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兮兮说道,“床里头,放的,应该是骨女曾经赖以为生的东西。”
说着,走到床边,伸手搭在床板上,似乎想掀开,却奈何力气不足。

龙一刚想上前帮忙,云兮兮却摇摇头,“不用你,太子殿下,来搭把手。”

刚刚跨出一步的青竹站住脚。

锦沐笙斜了她一眼,龙一干笑,“小大师,还是属下来吧……”

没说完,锦沐笙竟然真的站起来,走到云兮兮身边,伸手,与她一起用力,将床板一下掀开。

“轰!”

更加巨大的阴煞之气,如卷云般陡然扑开。

几乎刹那间就将两人包裹在了其中!

那浓厚程度,龙一和青竹在外头几乎都看不见两人的身影。

龙一大惊,“殿下!小大师!”

青竹也紧张地看向那个小小的身影。

然而,两人没听到他们的回应,却紧接着又听到那黑气里头,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不由头皮一麻!

明明是大白日,那哭声却寒凉瘆人。

龙一猛地拔出佩剑,青竹也忍不住捏住了袖中藏着的暗器。

却随后,又听到一声娇喝,“急急如律令!散!”

浓重的黑气,便渐渐散开。

露出床边和床底的景象。

两人顿时神情骤变,连锦沐笙,都微微眯了眼。

掀开的床板底下,躺着一对不过半臂大小的尸骸,似人,又非人。

半身枯骨半身干尸。

浓浓的黑气,在两具尸骸周身散逸不开,那哭声,便是从哪些黑气里散出来的。

锦沐笙见过几次类似的场景,心中有了几分计较,便问:“这是怨魂?”

不想云兮兮却摇了摇头,“二子早已魂飞魄散,这余下的,是不甘的怨气,和骨女的残念混杂为阴煞的邪气。”

锦沐笙想起那骨女的故事,便问:“可能清除?”

云兮兮点头,“不难,不过,也有些麻烦。”

锦沐笙看她。

云兮兮已经将那枚之前摘下的香囊拿了出来,重新挂在了床头,说道,“二子的怨气不难消除,骨女的残念,却要用些手段。”

说着,又自言自语道,“先净化了这怨气吧。你且离开些。”

估计整个大锦朝,也只有云兮兮这么一个人,能对堂堂太子殿下,呼来喝去的了。

偏偏,那人鬼皆惧的太子殿下,还心甘情愿地往后退开了几步。

青竹看了看两人,片刻后,自嘲地笑了笑。

云兮兮站在床边,手诀结起,低声念咒——众生多结冤,冤深难解结。一世结成冤,三世报不歇。我今传妙法,解除诸冤业。闻诵志心听,冤家自散灭。

“散!”

最后,手印朝底下一压!

那盘结在尸骸上的黑气,轰然消散,尖利的啼哭声也骤然消失。

原本形状可怖的两具尸骸,在众人的注视中,渐渐分裂,化作一堆黑尘。

云兮兮单手简直并拢,如牵引般划动,那些黑尘便飞起一缕,缓缓地钻进了悬挂在床头的香囊内。

香囊黑光一闪,随后寂灭。

云兮兮将那香囊重新摘下,对青竹说道,“床上的煞气已解,午时阳光最盛之际,搬到日头底下烧了。然后你自己,连用艾叶煮水洗浴一月,再以无量天尊供在这房间正南处,七七四十九日后,便可平安无虞。”

青竹看她竟是要交代完便离去的模样,下意识便问:“那之后大师便不用过来了么?”

闻言,锦沐笙眼帘一挑,朝他看了一眼。

碾压气势轰然袭来,青竹脸色一白。

云兮兮却笑道,“一月后,我会让人给你送一枚平安符来。不过,要给银子的哦!”

青竹僵了僵,并不去看锦沐笙那边,微微一笑,“如此,便谢过小大师了。奴才惜命,可不想如此早早去了。”

很巧妙地遮掩了方才一瞬之间差点泄露的心思。

锦沐笙眯了眯眼,那股气势倒是敛去几分。

云兮兮笑了笑,“嗯,记得准备好银子。”

说完,就转身走了。

锦沐笙又看了眼青竹,抬脚跟上。

龙一走了几步,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摇了摇头,跟了出去。

青竹在原地也不知站了多久,看着那面目全非的古床。

轻叹了口气。

转身,刚要吩咐人将床搬走,忽然,浑身一冷。

一把抽出袖中刀,朝某个方向飞去,扭身就跑!

却被两只从横梁上蹿下来的长腿怪物一把按住!

抬眸,便见一袭暗金九瓣莲花的衣摆,出现在视线内。

“当!”

他的袖中刀掉落下来。

随即,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能给你法子亲近于她,不过,你需要听命于我。若是不肯,此时,便是你的死期。”

青竹瞳孔一缩!

……

云兮兮拿着香囊,却没有前往驱魔司,而是来到京城西边一座位于城郊的城隍庙外。

那城隍庙地处偏僻,所以供奉不多,甚至连院内都杂草丛生,蛛网密布。

那镇守一方的城隍更是金漆斑驳,十分陈旧。

云兮兮径直走到庙内,点漆一束香,插在那落灰的香炉内。

然后退开三步,看着那威武神肃的城隍雕像,恭敬地说道,“拜见此地城隍,无量天尊座下弟子,有俗事相托,请城隍赐见。”

庙内寂静无声。

锦沐笙抬眸,忽然,看到那城隍雕像的眼睛内金光一闪。

随即,香炉内袅袅的香烟扭曲一卷。

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香案旁。

一身不知哪个年代的官服,却与那背后城隍身上的相同。

容颜肃穆,不苟言笑。

第一眼看到的,却是站在几步开外的锦沐笙。

神色微变,随即,竟拱手行了半礼,“郎君有礼。”

锦沐笙眉头一挑,回了半礼。

云兮兮行了个道家礼,“见过城隍。”

那城隍这才看向云兮兮,回了个道家礼,“有何事相托?”

云兮兮一笑,将那香囊拿出来,奉在香案上。

城隍一看,眉头便是一皱,“如何拿这种阴煞之物来我城隍庙中?当真无礼!”

气势炸开,可似乎又顾忌着不远处的锦沐笙,到底没有太过锋利,只是不满地斥道,“阴邪之物,不当我城隍之务,速速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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