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生靠在沙发上休息片刻,他虽然闭目养神,脑海里却不断涌现出过去那班人马的身影......
一开场引出了张白脸儿——‘难得糊涂’,蛮俊俏的鹅蛋脸儿,却是个嘛事都糊涂的主儿。凭心而论,在本单位范围内,其专业水准一数二的,业务口才通顺流畅,为人宽厚大度。自己最早有心栽培她,可始料未及的是,除了专业之外的任何事物,她都说得云里雾里的,本来比较清晰的事儿,与她越商量越糊涂,没辙!

起初以为自己判断有误,一问,大伙一致确认:她真是个有理说不清的主!这也叫知识分子?智力不算弱,起码也算有障!不过,不排除她有装糊涂的可能?在混乱的地界,难得糊涂是最明智,最管用的了。传说,近些年,‘算破天’时常与她联手,每逢年底,双双携手并进,向‘新任’讨价还价,每一年年底,总也能讨到大便宜。也好嘛,何乐不为!也许这正是最佳的生存之道——难得糊涂!

又出现一张近乎青衣的面孔——老妈蜜,前些rì子,在商场偶遇到她,自己着实吓了一跳,不到五十的她,那身子和脸儿,竟然松弛得像四方块的抹布,当年的老妈蜜,一眨眼变成老妈子,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真是光yīn似箭啊。

为什么?千言万语,归结为‘青衣’为人过于刻薄,几十年如一rì,只出手二绝招,动不动,要么扣钱,要不下岗,别无他法,居然在这小地儿倒也周转的开?天地良心,自己心肠只要有她一半的狠儿,当年也就能继续革命到底了,可自己实在狠不下心!

**的,哪是女人?不错,地地道道的强人,只叹息,人强身不强,可怜落下一身疾病,再多钱,又有何干?知识对于她真是多余,包工头无需几个文化,也照样干得出一片田地啊!

说到底,知识分子,就像那碗里的面条儿一样,全看你下的是什么料。味道虽不一样,可到处都有得买......什么高工?教授级高工?搞的如此复杂干什么?评职称本身,不说多吗,至少就是有一点点儿可笑,几个人坐在那吃二顿饭,就凭几张纸,可以素昧平生地评出你高他不高?简直乱弹琴!

就说业绩吧,随便填谁来复核?再说论文,发表的,评委不中意还是算没水平,哪怕在国际刊物上发表也没用,一个主看就可以决定别人高不高。有的主看,自己连论文都没发表过,水平如何高起来?纯粹胡扯淡!

张明生想到着,差点儿笑出声来,好在自己从不去找这般没趣。说不定,评到退休还轮不上自己,可是苦了那班知识分子们。少不了,有的填表交钱,年复一年。这‘高’字究竟有用没?他也不想去认真搞清了

一直到建红来到了张明生的身边,拉起他,张明生这才睁开了眼睛,“怎么?要走哦?那我先下去,到花园里转一转,你收拾好了就下来吧。”

张明生走进卧室,换了件上衣,突然,逗逗从阳台冲出来,大声地叫着,张明生拍了拍它的脑袋,好言相劝着,“逗逗啊,别闹腾了,上午已经出去玩耍过了,好好呆在家里看门哦。”

可是逗逗依旧叫个不停,好像是听到什么动静?

张明生走到门口,正在准备换一双皮鞋,却听到门口外面响起了敲门的声音,果然有有人的来了,是谁啊?张明生开门一看,“哎呀,是你啊,小梁,欢迎欢迎,请进来。”

小梁红着脸,有点儿不好意思了,“你是要出去么?不然,我改天再来拜访。”说着,他就站在门外没打算进门了。

“是谁来了么?”建红听到声音,赶紧走了出来,“哦,原来是小梁啊,好长时间都没见面了,进来进来,别客气了。”

小梁有点儿腼腆,“那我就进来,看看你们家的装修?要不,我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来来,你先喝口水,我再领你到卧室厨房到处看看。”建红热情地招呼着,她带着小梁在屋子里转了一大圈,她一边指指点点,一边介绍自己的经验之谈……

小梁仔细地看了一遍,整个房子的装修之后,他也不懂得说些好听的客套话,好半天只说了一句,“你们家收拾得很好,到处都是一清二楚的。”

“来来,先坐下,我们聊聊,唉,我们都老了,总得搞个像样的窝,养老吧,呵呵。”建红笑容满面地回答。

“这房子很大哦,你们儿子结婚之后,也在这里住么?”小梁坐了下来,既然坐下了,总得主动说上几句吧。

“现在的年轻人啊,都不太乐意与我们老人一起生活啊,他们要到岛上去住,那边有个旧房子。”张明生本来不想说这些,但又想想,在小梁面前,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自己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我有个堂姐,也在那边岛上,给人家干活。前一阵子,她突然发烧生病了,还住了院,我和老婆阿敏一起过去看望她,到了那边,才发现那岛上空气很清新,环境也好,只有步行道,没有车行道。”

