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瑶坐在椅子上,就觉得有风袭来,她下意识地抬眸一看,就见一拳头朝她挥来,不由地惊呼一声。
“啊……”

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处处有危险。

但拳头并没有落在她身上。

舒瑶眯着眼看去,就见马向阳的拳头停在了半空中,被人从后面捉住了。

紧接着,许攸宁如洪钟般的声音传来:“你要干什么!”

马向阳以为是因为外面有围观的,许攸宁不想造成不良影响才制止自己,一脸谄媚,“许司令,您放心,门我关得严严实实了,里面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这该死的臭学生,竟然诓骗到咱们这了,若不是许司令您明察秋毫,这一百块大洋就让她骗走了!”

他说着,就又要动手。

许攸宁一皱眉,“我几时说过她的办法不可行!”

马向阳有些讶异,听这意思,许攸宁是认为舒瑶提供的办法可行咯,但可行的话,你刚刚干嘛出去把她捉回来。

马向阳带着疑惑朝许攸宁一揖,“咦,这个……还望许司令点拨!”

“我找她回来,是为了询问具体的操作办法,你以为什么!”许攸宁淡淡地说道,随即,他便坐在了舒瑶旁边的椅子上,“你可以先下去了!”

“额……”马向阳眼皮一跳,一时间有种不祥的预感,许攸宁故意支走自己,这里面有事啊。

许攸宁见马向阳滴溜溜眼睛乱转,却没有要抬步的意思,怒骂道:“还愣了做什么,还不快滚!”

“这就走,这就走!”

马向阳连声说着,赶紧低头快速离开,只是他心里有些不甘,走到后台,见到那小书童正在整理东西,便吩咐他去偷听。

小书童也不敢违抗,猫着身子趴到了戏台下。

舒瑶看着前后台之间的门帘一直在摇晃,也猜出马向阳定是安排人偷听。

偷听就偷听吧,反正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她看向许攸宁,直接反问道:“你找我回来只是为了问我怎么实施?难道我写的不够明白吗?”

许攸宁就知道舒瑶这个小辣椒不会老老实实地跟自己说话,“写得很明白,我只是好奇你是如何想的这么周全?”

连对戏院不得以次充好的要求都提了出来,办法堪称完美,就是不知道操作起来如何。

其实,许攸宁也曾有过类似的想法,聚德大戏院是许家的产业,在保证正常营业的前提下,一个月拿出几天来慰劳士兵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但军队这边操作起来容易,警方那边却有些困难。

“许司令是在质疑我的办法了?”舒瑶怒目圆睁,却只看了一眼许攸宁,便立刻转移了视线。

她多少有点心虚,毕竟这个办法真的不是她一个人想出来的。

上世,她随许攸宁去沪上后,也遇到了军、警因看戏引发的冲突,双方协商后,定下了戏院每场演出需提供优等座的协议,却因考虑不周出现了戏院以次充好糊弄军警的丑闻,为此矛盾升级,军警一晚上打砸了沪上十余家戏院。

所以,舒瑶这才给聚德大戏院出主意时,把可能出现的意外都写了进去。

“不,不,我没有那个意思!”许攸宁连忙否认,他满脸惊喜地看着舒瑶,“我只是觉得,你还有更好的办法来解决军人跟警察之间的矛盾!”

舒瑶白了许攸宁一眼,“那不好意思,让许司令失望了!我能想到的都写在纸上了!”她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许攸宁倒是没有制止她,只是道:“我听说,最近你母亲要跟你继父离婚?你难道不想让你母亲生活的好一点吗?”

舒瑶没料到许攸宁会说这话,她猛地转回身,却见许攸宁一脸老神在在,宛如已经确定舒瑶不会离开,“许攸宁,你什么意思?你想怎么样?”用我母亲来威胁我吗?

许攸宁抿嘴一笑,“别担心,我没别的意思!”他不疾不徐地慢慢说道,并一指自己身旁的椅子,示意舒瑶先坐下。

舒瑶没有落座,而是继续一脸仇恨地瞪着他。

“不要这样看我,你让你母亲来照顾我,为了不让她拘谨,自然得聊几句嘛!”他嬉皮笑脸地解释为什么自己知道舒燕琬要跟关三离婚的事。

舒瑶却还是一脸不相信,“你到底想怎么样,直接说!”

许攸宁收起笑脸,“你提供的办法实施后,若真的效果明显,聚德大戏院自然会如数交付你剩余的九十五块银元,但你也知道,现如今物价高涨,你若想让你母亲过得轻松,这点钱远远不够……所以,我想再给你十条小黄鱼……”

十条小黄鱼!那可是永不过时的货币啊,可舒瑶才不相信许攸宁会平白无故给自己钱,直接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许司令几时变得这么好心,会平白无故地给我钱?”

“好,明人不做暗事,那我就直说,你出的主意的确切实可行,却是治标不治本,办法实施一开始,定会取得非常显著的效果,但每月三天优待座,一天义务日,压根满足不了所有士兵、警察的休闲,等大家对这办法疲惫了,定会再生事端,我用十条小黄鱼聘请你,希望你能想一个彻底根除需求跟供应不对等的办法!”

