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之蹲在床边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珠,拢着她的手抵在唇上,沉默片刻后替她掖好被子这才离开卧室。
他没去打扰,今夜她想独自陪伴恬恬。

苏洱第二天醒来仍未从痛失爱女的心情里抽离,清晨六点,她发了会呆像具行尸走肉在浴室里洗漱完下楼。

李嫂见她下来,问:“二小姐,今天起这么早?”

她单点头没回答,自顾自坐在餐厅里。

李嫂翻个白眼,去准备早餐。

早餐还是老三样,但今天特别咸简直像吞了块盐巴在嘴里,呛得苏洱连连咳嗽。她去厨房接水喝,走到门口听见李嫂正对着电话窃窃私语。

“昨天的事我替沈小姐出气了,今天早餐我特意加了点佐料,咸死她不止我待会儿再往她牛奶里吐唾沫。那个孩子死了最好,成天在家跑来跑去到处嚷嚷吵死人了。”还说:“幸亏死了,否则这女人肯定借此理由嫁给少爷,跟她不要脸的妈一个德行。”

苏洱听得胸闷气喘,嘭得一声将拉门推开。

“二,二小姐。”李嫂吓了跳,脸色立刻煞白一片,抖着手把手机往围兜里塞。本以为苏洱该大发雷霆的,没想到她突然弯唇,语气一如既往得轻软:“李嫂,我渴了。”

“好,我马上给你倒。”

她做贼心虚,开冰箱拿牛奶的手都在发抖,玻璃杯还险些没抓稳。等牛奶正要倒下去,苏洱突然说:“我不喝牛奶,怕有唾沫。”

“……二小姐。”

“生理期要来了肚子有些疼,给我倒杯热水吧。”

李嫂忙不迭去换热水递给她,苏洱去接但又存心没接稳,哐当一记摔个粉身碎骨,热水泼溅出来全洒在李嫂脚背上,疼得她连连倒退喊疼叫屈:“二小姐,你这是为什么呀!”

“抱歉,我没接稳。”

李嫂抱怨道:“你是故意的,疼死我了。”

苏洱转身去隔壁翻箱倒柜,不一会儿拎着医药箱往料理台上放,“下次是不是该为了沈景致往我苹果里藏针啊,恬恬刚死,你怎么可以说那些话。”她深吸气继续道:“要么你主动离开,要么我送你走。”

“我在陆家呆的比你久,比你有资格!你不过是个烂货带来的拖油瓶,还勾引少爷,不清不楚!少爷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不会听你这个狐狸精的一面之词!”

苏洱不想和她废话,转身嘭得关上拉门,李嫂的谩骂声便只剩下依稀。

她抬眸,发现陆衍之就站在不远,边系领带边看她,脸上意味不明。

刚才的事苏洱很确信他已经目睹了全过程。

她咬咬唇,兀自往花园里去,坐在秋千木椅上缓慢摇晃,一直等晃度被压制住,陆衍之挨着她坐下,问:“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我睡不着。”

她垂着脑袋,问:“刚才你全看见了?”

“嗯。”

“我是不是很坏。”

他笑出来:“没有,但是让我想起第一次见你的样子,超凶的。”他揽住她的腰,低头往她头顶额角吻去:“等忙完这阵子,带你出去旅行。”

苏洱点点头,院外传来车声是聪子来接陆衍之,后者起身往院子外走,聪子赶紧跑过来从衣服里掏出份牛皮纸袋递给她,小声说:“二小姐,这是你要的资料。”

说完不敢耽搁,走出院子。

苏洱夹着牛皮纸袋往楼上走,关了卧室门去拆文件袋。

甄剑、沈景致,这两个人竟然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完全陌生没交集。可当初在海岛,沈景致看到甄剑的时候分明那么紧张。她在家呆了一整天脑子乱糟糟,除了清早吃个早餐,午餐没吃,到晚上下楼用餐发现李嫂已经不在陆宅。

家里余下的佣人看她眼神跟看老虎一样。

“李嫂呢?”