“哦,我们下午刚好要过去,你要不要一起去啊?”张明生问。

“今天我去不了,阿敏一早就过去了,说是要和堂姐一起到教堂,听什么赞美诗?”小梁说。

“去教堂?怎么阿敏信基督教了?”建红好奇地问了起来。

“还没了,说是堂姐生了一场大病之后,突然信起了上帝,最近堂姐老是鼓动阿敏,也要信奉上帝。女人的事情,真是搞不懂哦。”小梁摇摇头。

“这生病还是要靠医院来治疗,怎么跟上帝有关么?”张明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说来,恐怕要见笑了,我堂姐她说,那天她偶然到了一个空宅子里,看到一个老人,手里拿着一个小纸盒,里面装着”小梁说到这里,迟疑了。

“里面装着啥呢?你倒是说啊?”建红着急了。

“我估计,这大概是堂姐,她随便说说的,可能她想找个借口,说明自己突然去信基督教的理由吧。”

“很有可能,女人嘛,总喜欢搞些莫名其妙的名堂,哈哈!”张明生递给小梁一支烟,自己也抽了起来。

“你可不要攻击我们女人哦。”建红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对不起,我真没这意思。”这下,小梁搞得有点儿尴尬了。

“哦,小梁,我不是说你呢,我是指老张,他经常总是有点儿小瞧了女人。小梁,你接着说下去,我听了,觉得有点意思了。”建红巴不得小梁多坐一会儿,指不定,说着说着,就把那个什么老占头啊,碟片的事情,全给说出来了?

“她说,小纸盒里面装着不少碟片!”小梁这才敢继续说下去。

“哦,碟片?”张明生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小梁可不是会开玩笑的人哦,但怎么又提到了碟片,那么刚刚好,这俩碟片,是一回事么,无独有偶?

“哦,里面装着碟片?难道就因为这样,你堂姐回去之后就生病了?”建红瞪大了眼睛,谁说小梁木讷,这话说得不是挺幽默的?

“小梁啊,你什么时候开始会说笑话了?我记得,你过去可不是这样的啊,哈哈!”张明生又起身给小梁倒了些茶水,南方人么,都喜欢喝些浓茶的。不管怎么说,好不容易遇到了老下属,说说话,不是挺好的么,机会难得!

小梁认真地说,“我不是在开外玩笑,我自己也不信呢,不过堂姐她,就是这么跟我们说的。当然了,这里面有点儿迷信的东西,我是搞不清的,反正,听了嘛也算听过去了,但我是不会当真的。”

“我记得,上午在后山,遇到你的时候,你不是也说到了什么碟片?”张明生终于提了自己的问题。

“是啊,当时我听到堂姐和阿敏的对话,心里就感到奇怪了。似乎里面的内容,恐怕也差不多?不过,这些话,堂嫂都是对阿敏说的,我在一旁听了,也是东一句西一句的,不是太明白。总之,当时有点儿怪怪的感觉。因为我本来心里就不太舒服,也就懒得细问她了。”小梁说到这儿,已经觉得,自己相当郁闷了。

张明生自然知道,小梁说自己心里不舒服,八成是与老占头生前和他吃饭谈话的内容有关,所以眼下,就不要再去捅小梁的什么心病了。

“那你的堂姐,在岛上给什么人干活呢?”建红却盘问起来了。

“我也不清楚,那家院子挺大的,好像里面的人也不多。我刚才说的,堂姐是在别人空宅里面,看到一个老人,拿着小纸盒,里面有一堆碟片。说起来,这个岛上挺奇怪的,有不少空宅子,有的破旧不堪,那是没法住人了。有的还是好好的,却没有人居住?可惜可惜了,现在穷的没房子住,富的房子没人住?其实,如果富的,房子没人住,好像更恐怖哦?”

小梁居然滔滔不绝说了一阵子,简直是一反常态了。大概他,也是太久太久没有朋友了,眼下遇上了老领导,恨不得把憋在心里的话儿都说了出来?

这样一来,张明生和建红面面相觑了,难道,小梁也知道,老占头的房子了?莫非是老占头生前告诉他的?

既然想到这里,建红也就不避讳了,“我儿子结婚,这等大事,办得实在是太仓促了。我心里老大不痛快呢,连喜酒也只办了几桌。好些朋友都没请到,改天都得补请一下。到时,请你小梁同志,你可得来哦!”

“好说,我一定会到场的。反正,以后咱们也会经常碰面的。等到我家里装修好了,也要请你们两位过去,再给我指点指点?”

“好啊!”建红一口答应了。

“你们儿子,他们单独住在岛上,那边还有什么亲戚吗?”小梁也不过随便问问。

“女方家里?她家里哪还有亲人啊?亲家母早些年就不在了。对了,听儿媳说,她还有一个干妈,干的吧,毕竟没有血缘关系,但要说呢,是这孩子自个认下的,也就是她喜欢的了。既然认了,也可以算是亲人了吧。可是呢,我们也没见过面。”建红说。

小梁抽完了烟,他又到洗手间去了一趟

“说到这干妈,我还忘了告诉你了。”张明生这会儿,才想起这么重要的事儿。

“怎么啦?”建红问。

“这干妈,我没见过,也不认识,但是,怎么说呢,就是干妈的丈夫,”

“不就是干爹吧,还用得着绕个圈子?怎么啦?”建红笑了。

“这人还是我的朋友,也是最近老蒋介绍认识的。哈哈,我们在牌桌上认了亲。这人还不错,说话挺幽默的。”

“哦?老蒋认识的人,确实是特别多哦。那他叫啥名儿啊?”建红问。

“姓安,是个生意人,大家都叫他安老板,以后,我就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我和他是朋友,又成了亲家了,该叫啥呢?”