许攸宁倒也不含糊,直接张口就来,把他为何要再给舒瑶十条小黄鱼的原因说了出来。

舒瑶虽然心中对许攸宁充满敌对跟警惕,但在他言语时,却听得很仔细,许攸宁说的没有错,绝大多数人都是三分热度,尤其是这当兵、当警察的,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当他们稳定上一个月后,便不会在满足几个优等座。

舒瑶虽未女流,却也是重活了一世的人,对于许攸宁的担忧,早在她写给马向阳写下办法时就思考过,也有了一点点眉目,但具体操作却不成熟。

“多谢许司令高看,舒瑶不过丫鬟出身,几时能担此重任,许司令还是另请高明吧!”舒瑶说完,抬头直奔门口。

她伸手拉开门,门外竟站满了人,大家本是贴着门,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都对被许攸宁为什么把这女学生拉回来充满好奇,当大门被舒瑶猛地拉开时,这些看热闹的人一个躲闪不急,最靠前的那几个人直接后仰,四仰八叉滚下了台阶。

舒瑶横扫他们一眼,未做停留,抬步快速离开了大戏院。

那个马向阳安排藏在戏台下的小书童,趁着门外的喧闹,猫身回到后台,把许攸宁聘请舒瑶出主意解决根本问题的事说给了马向阳。

一听许攸宁要出十条小黄鱼聘请舒瑶,马向阳双眼放光,这个女学生到底有什么能耐,竟让许攸宁这么下血本,不就是解决军警矛盾的根本问题嘛,那个女学生能的,我也能!

马向阳心中发狠,绝不能让这么多金子白白进了舒瑶的口袋。

他正盘算着呢,却听许攸宁喊他,赶紧放下手里的文玩核桃,小跑着赶往了前面。

“去,到沈家把沈队长请来!”许攸宁边说,边朝戏院外看了一眼,见那些围观各个竖着耳朵,故意提高音量,“就说,已经有了解决军警双方矛盾的问题办法了!”

“是,我这就去!”马向阳在许攸宁面前乖巧地很,他连忙应声要走,却又迟疑,“许司令,这个时候沈队长应该在警察局吧,去沈家……”能找到人吗?

“让你去沈家你就去!那么啰嗦做什么!”许攸宁嘴角擎笑,这时候沈涵飞非但在家里,怕是还在为舒瑶的突然离开焦头烂额吧,“他若推辞不来,你就告诉他办法是舒瑶想出来的!”

马向阳眉头一皱,提那女学生的名字,沈涵飞就回来?那女学生到底是谁啊!

果然如许攸宁所料,马向阳到沈家后,沈涵飞并不想到聚德大戏院处理昨晚军警冲突的事,但一听说是舒瑶想到的办法,他不管不顾驱车赶来。

“许攸宁,舒瑶呢!”沈涵飞刚进聚德大戏院,便跟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他寻遍整个戏院却没找到舒瑶的身影,最后停在许攸宁面前大声质问。

许攸宁不语,只是把舒瑶写的那几张纸朝沈涵飞面前抬了抬。

沈涵飞一脸怒气,极不情愿地接过纸,他先是看了落款,见果真是舒瑶的名字后,方才从头开始阅读。

慢慢地,他脸上的怒气渐渐消失了。

虽然舒瑶在他心里,一直都是一个有才气、有智慧的女子,但看完纸上的内容,他还是不敢相信,这会是一个丫鬟出身的女子想出的主意,“这果真是舒瑶写的?”

沈涵飞把纸放回到许攸宁面前,反问道。

“沈队长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去找她问问!”

“不用了,我相信舒瑶有这能力!”沈涵飞直接打断了他,“说吧,你到底想怎么弄?”

“不是我想怎么弄,是我们想怎么弄!”许攸宁终于不再靠在椅背上,他端正身子,看向沈涵飞,“沈队长,昨晚的事闹了全香城轰动,军警双方在香城父老面前可是丢尽了脸面,香城百姓对咱们失望至极!若沈队长能与我一同解决矛盾,你部打伤我副官的事,我便既往不咎,彻底翻篇!”

许攸宁说着,拿手指再次在舒瑶写的办法上敲打一下。

他抬眼看向沈涵飞,见沈涵飞仍面带犹豫,于是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凑到沈涵飞面前,压下声音道:“听闻南京方面已下达文件,不日秋仁甫便会继任香城警局局长,沈队长也会被正式任命为副局长,若不想让秋仁甫给你留下坏印象,沈队长可得早点拿主意啊!”

“你……”沈涵飞有种被威胁的感觉,他双眸紧盯着许攸宁。

许攸宁也不做退缩地看着沈涵飞。

两人动也不动地僵持半晌。

门外看热闹的民众也憋住呼吸,大气不敢出一下。

最后,还是沈涵飞先退步,“好,就按着这办法说的办!”

办法是舒瑶想出来的,他没理由拒绝。

秋仁甫很快就要来香城,为了自己的前程,他更应该接受。

“那好,沈队长,那咱们就去楼上仔细聊聊细节?”许攸宁抿嘴而笑,双手背于身后,欲带沈涵飞上楼详谈,可他话音刚落下,却听门口方向传来声响,却听门口方向传来声响,却看一个穿着哨兵服装的人从人堆里挤了进来。

许攸宁回头看,见是许家老宅今天当职的哨兵,当即招手示意士兵到自己跟前。

那士兵附在他耳旁低声说道:“司令,有个叫关三的无赖,正在老宅闹事!”

关三?舒瑶的继父?

许攸宁眼睛瞬时眯长,正担心找不到舒瑶,这下可容易了。

许攸宁转身朝沈涵飞一拱手,表示有急事要去处理,随后便大步离去。

“许攸宁!你玩我!”沈涵飞气不过,他大叫一声,也跟着离开了聚德大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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