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涵飞故作不以为然,心里却紧张地不得了,生怕被舒瑶看出自己的小算盘,“有何不妥?不瞒你说,我确实也非常喜欢这副画,若不是你先开口,我倒是想独自买下,但君子不能夺人所爱,可我又真想喜欢,还望你能成人之美啊!”
他说着,更是朝舒瑶深深作了个揖。

舒瑶有些不知所措了。

“能找到一个称心的礼物着实不易,还望舒瑶你能成全我啊!”沈涵飞情深意切。

舒瑶有些动摇了,不过是送秋仁甫的礼物,心意最重要,仍旧丽都舞厅是许攸宁的,与沈涵飞同送礼物,总好过与许攸宁一起。

“那,咱们就一起把这《富春山居图》送给秋局长做礼物?”舒瑶语气还是有些犹豫。

沈涵飞却以为舒瑶答应了,连忙作揖,“多谢!”

舒瑶抿抿嘴唇,好吧,本来她手里也没太多钱,听上去给秋仁甫的礼物分量虽然不拿足,但手头却是宽松了,多攒点钱,也好在离开香城后,跟母亲的生活有着落。

“那这画,还劳沈队长收着吧!”

沈涵飞出了大头,这画自然没有放在自己手里的道理,舒瑶恭敬地把画递向沈涵飞。

沈涵飞本想着拒绝,但一想,丽都舞厅人多眼杂,又是许攸宁的地盘,若被别有用心的盯上,定会再生枝节,想罢,他未多考虑便接过了画,“舒瑶,你放心,我定会好好保管!”

舒瑶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转身看向早已经在后面站了许久的朝奉。

那朝奉眉头紧锁,不时地唉声叹气,脸上写满了失望,他注意到舒瑶在看他,立刻恢复了一个朝奉该有的严肃,“小姐,您的手表!”

“多谢!”舒瑶礼貌回应,双手接过手表,并仔细检查着。

沈涵飞注意到那是那是一块男士手表,不由地有些吃味,“你的朋友是男士?”

舒瑶摇摇头,“不是啊,这是方琦的东西?”

方琦?沈涵飞念叨一下这名字,好久好久才想起她是投背山出来指认柳洵云的那个女子,“你们还有联系?”

舒瑶确定手表没有破损,边往口袋里放,边回答,“她现在是丽都舞厅的舞蹈老师……”言毕,她依次朝沈涵飞跟朝奉鞠躬,“我先告辞了!”

沈涵飞还在念叨着方琦的事,抬头看舒瑶却已经迈步出了大德源的门,赶紧追了出去。

朝奉看着沈涵飞那副献殷勤的模样,不由地摇了摇头,自语道:“想我邢邵彬在沈家做了二十年朝奉,今儿可是第一次遇到东家干涉当铺的事啊!”

次日。

沈家。

沈母坐在塌上,正跟张静姝、沈家瑗寒暄着。

自打跟舒瑶正面冲突后,这已经不知是张静姝第几次出现在沈家了。

为讨沈母欢心,她每次来之前都会用心准备一番,这次也不例外,她特意去学做了西式糕点,并带来了最擅长的蛋糕。

沈母手拿一方小蝶,碟子上放着一块蛋糕,正津津有味地品着。

“娘,静姝姐做的蛋糕好吃吧,可比咱府里的糕点好吃多了!”沈家瑗已经吃完了一口,手捧着小蝶不舍得放下。

沈母点头,“的确是,这蛋糕细腻,入口即化,香而不腻,确实好吃!”

得到沈母的夸奖,张静姝心里美美地:“沈夫人若是觉得好吃,下次我多做点!”

她话音刚落,却见王福出现在门口,“夫人,邢朝奉来报账了!”

张静姝一听这话,连忙从榻上站起来,“夫人又正事要忙,那我就不打扰了!”

她作势要行礼离开,却被沈家瑗一把拉住,“静姝姐,你别急着离开啊,走,去我房间玩!”

沈母也出口挽留,“是啊,张小姐,你来我们府上多次,从未久留,我已经吩咐下人准备菜肴,这次一定得吃了饭再回去!”

“是啊,静姝姐,你今天一定得在我们家吃饭!”沈家瑗拉着张静姝的胳膊就往外走,可张静姝仍旧很坚持给沈母行礼,随后才随着沈家瑗离去。

看着张静姝的表现,沈母很是满意,她示意王福把邢邵彬喊进来,自己则一口一口吃光了小蝶子里的蛋糕。

邢邵彬进来后,毕恭毕敬地把上个月的账目递了上去。

沈母接过后眉头微蹙,“这月怎么少了这么多!”

“回夫人,这月的死当还未处理,来典当的又多,故结余不多,况且……”邢邵彬想把沈涵飞私自支取当铺银票和卖人情不要本金就拿走典当品的事说给沈夫人,但又怕沈夫人会怪他多事,话到嘴边不知该不该说。

“况且什么?”沈夫人眉头一皱,直觉告诉她,当铺发生事情了。

邢邵彬见状,赶紧再次一作揖,“回禀夫人,昨天少东家去了大德源,支取了一百块银元,并送了二十块的人情!我在沈家做朝奉这么多年,东家干预大德源,这还是第一次……”

沈母一听,重重地把账本扔到了桌子上,“怎么回事?详细说说!”