“改天,我们也去会会面,有了亲家,就可以来往了。”建红生xìng喜欢交际热闹,自然希望能多些亲戚关系,有空就能多走动走动。

“哪里要改天?其实,今天就可以见面啦。”

“今天?我们还要去卓越家里干活呢,你倒忘了啊?”

“人家安老板也住在岛上,老蒋给了我他的地址,到时,我就打一电话,约他们出来聚一聚,算是正式结成亲家了,你看,好不好啊?”

建红一听,喜出望外,她这人嘛,比较讲究什么门当户对,倒不是她贪图虚荣,她老爹那辈人可都是什么老革命的,级别还不小。该炫耀的年代,早就享受过了,如今她比较喜欢省事,不要拖了七七八八一堆麻烦就好!

“那卓越干妈你没过见到?”

“没有,据老蒋说,长得很出众,只是xìng格有些奇怪。”

“奇怪?啥毛病吧?”

“看你说的,人家啥毛病也没,就是喜欢琢磨一些东西而已。”

“跟你倒是有点儿相似之处,善于妄想,构建什么世外桃源?呵呵,那都是不现实的哦,好在我不那么庸俗,否则,哪个人受得了你那些想法?”

小梁从洗手间出来后不久,就要告辞了,“张总,李大姐,那我也该走了。”

“那有空就常来玩啊。”建红知道,这次小梁也不会说更多的事情了。

张明生亲切地拍了拍小梁的肩膀,“好吧,我们一起下去吧。建红,我先送送小梁,你收拾好了就下来哦。”

下了楼,小梁和张明生分手的时候,小梁郑重其事地说,“张总,有空咱们再单独约一约?很久没和你一起喝酒了。”

“好说,好说,我们xìng格对路哦,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哈哈,说定了,改天咱们一醉方休!”

张明生当然明白,此刻小梁说的,喝酒的真正含义。看来,小梁还是把自己当做一个知己了,难得,真是难得哦!

张明生一直把小梁送到大门口。之后,他并不急着去车库开车,却站在花园的树丛里,又抽了一只烟,准备过足瘾,待会儿在车上,就不好再抽烟了。

花园的树丛里,什么鸟儿躲在里面,叫着,嚯、嚯、嚯......古人云:四十不惑。可自己,偏偏就是在四十五岁那年,才开始感到人生的迷惑和茫然,你说,怪不怪呢,自己怎么就是与众不同呢?

如今快六十了,终于才意识到了,自己真正到了不惑之年了。看来,自己心理年龄,还是偏年轻了?哈哈,这不是好事么,越活越有劲头,越活越明白了!

那年,自己从煤球厂的副厂长一跃变成那个科技型企业的第一把手,全靠当官的知青哥们提携想想,煤球?黑不溜球,脏不垃圾,如今全面现代化了,它还有多大用处?当年,煤球可紧俏呢,如今,早已成了昨rì黑花,今非昔比,今非昔比啊!

张明生正陶醉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建红下了楼,偏巧又看到了他在抽烟,她不禁抱怨起来了,“我说,你别一天到晚,老抽老抽的了。我看啊,你这白发就是抽烟给抽出来的。”

“你这是乱弹琴,你不抽烟,怎么也白呢?”张明生心里可明白了,这白发是在自己当第一把手那年,就开始有了,发展到今天十几年了,当然灰白了一大片。

“我的白发没有你的多,看看,你的两鬓都白了,这才是衰老的真正开始。”李建红指指点点的。

“想当年,我当一把手的时候,每天忙忙碌碌,白天上班,夜晚在家里,还要加班写东西。能不白吗?”

“是呀,那些rì子,我看你连着几年,都在写着那些改制方案,可最终都成了纸上谈兵,好心没好报!不管怎么说,这白发就是在那些年给累出来的。”李建红说到这里,顿时感到,心都绞痛了起来。

“好了,你先把车子开出来,我这就好了,只差小半截,就完事了。”张明生挥挥手,继续着刚才

是呀,自己15年前,就单枪匹马,独自一人着手构建企业的改革方案,一而再、再而三地推陈出新,当时在全国,不说是首创,至少也算是有开拓jīng神的先锋,只不过生不逢时,如果年轻十来岁,一切都能顺理成章地进行,那自己绝对是跨世纪人材呀不是?

现在面临退休,他能够如此坦然,完全要归功于那么些年的折腾

李建红把车子开了出来,她招呼张明生上车,“还是你来开吧,我的水平不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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