看见无涯用手扬起了无数的彼岸花瓣,在半空中翩跹起舞,妖娆的如同父神滚烫的血色,无涯在树下回头看他,眸子里氤雾着雾水,无涯说“我的王,你终究是躲不开自己的命途……”他很想摸摸无涯,他想念无涯教他用风卷起百花的样子,百花什么颜色都有,唯独没有红色,娑婆神域只有彼岸花才是红色,红的让人窒息的颜色。无涯说,红色是会让人入迷的颜色,毕竟红色才是娑婆神域至高无上的象征,所以只有通向般若大殿的台阶边才有彼岸花,在那儿肆无忌惮的大批大批的开着,远远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红的似火,似河流,彼岸花开之处,必是死亡。唯有站在死亡之巅的人,才配称王!无涯将他的手高高的举起,虔诚而崇拜的说“我的王,唯有你,才配站在这最高的地方……”但是最高的地方注定要孤独,他几百年如一日的从般若大殿的第一道台阶走上去,走到那个雕刻着八爪火螭的座位上,诺大的般若大殿里,每日只有他的脚步声,夜色降临的时候,他站在娑婆神域唯一的一棵樱花树顶上看星落,看一颗颗星狠狠的划过天际,割破夜色……如今来了这矢歌大陆,有一个同无涯一般温柔的黎末……只是东炙三年未下雪……

待挽歌睡醒,已是下午,房间里飘来阵阵饭香,还有黎末欢乐的声音,梨苑似乎不曾这样热闹过。这时背着光走过来一个人,很像无涯还是灵的样子,全身的轮廓都载着光,但是挽歌知道,这便是东炙国的帝王、他的父皇——濮阳陌!即便只在祈福礼上见过一次,但是明黄色的长袍却是不变的!濮阳陌把他从草地上拉起来并拍落他身上的草屑,所有的一切都似曾相识,无涯也在这样的苍穹之下,为他摘掉发丝上的花瓣,神色温柔,无涯为躲避父神,带着他在彼岸山里生活,一晃就是十五年,彼岸山里有百花,彼岸山无彼岸花。无涯拥着小小的他说“我的王,彼岸花盛开的地方必定是死亡”那时的无涯身体的颜色还是极淡极淡的,他说“我的王,请你快乐的……”恍惚间竟觉得,这人便是无涯……

濮阳陌看着眼前神游的小孩,不满的捏了捏挽歌精致的脸,觉得手感不错,又捏了几下。虽然挽歌的确在看着自己,但是濮阳陌觉得,他是在透过自己看另外一个人!这种认知让濮阳陌高傲的自尊,颇受打击!

“啪——”

挽歌后知后觉的察觉自己的脸在别人手中蹂躏着,一巴掌拍了过去,力气不大,但是声音不小,产生的效果也很惊人。

黎末南天司两人本来是要催他们进去吃饭的,结果就看到这一幕,黎末有些害怕的往南天司身边靠了靠,梨苑的小宫女太监吓得直接跪在地上,脸几乎贴着地面,大气不敢出。

挽歌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黎末,黎末做出过来的手势,濮阳陌的眼角扫向黎末,南天司将颤抖着的黎末拉到背后,形成保护的姿态,场面安静的十分诡异,而此时濮阳陌却突然大笑起来,伸手便将挽歌抱进怀里,神态自然的说了句“随父皇用膳!”

刚入座,黎末就习惯性的往挽歌的碗里夹菜,南天司干咳几声提醒黎末注意点儿,但是黎末非常忘我,还念叨着“多吃虾长个子多吃菜不生病”,不一会儿,挽歌的碗里便堆的放不下一丁点儿东西,从挽歌微锁起来的眉头可以看出,他对碗里的食物是非常厌恶的。

这时婆婆又端了个热气腾腾的锅子过来,颤颤巍巍的步子,似要摔倒一样,黎末赶紧接了过来放在桌子中间,烫的把手指放在耳朵上跳起来。

“这是什么?”濮阳陌见着梨苑的相处模式,收敛了气势,也不再过问黎末众人行为上对皇上的大不敬,他现在很好奇,如今已是夏季,为何还上个锅子?闻起来挺香,看这块头和黑乎乎的颜色,也不像是普通家禽啊。

黎末闻言,心虚的不敢说话,只低头吃着碗里的饭。

“狗!”挽歌很不自在的在濮阳陌腿上挪了挪,这濮阳陌也不知道要干嘛,非要抱着自己吃饭,他本来是要拒绝的,但是黎末却示意着自己同意……

濮阳陌想起影卫前天晚上说,九皇子杀了一条狗,先用冰刀割破喉咙和四肢的动脉,再用火直接给烤了,原因似乎是因为这条狗咬了梨苑的小宫女,这桌上的狗该不会就是那条吧……再看看怀里不老实的小孩,脸上风轻云淡,似乎这条狗惨死和他没关系一般。

“挽歌别动!吃饭!”濮阳陌一只手固定住怀里乱动的小孩,从坐下来就不停的在他腿上蹭,他自诩自己可以做到坐怀不乱,如今竟被一个孩子磨蹭出了感觉,脸色不免有几分难堪,作为帝王的威慑力释放出来,黎末吓得连夹菜的姿势都停住了,可是挽歌完全不受影响,感觉到身下有什么东西**的,很不舒服,便伸出手按在了上面。

“南天将军今晚可留宿梨苑,朕有事先回去,你们两个的事情,明日再谈!”

待众人反应过来,濮阳陌已经抱着挽歌出了梨苑,黎末要跑出去追,被南天司拉住“应当让他们父子先相处一下!”

黎末想着也对,若是东炙皇有意要挽歌的命,饭前便已经动手了,可是他还是担心挽歌,自从把挽歌抱回梨苑,挽歌几乎不曾离开过自己的视线!便是睡觉,也都是一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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