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瑶好不容易可以借着关三的胡搅蛮缠离开白家,又岂能因白景瑞的态度作罢。
“舒瑶感谢大爷的恩赐,怕是家父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求大爷看在我一片孝心的份儿上放我出府,等家父病好,我再入府!尽心尽力伺候大小姐!”

她说完,便跪在地上“咚咚咚”地给白景瑞磕起头来。

“舒瑶求大爷成全,求大爷了!”她边说,边磕头,大有若白景瑞不答应她便不停的意思。

额头碰在青石砖上,很快就有了淤青。

“哎呀,舒瑶,你别磕了!”白零露急了,她心疼地上前拉住舒瑶,“父亲,你就答应舒瑶吧,等她父亲病好了,她再回来陪女儿!”

白景瑞倒没想到舒瑶离开的态度这么坚决,眼看着舒瑶脸上就要落疤,他长叹一声,只得答应,“好吧,我就准你离府!”

“谢大爷!”舒瑶赶紧又磕了一个头。

“舒瑶,你离府,我的礼帽怎么办啊!”白零露伸手把舒瑶从地上搀扶起来,恋恋不舍地说。

“大小姐您放心,我一定会给您做一与众不同的帽子的!”

当天,白家的下人间都在传一个消息:白大小姐身边的大丫鬟换成凤舞了,原来的丫鬟舒瑶额头带着伤离开白家了。

夜蒙蒙黑时,柳长的身影闪进了茉院。

“姑姑,好手段!”他一进屋就朝柳洵云抱手,“没想到那丫头这么快就乖乖提出离开白家了!”

柳洵云把手里的瓜子往桌上一扔,哼,舒瑶乖乖离开白家还不是小菜一碟。

“你都准备好了吗?”她问柳长。

柳洵云对自己的这个侄子,总有些不放心。

“姑姑您就等着好消息吧!”柳长双手抱拳。

次日一早,舒瑶便拿着包袱往家走,此时的她,她心里有些郁闷。

因为要离开白家了,她刚刚去账房上结算工钱,打算着离开白家,用这些钱做点小生意,这一算不打紧,差点把她气死,账本上,她非但没有一分钱,还欠了白家两个银元,账房先生爱较劲,非要舒瑶干完这个月再离府。

“白家从来没有让欠债的丫鬟离府的规矩,你现在是大小姐的丫鬟,一个月七个银元,干完这个月,你不但能还上白家的钱,还能带走五个银元!”账房先生把算盘扒拉地“叭叭”响,头也不抬一下的跟舒瑶说。

这一刻,舒瑶可算明白,于美清嘴里说自己欠白家钱是怎么回事了。

通过账房先生的描述,舒瑶判断出支走自己钱的不是旁人,正是陈芳菲,支走工钱的时间,在关三生日左右,舒瑶记起,当时在陈家,陈芳菲从兜里掏出好几块银元给了她嫂子,而她,还在为没钱给白零露抓药哭闹,敢情,陈芳菲给她嫂子的钱是我的啊!

但舒瑶去意已决,最后还是惊动了大爷,白景瑞准她先回家看看父亲,然后再回来干完这几天,还上白家的钱,再彻底离开白家。

舒瑶恨得是牙痒痒,暗道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她非得让陈芳菲把钱吐出来不行。

舒瑶很快就到了家,却见家门上锁,上次还是明晃晃的元宝锁,才一个月的功夫竟变得锈迹斑斑,门板上还有被刀砍过的痕迹。

她刚要去隔壁询问情况,六婶正好出来,一见舒瑶,她就跟做贼似的左右看看,确定没人后,她才上前把舒瑶拉进了自己家,“哎呀我的好孩子啊,你咋回来了!”

见舒瑶一脸不解,她接着道:“最近这段时间,总有人来要债,你爹都躲出去了!你看看,你家门都被砍成什么样子了!”

舒瑶瞬间明了,关三去找母亲,原来是为了给他还债。

“这么说,我爹一直没回来吧?”

“你爹啊,多半躲去你姑家了,那里还有他几间屋,你姑家挨着许家老宅,要债的不敢去闹!”六婶眼睛眨眨,“我的好孩子,你快走吧,要是被那要债的看到你回来,那可就糟糕了!”

舒瑶觉得六婶说的在理。

“多谢六婶!”舒瑶朝六婶言谢后,便从她家出来了。

舒瑶挎着她的小包袱,疾步朝位于南门楼子的陈家新宅而去。

一来,她是想去找陈芳菲讨要一下工钱,二来,她是怕关三久等不到自己,又去白家闹腾。

因为走的速度快,平时感觉很漫长的路,今儿竟然不撑走,舒瑶很快就到了陈家,她站在路对面,扫一眼隔壁的许家老宅,见许家老宅大门紧闭,方才一溜烟儿的跑到了陈家。

舒瑶敲响门后,陈芳菲的嫂子肖四凤就打开了门,见是舒瑶,吃惊地闭不上嘴,“怎么是你?”她扫视一圈,见舒瑶拎着小包袱,脱口就问,“怎么?你也被白家撵出来了!”

