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掉下来一个人,扑在小路上。
嗯?我楞楞的站住。

这是几个月来第一次天上重新掉人下来。

我看着几米外那颗摔成西瓜瓤红的脑袋,手不由自主开始痒痒。

这么的壮的人,牙齿一定很棒……反正出路就在前面……

我放下口袋,从里面摸出老虎钳,正工作得卖力,卟通,天空中又掉下来一个人。这一个的运气超好,落点在小路旁边积出的淤泥堆上,只摔得昏头胀脑,正在爬起来。他的头发跟鸡冠一样挺立,身上穿着英伦风格的花格子衬衫,看起来蛮象从良以后的朋克族。太不巧,他抬起来的时候,视线正好和“蹲在地上用虎钳给尸体拔牙”的我对上。

我想我们两人的表情在那一刻一定都十分精彩。

大家互相木了一会儿后,他尖叫着,忙不迭从淤泥里爬起来,中途连摔了好几次狗吃屎,跌跌撞撞往后跑,正是往散着白光的福音堂那里去。这是硬生生想把命运加给自己的惨剧演变成逃亡剧啊。“别想!”我的怒气直冲大气层,简直都要突破天际。想都不想,追上去就要赏他一个飞天翔龙闪踢。追进福音堂里后,才发现里面居然没有一排一排的连体长椅,也没有狭长的中间过道和牧师布教的讲台,只有并排成一圈的病床和东北角堆叠得山高的杂物。除开这些,福音堂里的重点,就是病床中间的墓碑,和后面散着柔晕的光门。

出路!

逃跑的陌生人象去捉救命草一样,朝门伸出手。

浑然不顾我已经追到了身边。

再见。我冷笑地踢出去,脚尖距陌生人惊恐的脸颊只有一寸。

然而男人屎尿齐流之下,竟然迸发出了生命中最熣灿的潜力,扑入白光中。

妈的。

噗——

我恨恨收脚,还怀着失败后的忿恨不甘,却讶然听到福音堂外又有人落下。今天流年不利,天上掉个人都这么赶,弄得我也只好掉头紧赶慢赶往外赶。

这次可不能让人跑了。

刚转过门口,视线里冷不丁出现的英伦风格的花格子衬衫,差点让我刹不稳脚。

一秒前才从我脚下逃生的那一位,现在颈椎奇异地歪朝着天,脸上还带着惊惶未定的表情,似乎对又从上面掉下来的遭遇表示着强烈的抗议。

然而人却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我叹了口气。看起来,还有一关要过。

回到福音堂,我坐在病床上,打量周围,象是除开那些医院通用的器材外,堆在角落中那些排在书柜上整齐齐的牙科书籍,越看越象家里的东西,不错,眼光落在柜脚那一系列亲手贴上的标着123的不干胶标签后,我彻底确实了下来。这就是将我家里的家具整体搬到了医院病房的东北角,再将病床围成一圈,中间竖插了一块墓碑这么乱来的布置。

是我家的话,那最靠墙角标签为1的大柜子,里面该不会也有……

我笨拙地翻过电脑桌,爬到柜子前,抓住把手。

“你都不知道他们怎么消失的吗?”

“呵呵……”

我微笑的凝望着柜门(柜门被里面的内容膨胀得微微变形,已经将开欲开),想着小馨的这句话,充满了成就感。

磅礴,伟大,如山,似海。

排山倒海的牙齿一冲而下,象积存已久的山洪在峡谷中肆虐,冲得受害者在浪涛中连续翻滚,怎么抓都抓不稳。

砰,我失手抓到不知哪儿的吊瓶输液线,仰天摔倒。

骨碌——咯咯嗒嗒——啪嗒嗒——骨辘辘——

各种撞击声、反弹声、跳动声充满在病房中。

熟悉的福尔马林气味在空气中洋溢。

牙潮不屈不挠,持续不停地涌出,几乎象要冲到下个世纪,直至将我彻底淹没。

好一阵子,我才从满病房的弹跳声中挣扎出来。

我将视线略过已近堆满半个屋子的一片牙海,放回病房正中心的墓碑上。

这一定是游戏的最后关卡,只消找到通关的钥匙,就能彻底结束掉谜题。

墓碑冰冷,铭文刻着和广告牌上一模一样的句子:“我们别无所求,唯请您能在这里埋下自己那份长留的执念。”

答案应该不会和上次一样又是“牙齿”吧,不然再设立这样的关卡又有何意义?

想是这样想,但我还是推了一堆牙齿,排进墓碑下面的坑中。

果然没有动静。

已经完全按字面意思做了啊?还有什么遗漏呢?

“我们·别无所求·唯请·您·能在这里·埋下·自己·那份·长留的·执念。”

我放慢速度,认真细致地将这个句子的每一个词语都拆开来读。

而这一次,那两个字很快就点燃了我注意。

原来如此。

我的心田中……慢慢地升起了……某种觉悟。

那么……

我打开编号为3的柜子。

抽出一、二、三……

第三格。

沾着血的钻头、锈迹斑斑的咬钳,脏兮兮的棉签,混浊的福尔马林液。

……

漫步在迷雾中,安安静静地走着,不知不觉就想起后面要做的事。

出去后,要怎么找到蝴蝶呢?

在事后找回的几封信中,有提到过最初发现‘蝴蝶’来信的,是一名叫“林千军”的警卫员。

那就先他吧。

也许从这个“线头”上,能摸出其他的线索……

前方,第一次出现了白色的门。

慢慢推开。

天空万里无云,一碧如洗。

数百米外,高高的大厦直插云霄,幢幢清晰可见。

眼前的天台上,挂在晾衣绳上的一张张床单迎风招展,凸出一个个胀鼓鼓的圆弧。

“大哥哥,你怎么背这么大的一个麻袋呀?”

几米外,抱着兔子的四岁大小女孩站在门口,飘扬的白床单下,天真无邪地看着我。

“阴为……啊……重要的东西……要水深鞋……鞋带。”我走上去,和善地摸着她头上的羊角辫。

“那你的嘴巴怎么这么红呢?”小女孩抱紧了绒兔,小可爱地仰起头。

“没事地,……马上泥……野会依样……红了。”

我蹲下去,在小女孩天真烂漫的笑容中托起她下巴,轻轻捏开她的脸颊,火热地看着那口洁白无暇的牙。

我的手腕,在微不可察地颤抖。

——象农民伯伯望见了散发着稻香,已经熟透,殛待收割的金黄色稻谷一样。

ps:有一种才华叫做我看不懂你在写什么,但是感觉很厉害的样子,好友秘银就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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