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醒,尔尔觉得神清气爽,举起手想伸个懒腰,却不小心碰到了人。
她一怔,茫然地仰头,黑不溜丢的眼瞳正好撞进一双霭色的眸子里。

“睡醒就打人?”他低哑着嗓子问。

脸上莫名一红,尔尔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还窝在人家怀里,两人身上气息相融,亲昵得不像话。

她连忙蠕动着身子退后,扯过被子盖住自己半张脸,只剩眼睛露在外头,不好意思地眨着。

旁边这人斜她一眼,掀开被子下了床,右手一抬,身上就换了一身新的红袍。

“哇。”尔尔不由地赞叹,“好看!”

这话很受用,离烨抬了抬下巴,翻手扔给她一个仙果:“起来,要出门。”

“去哪儿?”她叼住仙果,一边问一边起身穿鞋。

“随便逛逛。”他含糊地道。

大早上起床出去随便逛?尔尔看他一眼,想问您是不是太闲了些,可这一看,她才发现大佬系着的发带散了,墨黑的长发凌乱地披着,颇为不妥。

吭哧一口咬住仙果,尔尔将手在身上擦了擦,站起来朝他示意:“蹲下来些。”

离烨不解地低头。

“再矮点。”她吃力地动了动指尖。

嫌弃地看着她的手指,离烨问:“这还不够矮?”

尔尔炸毛了:“我是说请您再矮点,不是说我自己矮,我矮也没吃你家大米,要你呱!”

情绪太激动,最后一个字都变了音,听得离烨当即失笑。

面前这人气得脸都鼓了,脚下还在偷偷往上踮,看起来真的对自己的个头十分在意。

无法,离烨低头,将半个身子都朝她低下来。

“没事长那么高干什么。”她恼羞成怒地嘟囔,然后凭空取出一把篦子,替他将头发拢好束起。

离烨闷不吭声地看着,任由她摆弄。

要是烛焱进来瞧见,一定会惊掉下巴,他何时对人这么低过头。

况且,不就是头发么,随意捏个诀就是了,哪用这么麻烦。

可是,面前这人真是十分执着,小短腿踮得晃晃,手上的动作麻利又轻柔,将墨发挽进发冠,又变出一根金簪替他簪上。

他忍不住就想伸手揽她的腰。

然而,手刚伸出去,面前这人就已经收拾妥当,满意地往后退了半步。

横在半空的手立马绕了一个圈,自然地抚了抚鬓发,离烨站直身子,轻咳一声别开头:“多事。”

不夸她也罢,怎么还嫌弃上了?尔尔撇嘴,不过倒也渐渐习惯了他的口不对心,捏诀给自己换了身衣裳,她一蹦一跳地就往外走:“咱们要去哪儿?”

“天门。”

嘎?

欢快的脚步一滞,尔尔僵硬着脸转向他,眼含惊恐。

大佬的闲逛都是要去天门这么刺激的吗,那可是相当于人间的紫禁城,百里之内戒严、误闯皆斩之地,为什么他提起来只是一副说饭后要去散步的模样?

下意识地摇头,尔尔背抵着大门往后缩了几寸:“今日瞧着天气也不好,要不咱们……”

话没落音,整个身子就被人拎起来,半抱半拖地跨出了大门。

脸一垮,尔尔使劲掰着他箍在自己腰上的手:“您自己去就成了,我去多碍事啊。”

“我这身份也不合适,万一顶不住天门附近的灵压,那多可怕。”

“上神,大佬……”

眼看着踏上行云了,她终于没忍住嘶吼:“离烨!”

步子一顿,他嘴角轻抿,顿了好一会儿,才又拎起长袍前摆跨上行云,心情极好地应:“嗯。”

尔尔:“……”

她都这么生气了,大佬究竟在高兴什么?

将她放上行云,离烨抬眼远眺:“你不是想做上仙?”

“说是这么说,但……”话接到一半,尔尔突然意识到了点什么,将后头的话咽了回去。

她愕然地抬头看了看他,又捏诀运气,将自己的经脉探视一番。

“嘶——”不看不知道,她的仙力什么时候这么浑厚了?

虽然原有的各门仙力被压制有些不适,但那股纯净的火道仙力实在太强悍,不管她捏什么诀,似乎都是轻轻松松游刃有余。

伸手接住自己差点掉地上的下巴,尔尔震惊得手直哆嗦:“您要我直接飞升?”

“不想?”他侧眼。

“倒也不是不想,但我这七经八络都未通,光凭满穴满窍的仙力,能做上仙?”尔尔很怀疑地戳了戳自己的手心。

衣袍被风吹起,划成了天上的朝霞,离烨懒散地拂开面前慢悠悠的云,曼声道:“自古神仙生于信仰,你若自己都不信自己,那便真的成不了。”

眼神微动,尔尔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前头。

天门在九霄十门之上,四周虽无人形守卫,但灵压摄人,一旦有人撞过界线,便是个尸骨无存的下场,是以天卦道人在天门前修了望天台,供要拜会的仙人停留。

尔尔跟着离烨落上望天台的时候,上面已经站了不少的神仙,似乎在争论什么,略显嘈杂,好几个神仙面红耳赤,看起来与人间朝堂上的大臣略似,倒给了她几分亲近之感。

人的天性就是爱凑热闹,她当即就想上去听两耳朵,结果争得最凶的那位神仙扭头往她这边一看,霎时住了嘴。

他对面的神仙还想再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当即也瞪圆了眼。

望仙台上逐渐安静下来,尔尔左右看了看,以为他们是畏惧离烨大佬,刚准备往他身后站,就突然觉得身子一轻。

太上老君甩着拂尘,将她招了过去。

她身子刚飘到一半,后头就传来了熟悉的气息。

“做什么。”离烨不悦地问。

往前飘的趋势戛然而止,尔尔被架在半空,不知所措地看了看他们。

太上老君捻着胡须叹息:“总是要服众的。”

脸色微变,离烨瞥向旁边。

艮圪站在最边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撞见他的眼神,倒是笑了:“看我作何,上神神通广大,若非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徇私舞弊,在下也不会出面阻拦。天门就在后头,只管带着她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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