陆衍之未停筷,拣了只虾剥壳取肉放在她碗碟中,回答她:“回老家了,小洱不喜欢的东西,我也不喜欢。”

她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埋头去吃碟中虾肉及例汤,忽听陆衍之又说:“对了,明天我要去趟越南,会尽早回来你在家好好休息不要乱跑。”

“嗯。”

苏洱点头答应,心里倒是生出别的想法来。

等第二天陆衍之出发,她便按照甄剑之前给的信息地址去找他,既然调查不清不如当面问清。

甄剑负债累累,假如用钱诱惑兴许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甄剑租的是个小破楼,出租车开不进去只能停在外边,加上半路下了场雨四周灰蒙蒙一片。她刚拐个弯,就看到甄剑从楼道里走出来。

他身后跟着聪子,打了把黑伞引他往对巷外走。

苏洱跟上去,发现巷外停着一辆车,甄剑正弓着腰与车里人说话接着开车门坐进去。

车牌和型号是苏洱再熟悉不过的。

陆衍之。

他不是今天去越南吗?怎么会在这里,还带走了甄剑。

苏洱赶紧跑出去冒雨拦了辆出租车,等着陆衍之的车拐出来,然后对司机说:“师傅,麻烦你跟着前面那台车。”

车开出巷道不久上公路,陆衍之的车又是右拐变道入岔道又是钻隧道,车流密集,迈巴赫转眼消失在车流里。

司机说:“追不上的。”

才五分钟不到,已经把她甩掉,苏洱给甄剑打电话显示关机,陆衍之同样正忙。

她觉得懊悔不该让聪子调查甄剑,左右他主子到底是陆衍之,想到陆衍之这么着急带走甄剑她心里便生出无穷的想法。

回家后,苏洱直接上楼翻书房,企图找到些线索,但是线索没找到倒把书桌上一个陶瓷娃娃给不小心摔碎。这个瓷娃娃她有印象,有次新来的佣人差点把这个娃娃掀翻,李嫂紧张得脸都白了,连说:“这是太太送给少爷8岁的生日小礼物!”

现在,被她弄碎了。

她心慌得蹲下身去捡碎瓷,正觉得自己要完蛋突然想到一个人,兴许他有办法修补好。

杜谨言的电话接的很快,语气透露欣喜:“小洱!“

“谨言,我有个小瓷人摔碎了,你有办法修补地看不出任何裂纹吗?东西对我很重要,被我不小心打碎了。”

“可以的。”

她生出希望:“好,我去找你。”

“我正好在南龄路这边,如果可以的话我直接来陆宅。”

没想到他会有这个提议,苏洱略有犹豫,杜谨言见她久未答话,于是问:“陆衍之在家?”

“不在。”

“我会尽快修复好离开,不会给你增添困扰。”

望着地上残碎的瓷艺,想到这可能是梁琪遗留下来的唯一东西,况且家里还有佣人在也不至于孤男寡女,于是说:“好,我等你。”

杜谨言来的很快,不消十来分钟就赶来陆宅。

他修复起东西来专心致志,眉心轻轻皱着倒让苏洱想起小学那会参加运动会的场景,她参加田径比赛临近终点摔了个大跤,鼻头膝盖全摔破流血。杜谨言背着她去校医室,帮着校医给她擦药安慰,那时候也是这副表情。可是回到杜家之后到底还发生了些什么,让他会在海岛对那个女佣做出那么过分的事。

“小洱。”

他喊了三遍,苏洱才回过神:“什么?”

“能帮我倒杯水吗?”

“好。”

苏洱倒完水过来,瓷娃娃已经差不多修复完整。她惊喜得左右端倪发现真的毫无瑕疵,她边道谢边去递水,杜谨言单腿久坐不适,一时没站稳身体往旁歪倒下去。他的手顺势往她这边伸,苏洱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已被拽住,外力带着整个人往他这边摔。

幸亏有沙发当安全垫,没让两人摔得太惨。

苏洱慌地立刻爬起来,奈何头发丝缠到他衣扣,她挣扎得越厉害扯得头皮越疼,杜谨言啼笑皆非得安抚她:“小洱你不要乱动,会疼的。”

她脸一红,正要停止乱挣手臂被人猛地往后一扯,整个人跌滑到地毯上,头皮并也发出一阵刺锐酸疼,惹得她闷叫一声。身边的杜谨言突然怒喝:“你干什么!”

“我倒是想问你们在干什么!”

苏洱的心猛地一跳,从脸上乱发望过去,陆衍之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正满脸盛怒得瞪着她们。

她赶紧解释:“谨言是来修瓷……”

“没听见小洱刚才在喊疼吗!”

她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杜谨言截断,他坐直起来去搀苏洱,手还没碰到她,冷不丁被陆衍之把人往后带,苏洱的头发还连在杜谨言纽扣上当即疼得哀叫。

“陆衍之!你放开她!”

杜谨言也不敢乱动生怕再牵到她,倒是陆衍之沉着脸果真松手放开她,苏洱正疑惑见他去客厅里拿了把剪刀出来,当即吓得抱住头。

耳畔传来一声咔嚓,缠着纽扣的一缕头发被剪断。

“杜少爷,这里不欢迎你请离开。”

没了头发的束缚,陆衍之一把将苏洱抡臂拎起来,面色不爽得下达逐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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