邢邵彬自诩这些年在沈家兢兢业业,沈家人也从未过多干预过,更没发生过任何卖人情的事,沈涵飞昨天的所作所为直接挑战了他跟沈家这么多年的默契,他自认为自己做的没做,于是挺直了身子,把昨天在大德源沈涵飞跟舒瑶之间发生的事,一一说给了沈母。

沈母一听是个穿着格子洋装的女孩,一时摸不着头绪,“你可知她叫什么?”

邢邵彬道:“听少东家称呼她为舒瑶!”

什么!又是这个舒瑶!

沈母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更是气得直接从榻上站起来,“这个贱人,竟然还勾引涵飞!邢朝奉,你可知,她现在在哪?”

邢邵彬一听,明白沈母这是要亲自出马了,“据说,舒瑶姑娘在丽都舞厅!”

舞厅!那种藏污纳垢的地方果然最适合那种贱人。

“王福,给我准备马车!”沈母冲着门外喊道,王福在外应了一声,却听邢邵彬又道:“夫人是要去找舒瑶小姐吗?”

沈母点头,非亲非故就拿走了沈家一百多块银元,还真以为沈家是你的钱庄了啊,想嫁进我们沈家,门都没有!

“邢朝奉,你也与我一起去!”

免得舒瑶那小贱人翻脸不认账!

沈母吩咐邢邵彬,可谁想,邢邵彬却微微一拱手,道:“还请夫人三思!”

邢邵彬的话宛如泼了一盆凉水在沈母心上,“怎么回事?”

“夫人,少东家用那一百块银元,是与那舒瑶小姐买了一幅画,打算过几日秋局长生日时,作为祝寿的礼物,咱们贸然去讨要钱财,怕是钱讨回来了,那画也属于舒瑶小姐了,怕是少东家那边会难看!”邢邵彬把自己的理解说给沈母。

买画是为了送秋局长?

那可是儿子的顶头上司啊!

沈母犹豫了,她不想阻碍儿子的前途,但就这样平白无故便宜了舒瑶,她又不甘心,“邢朝奉,你有何高鉴!”

邢邵彬思忖片刻,“夫人若真是不甘心,可等着秋局长过完生日,那画送出去后,夫人再去找舒瑶!”

沈母示意邢邵彬继续说。

“那画一共一百二块,两人共同买,舒瑶却只出了二十块,这算不得共买,夫人可想其再讨要四十,算上那赎当的二十,夫人一共可以再要回六十块银元!”邢邵彬是生意人,以数字说话。

沈母听完,仔细皱皱眉,静思之下觉得蛮有道理的。

哼,舒瑶你个小贱人,暂时先放了你,待秋局长过完生日,咱们一并算账!

沈母长吁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慢慢地坐下,“邢朝奉,日后大德源有什么情况,你定要随时向我汇报!”

邢邵彬朝沈母一揖,“夫人放心!”

沈母满意地点点头,门外,王福小跑来汇报,说是已经准备好了马车。

“王福啊,我先不出去了,你帮我送邢朝奉回去吧!”

“是!”王福应声,朝着邢邵彬弯腰做邀请状。

“多谢王管家!”邢邵彬朝王福微微一鞠躬,便要转身离去,忽然似记起什么,又转回身,对沈母道:“夫人,我之所以把这事如实禀报给夫人,只是想让夫人多加约束一下少东家,适逢乱世,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啊!”

沈母点头,表示明白。

邢邵彬这才转身离去。

门外,张静姝赶紧躲进了隔壁的房间,她紧紧攥着帕子,眼神写满憎恨,舒瑶,舒瑶,又是舒瑶!

舒瑶竟跟沈涵飞送同一件礼物给秋仁甫!

一家人才送一件礼物呢!

舒瑶凭什么跟沈涵飞那么亲近!

想踩着沈涵飞攀上秋仁甫的高枝!

绝对不行!

张静姝狠狠地抿紧唇:舒瑶!想送一幅画就让秋局长高看一眼,你给我等着,我若让你如愿,我就不姓张!

午餐时间很快到来,但不管是张静姝也好,沈母也罢,面对满桌的菜肴,皆提不起兴趣了,整顿饭吃的索然无味。

吃罢午饭没多久,沈涵飞就回来了,他本要来向沈母请安,一见张静姝坐在母亲房里,扭头便进了自己书房。

他的所为,让张静姝有些难过,她瞥眼看去,却见他手里拿着一画轴,暗道:这应该就是跟舒瑶那个贱人买的画吧!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画!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着沈夫人一作揖,“沈夫人,我看沈队长应是对我有些误会!我想去跟他解释一二!”

沈夫人点头对张静姝表示赞同,自打那件事发生后,沈涵飞再也没跟张静姝说过话,若想撮合两人,必须要摒弃前嫌,再者说,舒瑶都是做舞女的人了,舞女没几个干净的,什么水到渠成、生米煮成熟饭都不能用在她身上了。

沈夫人坚信,只要张静姝不放弃,自己儿子迟早接受她。

“家媛,陪着张小姐去你哥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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