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不得好死
墨廷秋站在微澜阁外,回首看了一眼安歌所在的屋子,自嘲的笑了,他和安歌似乎越来越远,明明近在眼前的人,却好像再也不能靠近。

不由自主的抚上心口,这里很疼,可是只要还能看到她,便也觉得安宁。

一听说安华今日要过府,他放下了所有事,等在府中,生怕安华这次来,会趁着他不在,又将安歌强行带走。

他怕那个欢儿死了,安歌就要彻底离开。

还好,不是的。

安歌只是要查孩子的死因。

虽然如今在安歌心里,他只是旁人,不值得信任。

可是只要她还在,就好。

墨廷秋招来暗卫,低声吩咐:“加派人手查小公子的死因,把结果给安家大公子送去一份。”

边关的局势越来越紧张,南越联合西楚,五十万大军逼近灵关,他掌管的墨家军已经提前由副帅带领,前往灵关增援。

作为主帅的他,因为调查安家的事耽搁了些日子,可离京也就在这两日。

只是安歌如今这般模样,他很不放心,此时,安家又是万万不能回的……

墨廷秋眉头拧紧,出府去了军营。

安歌托了安华,就一直耐心的在府中等消息。

过了大约三天,白涟玉又再次踏足微澜阁。

“你还来做什么?墨廷秋那么紧张你,我这可招待不了你这尊大佛。”

安歌半点没有和白涟玉周旋的心思,开口就要赶人,彩萍和彩画双双挡在白涟玉身前,让她再不能向前一步。

白涟玉见此情景,也不恼,只微微一笑,做出十分的温柔来:“姐姐不用担心,王爷自然不会苛责妹妹我,妹妹这次来,是给姐姐送个消息。”

“不需要,你赶紧滚。”白涟玉从来不会给她送什么好消息,她也不耐烦听。

“姐姐别忙,您会感兴趣的。”

白涟玉拂开彩画,走到绣榻前坐下,慢悠悠道:“姐姐是不是奇怪,这么些天了,安家大公子就算没有查出全部,至少也该发现些蛛丝马迹,怎么会话都没给你递一个?”

安歌霍然回头,“你想说什么?”

“啧啧啧,我说什么来着,姐姐会感兴趣,不是么?”

白涟玉却并不急着往下说,就着阳光抚弄了自己手指好一会儿,才道:“我啊,听说了一件事儿,今天,菜市口要斩一批犯人,罪名么,就是通敌叛国,听说他们的女儿为了情郎,偷了边防图,这事儿被发现了,女儿的丈夫为了护着正妻,当然,也是为了自己的颜面,把所有罪责都退到老丈人身上,结果这一查啊,这老丈人还真不干净,早就和敌国有了勾结,皇上震怒,可惜了哟,这位尚书大人家一百多口人,一个也没逃过,想必今天,菜市口会血流成河,真是想想都害怕,姐姐你说呢?”

安歌只觉晴天霹雳,全身都战栗起来,白涟玉口中说的是谁,已经再明显不过。

“姐姐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姐姐不信?”白涟玉笑笑,摸了摸自己的面颊,慢慢站起身来。

“你说的,我一个字也不信!”

“那姐姐可以亲自去看看,姐姐不用怕,我保证姐姐能出去。”

白涟玉得意的瞥了安歌一眼,又道:“对了,姐姐,妹妹劝你还是不要追查你儿子的死因了,如今你已经没了娘家依靠,若是再惹恼了王爷,妹妹担心,你今后是真的寸步难行呢。”

看着安歌瞬间变幻的神色,白涟玉心里十分舒畅,只觉这些天受的憋屈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于是再接再厉。

“怎么,姐姐这么聪明不会不明白妹妹在说什么吧?若是不清楚,妹妹就再说明白些,这战王府,谁能不声不响的让姐姐的儿子死了?御医们听谁的?谁最恨不得姐姐的孩子不存在?我又是从何处听说的?这些问题,姐姐没想过么?”

白涟玉说完便离开,彩画脸色煞白的跪倒安歌脚边,“王妃,您别听侧妃挑拨,王爷那么在意您,他断不会做这种事的!”

安歌看着彩画,避开了她的触碰,“那你告诉我,是谁?”

彩画滞了滞,“也许,也许,就是侧妃做的,王妃,不论如何,您要相信王爷啊。”

“相信?”安歌看着彩画,嗤笑道:“我信他什么?这么些年了,他有什么是值得我信任的?你说是白涟玉,就是说,这府上,已经是白涟玉一手遮天,连宫中的御医都要听她使唤,倒是对墨廷秋阳奉阴违了?”

安歌一拍床榻,骤然提高了嗓音:“他们敢吗!”

彩画不敢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磕头。

“够了,你走吧,回墨廷秋那去。”安歌说完就闭上眼,跟墨廷秋有关的人和事,她再也不想见到。

她也不是真的凭着白涟玉的三言两语就相信墨廷秋害死了欢儿,只是很不喜欢自己跟前服侍的人向着墨廷秋。

彩画走了后,安歌带着彩萍出了王府,直奔菜市口而去。

朝廷重臣被诛三族这种事,在大渊国已经许多年没有发生过了。

安歌赶到时,菜市口已经人山人海,围得水泄不通。

好不容易挤进了些,就听到刑台上正在念着斩立决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吏部尚书安堂,其身不正,齐心不纯,勾连奸佞,通敌祸国,至我大渊数万儿郎丧命……今判斩立决,连坐三族,以告先祖,扶边关将士英灵。”

安歌听完,身子摇摇欲坠,泪眼朦胧的抬头。

虽然只能见到背影,可爹娘、大哥二哥的背影,她是何等的熟悉?那是断然不会认错的!

台上,跪着安家一众老少,除了已经出嫁的姑姑和姐妹。

“不,不!”安歌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家人死,疯了一般朝前冲去。彩萍都没法拉住。

就在安歌快要冲上刑台时,高台上响起了一道安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来人,把这女人拖下去。”

安歌循声望去,骤然崩溃,那监斩席上坐着的,不是墨廷秋又是谁?

“不!我也是安家人,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安歌看着围拢过来的侍卫,试图闪躲。

“圣上仁慈,已经免了安家所有出嫁女的罪责,你如此这般,是要陷皇上于不义,再把其他安家女也拉来受死么?”墨廷秋声音凌厉。

安歌仿佛一下失了力气,“不是,只是我,只是我而已。”

墨廷秋挥手:“带下去!”

安歌被强行带离了刑台,隐约中,听到墨廷秋的声音传来,“时辰到,行刑!”

继而是人头落地的声音。

安歌顿时泪如泉涌,只觉心头被人狠狠捏住又狠命的搅动着,口中声嘶力竭的大叫:“墨廷秋!你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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