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先前已让沈穆载找过程老爷子,被程老爷子婉拒了,她才不得不走这迂回路线,来找陶氏帮忙。她如今已是这个年纪,沈穆载也极少进她的房,再要生养也难,这辈子她能指望的只有沈柏守这个儿子,总不可能要她去指望沈柏宏那个庶子吧?
沈柏密兄弟给林氏见了礼,带着沈柏守出去了,沈丹迼姐妹仨也跟着退了出去。

“娘抱,娘抱。”沈丹遐滚进陶氏怀里,拱啊拱地撒娇,有戏可看,她才不要出去。

“好,娘抱着九儿。”陶氏溺爱她,又觉得她年纪小,听不懂,就随了她的意,让她留在房里。

林氏等孩子们退出去,方继续刚才的话题,只是语气不复先前那么和善,“三弟妹,柏守是你的侄儿,他有出息,你脸上也有光啊,现在不过是让你说递句话过去,你都不愿意?”

“大嫂,程老爷子不是我请的先生,这个口,我没法开。”陶氏说得是实情,程沈柏密和沈柏寓能得程老爷子的青睐,有一大半要归功于沈丹遐嘴甜。她一声声喊着程爷爷,哄得盼女儿、盼孙女,盼得已然绝望的程老爷子满心欢喜,为了让她多喊几声,主动收沈柏密和沈柏寓做了关门弟子。

“三弟妹,这是怕被比下去?”林氏迷一般的认为沈柏密兄弟空有相貌,内在愚钝不堪,而沈柏守天姿聪颖。

“大嫂素来是能干人,程家就在旁边,出门左拐,不送。”陶氏能容忍别人看不起她,却容不得别人瞧低她的孩子,对林氏的耐心全失,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冷冷地下逐客令。

事关儿子的前程,林氏比上回磨银子,还要有耐心些,就算陶氏这么不客气,她还是不肯就此放弃,沉默片刻,道:“三弟妹,我与程家太太素无来往,不好贸然上门,还请三弟妹引见一二。”

陶氏看着林氏,目光闪烁,为母之心,她是能体谅的,谁不盼着儿子有出息呢?

“难道连这点小忙,三弟妹也不愿意帮吗?”林氏央求地问道。

“我陪大嫂过去,余下的事,恕我无能为力。”陶氏到底软了心肠。梦里,沈柏守虽欺凌过沈柏寓,但他现在还小。

林氏欢喜了,沈丹遐却吃了一惊,事情怎么会出现这种反转?她娘还是太良善,太好骗了。

陶氏亲自领林氏母子往程家去,沈柏寓愁眉苦脸地问道:“二哥,程爷爷要是收他怎么办?我不想和他一起上学。”

沈丹遐亦眼巴巴看沈柏密。

沈柏密淡淡一笑,肯定地道:“放心,程爷爷不会收他的。他连《弟子规》都背不出来,程爷爷怎么可能收他?”

“那就好。”沈柏寓出口长气,拿起一块枣泥糕啃了起来。

沈丹遐也放心了,指着枣泥糕,道:“要吃,二哥喂。”

沈柏密拿起枣泥糕喂她,沈柏寓吃完枣泥糕,道:“妹妹,你少吃点,你已经很胖了,是个小肥仔。”

沈丹遐瘪嘴,沈小三和程小三一样的讨厌。

“三弟,不许这么说妹妹。”沈柏密瞪他,“你要是把妹妹弄哭了,我揍你。”

沈柏寓蛮不在乎地道:“妹妹脸皮厚得很,才不会哭。”

“哇。”沈丹遐张开嘴,含在嘴里的枣泥糕掉了出来。眼泪她一时之间挤不出来,但干嚎她是会的。

沈柏密对沈柏寓挥了下拳头,抱起沈丹遐,轻轻拍着她,道:“妹妹不哭,妹妹乖,妹妹不胖,妹妹一点都不胖,是沈柏寓在乱说话,他才胖,他是大肥猪。”

沈柏寓在沈柏密的注视下,边做猪鼻子,边发出哼哼声。沈丹遐不假哭了,笑嘻嘻地道:“三哥是大肥猪。”

“妹妹,我是你哥,我要是大肥猪,你就是小……”沈柏寓见沈丹遐又瘪嘴,沈柏密亦用不善的目光盯着他,赶紧把话咽了回去。他怕妹妹哭,也怕被哥哥打。

过了一会,陶氏从程家回来,如沈柏密所言,沈柏守背不出《弟子规》,没能让程老爷子收为弟子。林氏带着沈柏守,愤然离去。

十一月上旬,陶氏打发人把备好的年礼送往锦都,还有给陶清的添妆,陶清成亲的日子已定下了,腊月初六。

十七日,董其秀十月孕满,在附近的一间院子里生下一女。沈家的十三姑娘在孝期出生了,这让以为董其秀落了胎的沈穆轲发出了愤怒地咆哮,“陶氏,你这个没脑子的蠢女人,你是不是疯了?”

陶氏仿佛被他吓着了,缩成一团,躲在半人高的美人花瓶后面,弱弱地道:“老爷,大夫说董姨娘体弱,要是打掉孩子会伤及母体、还会损了董姨娘的寿元,何况稚子无辜,我实在是不忍,才帮着她瞒着老爷的。”

“你这是妇人之仁。”沈穆轲咬牙切齿地骂道。

陶氏低头不接话,唇边闪这一抹冷笑,反正现在孩子已经生出来了,他要永绝后患,就把孩子掐死好了。梦里沈穆轲能狠心把嫡女抱去送死,掐死庶女的事,他应该也能做得出来,只是董其秀恐怕不会答应。

沈穆轲是想掐死这个被陶氏取名叫沈丹逦的小奶娃,奈何董其秀看得紧,下人们又听从陶氏的话护得紧,他一直没得手,眼看着小奶娃就满月了,一天天长大。

“这孩子不能留在家里,把她送出去。”沈穆轲弄不死沈丹逦,直接跟董其秀道。

“不。”董其秀搂紧沈丹逦不撒手,“沈郎,让这个孩子留在我身边,让我也能有个寄托。沈郎,我们……我们可以把她说少一岁,这样她就不是孝期出生了。”

“一岁的孩子和刚出生的孩子,你觉得别人看不出来?”沈穆轲没好气地问道。

“沈郎,朝堂上的事,妾身虽懂得不多,但以前听父亲说过,守孝回朝,述职不易,不如外放。”董其秀为保住沈丹逦亦是费尽心思,这个月子都没安心地休养。

沈穆轲在宦海沉浮也有些年头,是见过那些守孝回朝的官员在锦都城的窘境,就是有人脉,要留在锦都也不是件易事,与其在锦都苦苦的等着,还不如外放几年,多些阅历也是好的。

董其秀观其神情,知他被她说动了,继续鼓起三寸不烂之舌劝服他。一岁的孩子和刚出生的孩子,一眼就能分辨的出来,但长大几岁,就没那么容易分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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