“是我自己要离府的!”舒瑶解释道,并从肖四凤拉开的门缝里挤了进去。

她的解释在肖四凤这没有半点说服里,却听肖四凤鼻子一哼,“一个大丫鬟能拿七块银元,我才不信你舍得离开白家呢!”

舒瑶懒得跟她解释,“陈芳菲呢?”

肖四凤一脸鄙视地看着舒瑶,“你找她做什么?人家可不跟你一样,虽然现在不在白家做工了,早晚是要回去的!”

舒瑶不想跟她啰嗦,没接肖四凤的话茬,又接着问:“我问你,陈芳菲呢?”

肖四凤一看舒瑶眼睛瞪得老大,暗道陈芳菲可能得罪了她,不在拿乔,道:“刚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了!”

舒瑶仔细观察肖四凤,见她不想是在骗自己,不在跟她说话,拿紧小包袱往里走。

“别乱走,舅舅在那屋呢!”肖四凤没好气地喊住了舒瑶,指指最靠西的那两间屋,想想她心里就来气,好好的宅子还得给关三留两间。

舒瑶顺着肖四凤的指引进了屋,却见地上铺了张凉席,关三正四仰八叉地躺在上面,听到脚步声,他百无聊赖地抬了抬眼皮,见是舒瑶,一个鲤鱼打挺,直接坐了起来。

“哎呀,我的好丫头,你说话还真算数啊!”关三摸摸嘴巴,那模样宛如已经把舒瑶卖了,还多赚了银子,他盯着舒瑶,眼睛滴溜溜一转,想起了什么,诡笑道:“丫头,你是过完年去的白家吧?”

舒瑶警觉地瞪着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却见关三掐指计算,“你在白家干了快四个月了,听说最近还当了大小姐的丫鬟,工钱呢?”

一提工钱,舒瑶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就又上来了,“找陈芳菲要去!”

“我要你的工钱,找芳菲干嘛!”关三嘟囔着,就要上来拽舒瑶的包袱,“把钱拿来,快点!”

就算舒瑶不能多卖钱,拿她的工钱再去赌一把,也有可能翻盘。

“我没钱!”舒瑶气得把包袱往一旁一拽,没好气道。

关三却不依不饶。

父女就这般拉扯起来。

“都给我住手!”忽然,一声怒喝从门口传来。

关三却未有要停手的意思,头都不会一下,“教训闺女呢,别多管闲事!”他又用更大的力气去拉舒瑶的包袱,可舒瑶却一松手,他直接来了趔趄,一下子蹲坐在地上,“好啊,你个死……”

他又想骂舒瑶,但这话还没说完,关三突然察觉到气氛不对,连忙抬头看去,一双粗壮的小腿,立在他面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衣领已经被人拉住,随后,他就跟小鸡仔似的,被揪到了半空中。

他被一个强壮如牛的汉子拽住了衣领。

关三认识这汉子,正是一直向他追债的牛大风。

“牛爷,牛爷,你放我下来啊!”关三央求道。

“姓关的,今天可是最后一天,你打算怎么还钱啊!”牛大风并没有松开关三,他边说,扭头朝身后抬了一下脖子,“我也是给人办事的,你欠债不还,我可没法跟我主子交代!”

关三知道牛大风是赌场的打手,却从未见过赌场的主人,他回味着牛大风刚刚的话,怎么听上去,好像赌场的主人来了。

关三想着,便顺着牛大风的指引看去,却见一个瘦得跟麻杆似的男人站在牛大风身后。

“这是长爷!”牛大风指着柳长对关三说道,他稍微一用力,就把关三摔倒了柳长脚下,“你自己跟长爷说说,这钱打算怎么还!”

自打牛大风喊了第一声后,舒瑶便注意到了跟在牛大风身后的柳长。

这不是昨天我在白府门口见的那个男人嘛,他是开赌场的?怎么那么巧,关三欠了他的钱。

舒瑶回想着见到柳长时的场景,她若没记错的话,当时,她看到这个男人进了白家啊。

还有,旁边是许家老宅,城里的混混儿们都担心惹了许攸宁不敢在南门楼子附近逛荡我,他们怎么敢明目张胆地来要债。

而且,刚刚肖四凤关上了院门,牛大风他们来,自己竟没听到一点声音,好似是有人专门给他们开门一样。

舒瑶眸光一撇,突然注意到,门口露出一双眼睛,正玩味儿似的观察着屋里的情况,那双眼睛不是旁人,正是陈芳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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